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御史大夫上官庆,以为官作风不正之罪,弹劾礼部主事曾仕禄!”
一声雄壮且嘹亮的回荡在宣政殿上,这让许多自身有污点的官员颤栗不安。而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上官庆,不顾朝中众臣的目光,表情依旧坚毅。
这是继昨日后又一次增加的紧急朝会,但与昨日明显不同的是,上官家族参与到了这场博弈当中。
曾仕禄恐慌的几乎瘫坐在地,怎么可能?上官庆一直称病在家,怎会抓到自己的把柄?
“曾仕禄如何为官不正?”张清梦虽然心中一阵暗笑,但表情却显得有些茫然。
上官庆挥起清袖,声音犹如一把利剑,字字句句戳进曾仕禄及部分官员的心头上。
“曾有人告发,礼部主事曾仕禄身为朝廷官员,在深夜悄悄进入风月场所,为掩人耳目,便用银两打点身旁的下人。臣为探明真相,特意便装潜入,并寻得证据!”说着,上官庆从怀中掏出一红肚兜:“据老鸨所供:那日曾大人酒过三巡,便在花前月下过的妓|女刘氏肚兜处题下风流诗句,实在是不堪入目!”
小皇帝来了兴趣,命身旁的太监将其递过来。但上官庆却连连拒绝:“臣唯恐浊陛下龙目,万死不敢啊!”于是在上官庆的提议下,曾大人的风流诗句被传抄成数份,递于阶下众臣。这下可好,整个宣政殿都炸开了锅,有几个不顾礼仪,擅自跑出去呕吐,十分混乱。
曾仕禄满面羞红,他明白,这一刻自己将彻底身败名裂。
“此事干系重大,朝廷官员私自前往风月场所,即是丢了百官的脸面,也是丢了皇上的脸面,朝会过后当由刑部严查,只是军机要事为先,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张清梦给了魏家最后的面子,让这些爪牙继续参与朝会——虽然不一定能发挥什么作用。
谈到军机大事,整个朝廷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这时,户部尚书李彬及兵部尚书鲁衢率先发难。李彬摊开各种收支情况:“前年华北一带发生旱灾,粮食减产,银子也都用在了赈灾方面。再恢复几年,户部才有可能勉强拿出战争所需的银子和军粮。”
鲁衢也紧随其后说道:“军备不足,军心涣散,新兵未及训练,朝廷之兵尚不能作战。”
“缺银缺粮是户部的责任,军队涣散是兵部的责任。二位尚书只知叫苦而不知解决,下官实在不敢恭维。”上官庆的声音掷地有声,字字清晰。
李彬躬身回答:“俗语云:‘万石谷,粒粒积累,千丈布,根根织成’下官即使有再好的方法,粮食和银子也不会凭空出现。”
“华北虽大旱,然而旱情并不严重。为何户部下拨的赈款与银两如此之多?”上官庆又将愤怒的声音摔在地上:
“难不成华北是无底洞吗!?”
李彬被这句话呛住,气焰大减,王湛见此情景,立马故伎重施地说:“启禀陛下,臣夜观星象,北方将星……”
“前些时日阴云密布,天上何来星宿?”上官庆转过身大吼着打断他的话。
瞬间,王湛的心就像停止了跳动,慌着他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气。上官庆还不忘添上一句:“王大人,这段日子曾大人于夜间频繁来往,正好可以问一问嘛!”
