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成功借来蟾神气机,瞒天过海,既豁免了被暗算之危,更让嬴青帝窥不得他的根脚。
如此,他也就不必因为“仇家太多”这一节而逃命去。
心情大好,便插了旗。
其实他刚说完就后悔了,暗道一句:“苦也,插旗一时爽,却是忘了议定好人头数量,只希望蟾神他老人家是个讲道理的,莫要到最后强说人头不够,非要我表演一个砸自己方才做数。”
他正嘀咕时,忽而脑海中又一道意外志述迸发:
【正遭一粒域外本源通玄炁化神晶入体……】
“嗯?”
这志述,让陶潜不由惊讶。
伴随志述而出的,赫然是大动静。
陶潜来的迟些,自然不晓得在他之前,嬴青帝、钟紫阳等四人各自题写下自己的名字后,都从那祖神碑内得了不小好处。
钟紫阳传音内容着重关键事,却忘了提示这一遭……
但周遭围观的,祖龙社大量成员却都已瞧过。
四人,各得了一粒域外神晶。
那神晶入体后,顿时便化生为无比精纯的源气,无需炼化,无需代价,直接就成为法力道行。
谁都知晓,如洞玄境这般高阶修士,要让修为再涨却不是容易的。
纵是天骄也得耗不短时日,非数日或是数月苦修就能得的,且多伴生有代价。
但就在刚刚,得了神晶的四人,瞬息修为法力都上涨了许多。
更有旁的收获,看得人无比眼热。
若非如此,场中也不至于这般热闹。
也亏得嬴青帝如今威望极高,加上这【祖神碑】本就是他从域外召唤来的神物,是以当他开口吐露:
“此碑自有灵性,不论题写名讳先后顺序如何,只按照人道气运、起义贡献来给予好处。”
“贡献少些,或可得一缕粗细不一的本源神炁。”
“多些,可让本源神炁化作神晶,除却可增法力外,更有旁的妙处。”
“本该在起义彻底成功后,才让诸位题写名字,如此才最圆满……念及战机稍纵即逝,众道友需暴涨法力才可快速拔了那商阳城,加上神碑自生异动,显然是时机提前,合该如此。”
“不过无妨,好处依旧是那般。”
“比如我嬴青帝,得了这一粒【域外神晶】,待起义结束,闭关数年,当可踏足极乐境。”
这番话,既安抚了躁动的人群,也让诸多修士心神沸腾。
有过前面四个例子,众人都知道作为“第五位”的林孺牛,必也可得一粒神晶。
只根据贡献,许会被前面四人小一些。
可此时!
林孺牛三字写完,祖神碑上天道符文、蝌蚪天书齐齐迸发辉芒。
那碑顶,一粒好似星辰般的光芒显化。
任何人只要看一眼,本能便知:那是通玄之物。
而这宝物,初始不过米粒大,可随着一点点下落,竟愈加膨胀……当那物由虚化实,落入陶潜掌心时,并好似雪花般消融,显是入了这位蟾宗秘传体内时,包括嬴青帝在内,每一人都是不可遏制的瞪大了眼眸。
缘由?众人瞧得分明,那神晶,却是过分大了。
须知前面四人,嬴青帝所得最大,好似颗未剥壳的落花生,另三人所得则约莫黄豆大,有细微差别,如此也符合四人地位与贡献。
比照猜测,林孺牛作为粮草官纵然贡献不小,也绝不该大过钟紫阳三人去才对。
可眼见为实,陶潜所得,竟是比嬴青帝的还大些。
好似一粒滚圆鸽子蛋,自天外摘来的星辰,融于体内,神异非常。
立刻的,碑前哗然。
一道道蕴着不解、嫉妒乃至于是愤恨的目光,投在陶潜身上。
不过此时,他却顾不得辩解。
脑海中,完全让陶潜没想到的志述正在一道一道迸发出来:
【志名:域外本源通玄炁化神晶。】
【志类:神物。】
【志述:祖神碑虽是邪神之物,但为了实现自己子嗣的愿望,黄衣邪神特意使用无上神力,以自身为媒介,再勾连新月省内的人道气运,由得那气运撬动域外大渊之中的本源神炁,此物乃万源之源,无穷无尽,神妙无上,对于任何修行者都有着大用,且并无代价。】
【注一:浓度过高时,本源炁将化为神晶,效用更非比寻常,获得方式:将自己名字题写祖神碑,能得多少,全凭人道气运钟情多寡。】
【注二:因“林孺牛”此人真身受人道气运所钟,所得最厚。】
【注三:将神晶炼化,须臾可踏足洞玄境。】
……
“这?嬴青帝疯了?”
