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影记 第二十九章宿寝

    “吃点？”

    午夜时分，离峰之上，铁蛋与寻坐在了一起。铁蛋手中拿着两个馒头，将其递到寻跟前，询问道。

    “谢谢。”寻接过了馒头，点头道谢，他不饿但这却是铁蛋的心意。

    铁蛋虽有些小聪明，也似乎有些自我，在离峰同龄师弟中，是处于领头的地位，但不得不说，他外表不羁，内心却又细腻，起码其他十四岁的师兄们，无人在吃饭时会想着带一些留给寻。

    这是深夜，他们是坐在了离峰最高的地方，一块突起山峰上屹立的巨石，很巨大，表面犹若刀劈，平整光滑，呈圆形，直径大抵十五米。

    高耸入云，便是朔风寒峭，但尽管寒冷，盘坐其上，却眼可观八方，手可摘星月，万里浮云，千里山脉，尽收眼底，委实美不胜收。

    “寻，我先回去了。”铁蛋双手摩挲双臂，高处不胜寒，他道：“你也早点回去啊，这里太冷了，以我们的修为夜间不能呆太久呢。”

    “嗯。”寻修长眸子看向了铁蛋，话语轻缓道。

    铁蛋离去了，在这离峰的巅峰之处，此时只有寻那一道身影，静静坐在宽敞平整的巨石上，在细嚼慢咽着馒头。

    手可摘星月，但今夜天空看不见星月，千里望去，皆是层层云卷，一片灰蒙蒙。是可观远物，非漆黑不见五指，应该是星月被浮云遮盖，光亮依在，只是很朦胧。

    北风呼啸，吹起巨石岩下四壁而生的古松青竹簌簌作响，偶有竹叶婆娑起舞，落在了寻的身旁。

    寻吃完了馒头，躺下了身躯，以手作枕，刘海印在额前，他修长星眸，似是静静凝视着天空，但瞳孔散漫而未曾聚焦，不是在观星空，是在回想着过往。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突然不读书了！？”

    他想起了尹千第一次趁着夜色来到他家时，在那茅屋南方小道上，两人同时出口询问的情景。

    “寻，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

    “睡觉吧……”

    他也想起了他们星夜下共枕时，尹千睫毛灵动，闪烁着星光，询问他将来有何打算时，他却逃避不曾回答的情景。

    寻又想起了，他家门前，曲折蜿蜒，流向北方无尽头的小溪，他曾与尹千一起走了很远，才捉到鱼的情景。

    畴昔往往，历历在目，寻想了很多，从茅草屋想到了北聆私塾，全是尹千那面容。

    最终，寻从物囊中拿出了那条手帕，手帕是粉色的。他左手当枕，右手握着手帕，星眸凝视，且不停的抚摸着那上面绣着的五个字。

    寻，我喜欢你！

    不久，寻将手帕收了起来，他又在继续望着天空。他不是那种喜欢将思念挂在嘴边的人，总是默默将一切埋在心间，不会去跟任何人倾诉，这样的性格自小养成，很难改掉了。

    很久，寻仰望天空的目光，却又有迷茫涌上了，这样的目光他很少出现，辍学不再读书时，他为自己的未来曾有过这样的目光。

    但而今，他是因为尹千。明天总是代表着希望，可他不知他的明天是哪一天。尹千当初洗礼出了传说元灵，去了魇大陆巅峰的门派修行，而他与之相差甚远，不知何时，不知哪一个明天，才能停止想念，或许此生都无机会……

    ……

    “回来了啊……怎么这么晚啊……”

    凌晨四时，寻离开了离峰的最高处，顺着嵯峨山峰间的道路，回到了他们住宿的地方，惊醒了困倦不堪的铁蛋，哈气连天。

    蜀门有十八峰，每峰弟子过百，数千子弟，自然不可能给每个人安排一间屋舍，类似于铁蛋这样并非天赋优秀的人，大都都是七八人在同一屋舍下，供一排床位，虽不宽敞，却也热闹。

