其实里正这话也不是说同情林月娘家,而是这种家里的糟心事儿,要是不提前给堵住,指不定得出大乱子,没瞅见朝河沟田家那回子事儿,现在都压的田里正抬不起头来么。过去朝河沟的里正出门,谁不好言叫声老哥,现在就算不嘲笑几句,都算是留情面的了。
范氏一听这话,一边捂着腰哼哼唧唧的叫嚷,一边儿嘤嘤假哭,“都说辈分压死人,你这当里正的可是脏了心肠,这是要逼死我啊。爹啊,你快来看看,一家子的人要把儿媳逼死啊,赶明儿我就找个绳子吊死算了......”
里正对范氏这做派是没一点好话,搅屎棍子的娘们,要再由着她霍霍下去,指不定还闹出啥事儿呢。尤其是看大勇两口子,明摆着是不打算再忍了。而且李家村的里正可是说了,林月娘小妇人,可不敢轻易得罪,那抖露事儿的本事可是不小。
要是这次不把范氏打压安生,再生了事儿,大勇家的不乐意再给捂着瞒着,闹出去总是他们村子脸上没光。任谁说起来,不得带一句“林岸村的林家”......
“行了,范氏,我叫你一声老嫂子是看在你男人的面儿上,你也别真拿捏起来。单说你要是不服气,咱就开了祠堂,好好理论一下这些年你做下的那些好事儿。”里正被范氏胡搅蛮缠的劲儿给气乐了,一字一句铿锵道,“要是你范氏有过,该休的休,该除族的除族。但凡你能判处我一点错事,这里正我也不当了,立马携了老小离开林岸村,免得给村子上找了坏名声。”
原本还闹腾的范氏,一听这话可真的吓着了。原本的假哭也成了鼻涕眼泪糊一脸的真哭。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今儿里正的气儿这么大,张口闭口就是出村开宗祠。她在村里过了大半辈子,要是被赶出去,哪还有活路啊。
“里正,是我老娘们没心肝,刚刚说话没过脑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我肯定不折腾了,好好在家过日子,再也不生那些个歪心思了......”她是真怕了啊,开了宗祠给赶出村的妇人,跟休弃回家的还不一样。那真的是要看着人的冷眼受着欺负过日子的。
林老汉看着自家婆娘的样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年轻的时候,她看着倒是耿直,就算有点小毛病也不打紧,怎么老了老了,尽是找事儿啊。
也不知怎的,林老汉突然想起当初自家爹娘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是他扯了脸面要死要活的娶了人进门。这婆娘的肚皮倒是能耐,连着给生了两儿子一个闺女。可打那以后,她的气性可是见长,更是在给爹上坟的当头跟自己唯一的兄弟拉扯闹腾起来,弄得他临老了连兄弟的门都没脸登。
他涨红了脸看着范氏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只觉得这日子像是过到头了。
得了保证,又敲打了林老汉几句,里正才心满意足的带了人离开。
当然,林月娘也没在趁火打劫的要柜子跟聘金。毕竟刚刚里正是向着自家的,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再闹,只怕也会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头。爷爷都摔了,还总惦念着那么点物件,村上人少不得再说些闲言碎语。虽说她不在意名声,可如今毕竟要在这么过日子,多少得留一点退路。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林家媳妇跟老二家的三天两头的去闹腾,也不是啥新鲜事儿,咱娘们们看多了还嫌烦呢。”余家身子递给刘氏一个安慰的眼神儿,然后挥着手高声说道,“眼看晌午了,我可得回去给我的乖孙女做面糊糊了......”
范氏瘫软在地上,面上又是土又是泥的,可她半点擦拭的心思都没有。而挨了打的章氏,哪顾得上拉她一把啊,只捂着被勒疼的头皮子嘟囔。
“老二家的,还不拉你娘一把,你眼瞎了啊。”范氏倒是想嚷嚷刘氏,可一抬头就瞧见刘氏打红了眼的样子,她的心肝也是怕的颤颤的。
“都给我进屋,一个个的混账东西,明子去给我写休书。”林老汉也不管缩头缩尾的林成才,直接招呼着林大勇帮着把自己抱回屋。
“你个老东西,要不是当初你哭着求着要娶老娘,我那会稀罕嫁过来?一辈子没个出息没个本事的瘪犊子,老不死的粪蛋,要不是你裤裆里的有个软玩意儿,老娘还以为你不是男人呢。”范氏虽然脑子不清,可也知道自家这个男人,平日里最是能忍,但只要定了主意,任谁都说不动的。他要是真想写了休书,只怕根本不会留自己在林家过了晌午。“你要是敢脏心烂肺的休了我,回头我就拿了绳子吊死在林家祖坟上,让你们老林家死都不安生......”