曾仕禄尴尬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对对……王大人,天上的确看不清星宿啊……”
这一下,怼的王湛直接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小皇帝慌忙命人送到太医院,众臣看着王湛老朽的身体被拖出去时,无一不对这名叫上官庆的年轻男人感到畏惧。
张清梦万分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但表面上还是无比惋惜。这时,他看到挤在众臣后面的魏翰林。这个人与自己关系甚密,另一方面又是魏家的长公子,他很想借此机会,强迫其表明立场。
“魏执笔对于此次出兵作战,有何高见?”张清梦将话题的中心递向魏翰林。
魏翰林躬身行礼,声音甚至有些卑微:“小臣年幼,不敢妄议军机大事……”
鲁衢听了这话,便笑嘻嘻地对上官庆说到:“若在下没猜错的话,魏执笔可是年长于上官大夫几岁的。”
“上官大夫年轻才俊,智慧非常,岂是下官所能比拟……”魏翰林试图为其解围。
“既然是议事,每个人都能发表看法,魏执笔无需过谦。”张清梦继续试探。
魏翰林早清楚他的用意,对于他来说,不表明立场,才是最好的表明立场。他只是以自己不堪大用说事,张清梦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便不再追问下去。
过了一会,鲁衢又将话锋刺向上官庆:“有些人认为:‘精兵良将瞬息可成’实则对各部一窍不通,整日只靠空谈而不切实际,好一派青年书生的血气方刚。”
上官庆不卑不亢:“昭德二年,兵部以整顿军备为由,向户部索要了一千万两白银。最后却只有区区二百万两用在了刀刃上,请问鲁尚书,剩下的八百万两白银难道不翼而飞了吗?昭德三年、四年、户部皆有拨款,全是因为兵部声称要训练新兵,以备战事。而现在呢?朝廷到了用兵部的时候,却一再推脱军备不整,敢问这些年朝廷投入的银子都去哪儿了?”
“还有这等事?”张清梦明知故问,对着户部尚书李彬问道:“上官大夫所言,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李彬无比惭愧。
“军备不整是其一,现在已然入冬,如若执意出兵北方,战士难耐苦寒,后方运粮难上加难,这些事情,上官大人可知否?”
“并州魏华驱逐朝廷使者,自诩为土皇帝,若任由其发展下去,朝廷颜面何在?皇上颜面何在?”
“既如此,也应当明年出兵,绝不该此时出兵!”鲁衢气的彻底破防。
“明年出兵?”上官庆冷笑一声:“等到了明年,恐怕是连出兵的机会都没有了。鲁尚书,你究竟是收了他多少好处,才会这样一昧的为他们说话?你居心何在!?”
眼看局面控制不住,张清梦立马拍手打断二人的话,鲁衢见上官庆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更是气得面红耳赤。这场朝会,虽然郑王党把持了主动权,但依旧没有弄出结果来。
朝会过后,曾仕禄因害怕刑部的审查,便急忙忙备了许多礼物去拜访张清梦。此时的于济滔也在郑王府内,早早听说了此事,便对着张清梦说道:“大王,若此人前来投奔,必定是我等的好帮手。他为了活命,自然会供出许多内情,万不可怠慢啊!”
张清梦连连点头称是,便从其意好好招待了曾仕禄。谁料酒席中曾仕禄突然掩面而泣:“还望大王宽恕小臣一命,小臣也是一时冲动,不曾想就被上官大夫揪住不放,还在朝堂上这般羞辱……”
“上官庆的确做得过分,有机会本王自会让他向你道歉。”张清梦又是好一阵安抚,他才抽抽噎噎地咽了几口饭。
张清梦通过各种话术暗示,只要说出内幕,对他一概不咎。曾仕禄为了活命,便说出了户部尚书李彬、兵部尚书鲁衢仗着魏家撑腰,疯狂克扣朝廷所拨下来的银两……包括自己。根据多年来的账本,这三人贪的钱完全足以支撑战争所需,甚至还有存余。
“还望郑王饶恕小臣这一遭,小臣日后定当鞍前马后,为郑王殿下效劳……”
“先生此举,真乃天下苍生之福音啊!”张清梦轻拍他的肩头,他的目光与嘴角更加自信了,因为据龙云部所探,并州魏华对京城蠢蠢欲动,迟早有一天,对方会率先动手。
但目前摆在张清梦眼前的麻烦是——老将左文能否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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