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个逼,有人在楼里拉屎了啊?”
“不是,刚才有只丧尸路过。”
“生化危机吗?”
“生化危机你也知道?”
“呵!真当我是土老帽?老子二十年前也是城里人好吧!”
孔老二跟着江森走进302寝室,江森随手把门一关,以防秦豪出现。然后走到窗户前,把大开着的窗户关上,拉上窗帘,挡住从外面照进来的炽热阳光,转身又开了灯。
孔双喆打量着寝室四周,微微点头,还算满意地说道:“不错,墙还刷得挺干净的。”
“去年刚刷的,当然干净,再住两年就不一定了。”江森说着,从柜子里找出一袋子罗北空当烟灰缸用的纸杯,拿出一个,给孔老二倒了杯凉白开。
孔老二拿起纸杯一饮而尽,接着不用江森伺候,自己拿过江森的那个搪瓷缸,敦敦敦喝了一大半,总算舒服地吐出一口热气来,笑着对江森道:“你猜猜看,我今天为什么过来?”
江森坐下来,随口反问:“我们校长给你打电话报喜了?”
“诶哟,还真难不倒你!”孔双喆哈哈笑道,重重拍了拍江森的肩膀,“不错啊!刚好全市统考第一百名,瓯顺县中最好的才考第四百多名,你小子牛逼!”
江森很谦虚道:“也没什么牛逼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正常发挥吧。”
“别骄傲啊。”孔老二笑容一收,跟程展鹏一个调调,“继续保持,现在离高考还早得很呢!”
江森嗯嗯嗯点着头,很配合。
要说重生以来有什么人让他感到过像家人一样的温暖,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一心为老百姓着想的朴实汉子了。可惜老孔的力量也有限,最多只能带他去县里求人,乡里头的扶贫资金常年被不可言说的理由挪用,老孔就是想给江森找点钱也没办法。很多时候,他替江森办事,都要反过来自掏腰包,日子过得比狗都穷。在乡里混了几十年,愣是没能提干。
说起来,确实是很令人唏嘘的。
只不过再转个弯来想这个事,也多亏老孔没能提干,一直被迫在最一线营业,要不然江森可就真的只能被困在山里,叫天天不应了……
“我过来呢,第一是看看你,第二个,顺便给你开个家长会。”老孔继续说d县里头把你送到这边来,有些人现在心里都还不痛快,也盯着你的成绩呢。老子故意没跟他们讲你这学期的成绩,等后天回去,老子给他们一个大惊喜,恶心死他们!”
江森一听孔主任要帮他装逼,不由感动道:“老孔,你真是我亲爹……”
“别乱喊,妈的老子可没这福气!”老孔很受不了道,又感慨地说,“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老子现在当场闭眼都值了。唉,可惜小军不争气啊……”
“去当兵嘛。”江森对待考不上大学的孩子,来回就这一招,“明年高考完,马上去人武部报名。当个十年兵回来,乡里怎么也能安排个办事员干干吧?”
“嗯。”老孔低着头,很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不争气啊……”
江森安慰道:“没什么争不争气的,你别说拿小军跟我比,你就是拿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跟我比,他们都会显得不争气。参照物找得不对,只会徒增烦恼。”
这特么安慰了还不如不安慰。
“操!”孔老二都气笑了,骂道,“你妈隔壁,牛逼越来越能吹。就你爸那个鬼样子,怎么能生出你小子来的?你特么是你们小寨从外头买来的吧?”
“我倒是想啊!”江森拍桌道,“妈的早就想跟我家里那个断绝父子关系了,什么玩意儿!”
“诶!”孔老二立马笑脸一收,变脸速度很快地斥责道,“不许胡说!你爸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你爸!再怎么对你不好,总归也把你养大了吧?”
“是是是……”江森赶紧低头认错,又问道,“他最近好吧?”