“这般舍得,下血本了。”
陶潜一边看着志述惊叹,一边这是默运玄功,将那天上掉来的馅饼,也便是那神晶暂时纳于体内。
域外本源通玄炁化神晶!
名字越长,越了不得。
此物,必不寻常。
如果只是能增长一些修为,陶潜当场炼化再遮掩一二也无甚。
可志述写明,炼化神晶后直接踏足洞玄。
这般,却必须得延后了。
须知他陶大真人乃是灵宝妙体,加上修的还是灵宝大册,一朝突破洞玄,那动静能小得了?
更又生出泄露身份的危险,他自然不肯立刻炼化。
他这边惊叹,身侧的钟紫阳等人却暗道不好。
“粮草官之职虽重,贡献也大,可哪里能越过我等几人,甚至嬴青帝这厮去?”
“若要细究,岂不是有可能陷林道友于险地?”
明悟这些,钟紫阳当即就要开口,替陶潜辩解。
可没想到的是,嬴青帝却抢先了。
这道貌岸然,沧桑坚韧,人格魅力更堪称第一的中年领袖,似因听了广场上诸多人对陶潜的非议而露出怒色来。
只见他踏出一步,对着众人便喝道:
“诸位同道,莫要失态。”
“先前我便言明,这神碑所赐,乃是遵循人道气运多寡而来,世上最公平之事也就是这般了。”
“汝等见林道友得了一枚大些的神晶,便心生不忿,口吐些酸臭词语,哪里还有仁人志士的模样?”
“林道友能得厚赐,我早有预料。”
“好教汝等知晓,林孺牛乃是品德高洁之士,慷慨热血之人,乃吾辈楷模也,他入社前便救人无数,否则他又如何能得异宝【谷神簋】的承认?新月起义能这般顺遂,也是林道友一桩大功德。”
“另外还有更重要之事,我等虽然可将新月省夺来,但要养活数千万人又谈何容易?”
“唯有林道友出手,祖龙社方可尽全功。”
“前后这诸多功德,得这么一颗神晶,我嬴青帝还觉得少了些。”
“诸位,为何不满?”
毫无疑问,当嬴青帝功力全开时,无人能在口舌上与他争锋。
这一句一句吐出,场中不管是正邪,或是阴素素徐文开这些外援,个个都是哑口无言,不敢再多嘴酸人。
在祖龙社其他人看来,嬴青帝为陶潜出头,理所应当,也符合嬴青帝这“人间明主”的性情。
可落入陶潜、钟紫阳、陈希夷几人目中,却都觉诡异。
但细想来,又觉正常。
“嬴青帝,似是个圣人,又似是个疯子。”
“真个费解,只待那最后时刻揭晓答案方能知晓了。”
几人都不是寻常的,知道现下不能暴露,强忍着对视交流的冲动,心头却都翻涌起类似的念头。
一场躁动,被嬴青帝轻易消弭。
同时也让众多修士更加兴奋,也再度增添了他嬴青帝的威望。
后续便又轮到申若兰、杀贼和尚、令狐英、裴洪……等等同样有着巨大贡献之人,依次上前,以肉指题写自己的名字,青铜碎屑纷飞中,一粒粒【域外本源通玄炁化神晶】由虚化实,落入众人之手。
或大或小,粗细不一。
只是后续再无一颗,能与陶潜、嬴青帝二人的相比,也同样比不过钟紫阳几人。
不过也渐渐证明,嬴青帝所言不虚。
明证,便是阴素素、萧灵儿这些邪魔外道,作恶多端,如今虽然个个都装扮上了,但暗地里所犯下的罪孽,丝毫不弱于七邪宗那些魔崽子。
可他们在碑上写了名字后,竟都得了好处。
虽然大多只是本源神炁,无有神晶一类,但在陶潜诸人看来,已算不公。
显然,那神碑虽可以人道气运来撬动本源神炁。
但本质上,仍旧是为了满足嬴青帝之愿而制造出的邪物。
陶潜退至旁边,一边观察思量,一边则就体内的“域外神晶”,问询怀中袁公。
虽然志述已足够详细,但既有随身老爷爷在身,哪有不用的道理?