    寻投以抱歉的目光，开门声惊扰了铁蛋，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他有二次洗礼境界，即便一两日不睡，影响也微乎其微，但铁蛋不同，一次洗礼，很多比不得他。

    “啊……”铁蛋张大嘴又打了一个哈气，他一手拍着嘴巴，一手揉着被褥，道：“快点睡吧，不然明天太阳晒屁股还在床上，会给人笑话呢！”

    “嗯。”

    翌日。

    旭日东升，嫣红洒落，蜀门十八峰，满峰云雾，红晕浮游。

    一排古色古香的楼阁前，百米长廊上，站了三四十人，年龄不等，十四十五有之，十六十七也有之，他们都是方爬起床的人。

    “寻，你就睡了一两个时辰，困不困？”长廊的一根红漆大柱前，铁蛋背靠柱子，眼望寻道。

    寻摇了摇头，面色奕奕，道：“不困。”

    “寻就睡了一两个时辰吗？”大宝在一旁挠着后脑勺，道：“我咱不知道啊？”

    铁蛋闻言，炯目白了一眼大宝：“你每天晚上睡的跟我家养的猪一样，能知道啥！”

    “嘿，嘿嘿！”

    “香香来了呢，我们去吃早饭吧。”

    长廊上有不少人已经结伴离去，而三人在等了一会后，香香从一间楼阁中走了出来，身旁还跟有两名少女。

    “铁蛋哥，大宝哥，寻哥哥。”香香以及那两名少女走到跟前，她们洋溢着少女迷人的青春微笑，一一问候道。

    香香扎着羊角辫，两名少女则各自扎着两根马尾辫，摇晃在微妙起伏的小胸脯前，好不靓丽。

    两人神似，面目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但是姊妹，并非双胞胎，年龄差了一年多。因与香香走的近，那几日寻进入离峰修养，寻认识了她们，她们也认识了寻。一个名为程冰月，一个名为程雪月。

    招呼打完，一行六人出了走廊，走在了宽阔的广场上，而后经过几处石雕，下了数十石阶，右转入了一条小径，待走上百来米，两旁便是参天古木而生，枝叶菶茸，俨然如隧道，幽森阴凉。

    “你们听说了没，昨天有不少人亲眼见到术阁里，观星峰的十几名弟子，被人打的跟猪头一样啊！”

    小径深邃，此时来来往往不少人，有三人并肩，从铁蛋几人身旁而过，其中一人神色兴奋道。

    “被人打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另一人摇头，满不在乎：“十八峰那么多人，天天都有人要挨打呢，太正常了。”

    “不是啊！”那人连忙急切道：“听那些人说，观星峰的十几人是被一个人打的呢，被打的是苏雨，打他们的人跟他们差不多大呢！”

    那人闻言，方才吃惊道：“不是吧，你别忽悠我啊，一个人打十几个同龄的人。”

    后方，铁蛋几人闻言，瞬间怔目。

    “苏雨被人打了？”铁蛋难以相信道。

    程冰月眉目修长，面貌昳丽，肤色真若冰雪，她点头道：“好像是真的，我昨晚听不少人在说……”

    “嗯嗯，我也听人说了呢！”程雪月也跟着点头道。

    “哈哈，那家伙就要打。”铁蛋顶着个光亮脑袋，韶秀面容，哈哈大笑：“是谁打的啊，这么厉害！”

    程雪月闻言，耸了耸肩，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呢，大家都没提，好像没人知道似的。”

    寻在一旁沉默不语，静静凝听，他有些意外，始料未及，他打了苏雨等人的事，竟传播的如此迅速，不过让他松了口气，苏雨等人被他揍了，肯定不会说出他，否则一旦确认十几人真的被他一个同龄人揍了，面子磨不开。

    而陈唐与单子玉二人，作为两峰的三师兄，显然也不可能充当大嘴巴，到处碎语，有损自身形象。

    至于其他人，未曾真正亲眼所见，至多是推测，不能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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