“老样子吧,我也没怎么见到他。”孔老二的语气缓和下来,“反正听人说,就是隔三差五从小寨里出来,拿点东西到大寨里换点酒,有时候偶尔会去村里集市逛一下。现在就盼着你能有出息呢。你要是有出息了,考上好大学,在城里落了脚,才能把他从山里接出来。”
江森道:“对,然后把这个定时炸弹扔给城里的社区消化。社区主任碰到他,八成得疯。”
老孔又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江森打住道,“您继续。”
“唉……”老孔无奈地又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地看着江森,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有点惊喜地问道,“你这个脸,看着好像干净了不少啊。”
“何止是脸!”江森一个眼神扫过去,“你看我的眼神,性不性感?”
“别闹。”老孔问道,“痘痘自己下去了吗?还是吃了什么药?”
“不是,是那两个申城来的研究生……”
江森把自己做好事送林少旭去医院捞回一条小命,到小季和小娜给他做美容的事,跟老孔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还有我们班主任,可能是实在觉得太恶心了,送了我好多药膏。”
江森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夏晓琳给的药。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十几支药膏。
孔双喆拿出一支药膏,仔细看了看药品名,念道:“金霉素眼药膏,眼药?”
“孔主任,关键是金霉素啊!”江森道,“抗感染的,中医讲异病同治嘛!”
“切,你懂个屁的中医,还没马瘸子厉害。”孔老二理直气壮地侮辱了一把江森的本科专业,然后把药膏放回去,露出开心的微笑道,“你们这个班主任,倒是真不错。”
“嗯,还长得挺漂亮呢。”江森道。
孔老二警告道:“不许瞎想啊!”
“神经病,我做人是有底线的好吧!”江森正色道,“我只喜欢二十岁出头的,她今年都二十四了,已经不适合我了。”
“尼玛的,就长你这个鬼样子的,居然还有脸挑……”孔老二直接人身攻击。
江森立马转移话题:“马瘸子也不行,敝帚自珍,什么年代了还抱着秘方不放。要是把方子交给我,我保证二十年之内发扬光大。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冲出亚洲,走向全球!回头我给他养老。吃香的喝辣的,再给他找个漂亮老伴……”
孔老二忽略了江森后面很大一段吹牛逼的内容,捡重点说道:“你跪下来磕个头,叫声师父不就什么都有了?”
“别扭啊……”江森笑道,“感觉自己就像上门行骗的,再说我哪有时间跟他学手艺?而且我说句实话,马瘸子这套东西,在乡里用一用也就顶天了,出了门,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外面才不管你手艺有多好,非法行医,抓住先罚个几百几千块,再关个十天半个月。要是赶上那些单位年底冲指标,判个三五年也不是没可能。你技术再硬,能有规矩硬啊?”
“也是……”孔老二唏嘘叹道,“时代不一样了,不读书真是不行了。马瘸子这辈子,可惜了。那么聪明一个人,落到个现在,手艺传不下来也就算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照顾他,眼看着养老都要成问题,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江森听得也心头沉重。
沉默几秒,只能剧透道:“以后一定会变好的,很快了,用不了几年了。”
“但愿吧……”孔双喆满脸都是疲惫。
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一整个下午,傍晚时分,孔双喆带着江森出来,下馆子吃了顿好的。吃过晚饭,他就规规矩矩地在学校附近找了间小旅社,一晚上50块,坚决不住江森的寝室。
等到晚些时候,孔双喆又忽然跑来,说乡里刚才来了电话,明天下午有事,晚上开不了家长会了,还想给江森塞两百块钱,不过这回却被江森拒绝了。
“不用了,你自己日子也不宽裕,我的钱已经够花了。”江森很认真地说道,“奖学金加训练费,还有点贫困生补贴,伙食费明年学校全包,我特么现在富得流油,一顿饭都能吃两个鸡腿了!”说着又转头从柜子里拿出下午忘了交给孔老二的那包华子,递给他道:“我室友说给我的,我又不抽,送你了?”
“送我?”老孔笑了笑,把自己那两百块揣进兜里,推辞道,“用不着,让你同学自己留着抽吧,老子这辈子没收过别人东西,还不至于穷到要拿小孩子的烟。”
江森也咧了咧嘴,“老孔,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圣人。”
“那是,也不看看老子是干嘛的!”老孔微微骄傲地扬起下巴,眼里满是光,“党员!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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