“我说娘,您就少说两句吧,没看见爹这会儿疼的脸都白了吗?”林成才见刁难的人都散了,这才跟着大明进了正屋。“闹闹闹的,这往后出了门,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范氏一瞪眼,像是没想到老二会跟自己对着干,当即就抄起炕桌上的物件扔了过去,“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白眼狼,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你当供养明子上学是一句话的事儿啊,要不想办法让你大哥给攒些银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再说了,你大哥家三个丫头片子,能嫁出去就是万幸了,难不成还指着老娘给嫁妆?告诉你们,老大家的房子跟地都是老林家的,跟泼出去的水可没一丁丁的关系!”
见自家男人挨了砸,章氏可不乐意了,脸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好。
“娘,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了,明子是你大孙子,他上学可不得中馈里出钱?再说了,明子进学堂,还不是为了给老林家争脸,等考个举人当了官,您也跟着享福不是?”想着让她顶屎盆子,也得看看她愿意不愿意。再说了,虽然婆婆是撒泼使赖的跟大哥家抠唆银子物件,可谁又瞧见是送到他们二房了?
一边儿的林月娘扶着刘氏,林大勇在他爹跟前伺候着,而林老汉早就半眯瞪着眼哼哼呀呀的捂着胸口难受了。要不是疼的有些犯迷糊了,他指不定会当即写了休妻书,或者揍范氏一顿。
“弟妹,你少说两句,现在爹的身子最要紧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以后再说,要是爹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家雪子跟明子可是三年都不能办喜事儿的。”林大勇沉着脸,袖子下边的拳头都捏的犯了青白。可他不能说他娘啥难听话,只能梗着脖子憋着青筋冲着章氏训斥两句。
章氏心里一惊,她倒是不怕大伯哥动手,可自家雪子跟明子的事儿,那可是心尖尖上的一点不能耽搁。
等外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屋里也静下来了,大夫才匆匆赶过来了。
大夫坐在炕头,先是给林老汉摸了摸脉,还没片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他又掀开林老汉的裤腿摸了摸,最后才取出自己的药箱用几根银针扎了脸色惨白的老汉几针。
好一会儿,林老汉才悠悠醒过来,只是那动作倒是有几分缓慢呆滞。嘴里更是“呀呀”的嚷嚷着什么,口水都顺着嘴角留下来了。
林大勇也不嫌他爹脏,抬起袖子就给他爹拾掇起来。倒是范氏又解气又担心,开始追问大夫咋回事儿。说实在的,她是看不起老实巴交的林老汉,可这么多年过来了,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不是?
“气血攻心,又显了中风。再者,那腿上还没好透就又折了,只怕这辈子都得拐了。”大夫瞅了一眼脸色不好还压着火儿的林成才两口子,又看了看一脸憨厚表情正给老头擦口水的老大,心道幸亏还有个有良心的儿子,不然这老两口只怕入土前就得被磋磨死。“好好养着,以后能不下炕就别下炕,至于去地里干活啥的,就别想了。”
林老汉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除了林大勇这个劳力,也就数他能干了。这要是成了废人,往后她可怎么活啊。一想到以后得伺候着个瘫子,还得种地干活儿,范氏就觉得眼前发黑,没等着拔尖了声音哭嚎两句,脑子一晕就厥了过去。
送走了大夫,章氏扯住打算回正屋伺候的林成才,戳了戳他的脑门子,“当家的,爹现在可是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了,你也见了,那一帖药就要半两银子呢。大夫可是说,这病不好治,药汤以后可断不了了。”
林成才这会也正烦躁着呢,好好的日子,咋就成了这副模样?因为家里没分家,自己跟大哥挣的钱都得上交家里。而地里的活儿,也是一块干的。他不是个能受难的,那次都是偷奸耍滑哄着他娘就行。反正田地地间的都有他爹跟大哥看顾着。而自家院儿里的日常开始,也都是跟爹娘手里要的钱。
现在爹算是成了废人,别说挣钱了,下地劳作都成了难题。指不定还得让他们二房伺候着呢,毕竟大哥是分了院子在外面单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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