袁公一回答,陶潜便知他所得好处确是非凡。
“域外神晶?”
“好小子,莫不是那本源通玄炁化神晶?”
“快,寻一处僻静地,将这好东西炼化了去,何时炼化你何时可踏足洞玄。”
“此物是域外特产,且唯有劫仙、神灵一类大能强者,才能弄来一些,此界难得一见,就是多宝这厮得了,也会好生收起来。”
“你所得大不大?”
“若大些,你炼化时,甚至有机会领悟些了不得的神通手段。”
“其他用处也有,一时说不过来。”
“比如你灵宝宗山门内那些个绝仙,去域外绝争时,得这么一颗神晶,生还希望便多一些。”
……
袁公难得说了许多,越说陶潜就越知体内那通玄炁化神晶的珍贵。
待陶潜将神晶来源告知后,怀中雕像立刻震颤起来,一道道惊叹传音过来。
“啧啧,那头邪神子嗣的确是疯了,竟下这般血本。”
“人手一颗通玄炁化神晶?不愧是邪神的种,灵宝宗都没这般手笔。”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他既这般受那黄衣邪神的宠,为何不将这些好东西拿来修炼?若他能尽数吞了这些本源神晶,道化境虽是无望,但极乐圆满却是板上钉钉,毫无阻碍。”
“这疯小子,莫不是魂魄癫狂,真个将自己当成是仁人志士一类,要救国救世?”
“或者,这就是他的道?”
说到此处,袁公似陷入思索,也不等陶潜回话。
自顾自,又是开口传音过来道:
“必是如此了,好个疯了的邪神子嗣。”
“此子本性恐怕不坏,不,甚至是极好,偏生出身又那般不堪,他能借用黄衣邪神的伟力,可那伟力本质是恶力,不论你如何运用,最终结果都是坏的,是要命的。”
“是以此子越是遵循本心,越热忱,越努力,世道就越坏,因他而死的人就越多。”
“他初始恐怕也察觉出一些端倪痕迹,但天生血脉又剔除不得,一次次努力,结局一次比一次悲惨,越悲惨,他越不甘,越要逆天破命……若正常发展,他的下场该是遵循本心自尽,或是彻底屈服邪恶血脉,去域外寻他爹去。”
“但此子,性情前所未有的坚韧,竟在其中寻到了一条诡异的平衡之道,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若我没猜错,此子已是彻底陷入混沌癫狂之态,虚幻真假,于他而言,实无区别。”
“此,已算是他的道。”
“他若成了,或可由洞玄,直接一跃触及道化境的门户。”
“到那时,他那个邪神爹必会亲自来接引他。”
“这么出息的子嗣会激发邪神本能,到时候你要么请灵宝上下来,要么拖太上道下水,否则是要丢命的。”
袁公传音结束,陶潜心中对于嬴青帝的观感再次有了细微变化。
同时,陶潜也不由思量。
要不要寻个借口,暂时离了隐龙山,先将神晶炼化,踏足洞玄境之后再来参与。
可他刚一动念,殿前蓦地又响起一阵欢呼动静。
陶潜转头看过去,赫然便见得那【祖神碑】前,最后一位成员,满脸的兴奋激动,完成了自己名字的题写。
这件从域外坠来的神物,那中间一大片空白。
如今,已是填满了去。
当先第一行:赢青帝。
往后,便是包括林孺牛在内的,大量志士修士的名讳。
有些个促狭的,甚至还将自己的称号给填了上去。
原本就有着非凡神韵的宝贝,待被填满名字后,更开始爆发出一道道匪夷所思,好似日月神光般的辉芒。
初始,尚弱。
随后每过一息,便强横一分。
数息之后这隐龙山上,好似多了一轮煌煌大日般。
陶潜心头,立生预兆:
“这厮要动手了。”
“新月起义之成败,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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