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与夫人商量,把阿娟和璐璐这孩子一同接入京城,我要给她们一个名分。”
“这样子,所有对我的攻击就会不攻自溃。”
“可我没想到,夫人表面答应了我,可是背地里却是……”
陈御史突然一拳紧握,呼吸也急促起来,似乎十分激动。
“我怎么会想着杀她们?!”
“她们是我的妻,我的女儿啊!”
“我陈逊一生愧对,又怎么会对她们下此番死手?!”
“抱歉,江大人,我有些激动了。”
“无妨。”
江平摆摆手,却没有什么安慰的意思。
反正都是渣男,找什么借口都是渣男。
不过这倒是与他调查出来的情报大致对上了。
那对母女似乎是收到面前这位陈御史高升后的消息才动身上京的。
可以想象当时她们得知自己终于能够正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以御史夫人,御史小姐的身份生活在阳光下,心情是何等的开心和激动。
可就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杀手出现了。
她们所有的梦想都终结在那个夜中,包括她们的生命。
这件事从逻辑上来看,陈御史倒是没多大嫌疑。
不过……
这其实还不是事情的真相。
“阿娟和璐璐都死了。”
“你们也找上了门,把我夫人带走。”
“说实话,这些日子来我的压力很大。”
陈御史苦笑道:
“我受了太多岳父的恩惠,这些情我必须要还。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
就算夫人是凶手,可我也只能保她。”
“为了夫人能够从黑狱大牢出来,我这几天东奔西跑,到处求人,可谓用尽了办法。”
“所幸,江大人都顶住了压力。”
“其实我心中是高兴的。”
“因为阿娟和璐璐的仇不能不报!”
“杀人要偿命!”
“她瞒着我杀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那么就要拿她的命来偿!”
“我知道了。”
江平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个故事表达太多的情绪。
故事是故事。
听个乐子就行了。
海公公都亲自出马了,他还能死抓着不放不成。
江平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甚至会过分低估自己的实力。
之前他因为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正义之心,想当个正义少年,想要查清楚一个真相。
可越是查,他越发看到里面的龌龊和不堪。
所以他不想查了。
就让这个故事停留在陈御史口中的光鲜之中。
大好男儿,为前任妻女报仇,竟然大义灭亲,搞死现任妻子,听起来就……
嗯,很正能量。
江平突然怀恋起自己在江湖上的日子了。
大家砍人都不用找这么多理由。
一个不顺眼就够了。
哪里会像现在,弄死个人都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不是为难他江某人嘛?
“人交给你了,明日让人来提走,不会有人拦着的。”
“多谢江大人。”
陈御史站起来,对着江平深深躬身一礼,然后又对海公公道:
“督主大人,我这便退下了。”
海公公抬抬手,示意下去。
陈御史又是一礼,退了出去。
“有劳江指挥使了。”海公公笑道。
江平皮笑肉不笑:“呵呵。”
“陈御史是陛下的人,这份面子不能不给。”
海公公似是在解释道。
江平摇摇头:“这男人,太狠了。”
“非如此,陛下也不会重用他。”
海公公眨了眨眼,别有所指道:
“人家可比咱家这种没卵子的人要厉害多了,都说读书人多是寡情薄幸,今日咱家算是见识到了。”
“海公公,别扯开话题。”
江平敲了敲桌子道:
“我这会儿办了这么个大案,又给了你这么大面子,难道东厂就没有对我这个指挥使的奖励?”
海公公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还没嫌弃江平给他找事呢。
要不是江平横插一脚,这件事早就在东厂内部消化了。
御史夫人也会无声无息的死在东厂诏狱之中,为东厂的恐怖再添一分威名。
而陈御史和东厂的关系也不会暴露在江平面前。
御史夫人的死本是这个计划重要的一环。
可现在……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他可算是见到了。
偏偏他现在还要安抚面前这个家伙。
因为御史夫人一案虽然让东厂的亮相失败,却也让江平有机会在神捕司的权力更上一层楼。
在江平呈给陛下的折子中,这件事已然成了他的个人政绩。
而陛下对江平此次表现也是十分满意。
觉得江平的借题发挥恰到好处,完美的执行了他鸠占鹊巢的战略目标。
毕竟御史夫人的案子是他与陈御史谋划,陛下根本不知情。
“怎么?”
江平皱着眉头,在海公公面前摇了摇手道:
“公公打算不认账了?还是说觉得我这个指挥使说话不好使,那我可得给陛下写个折子了。”
“别别。”
海公公憋屈道:“江指挥使此行功劳甚大,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这官职一时半会儿肯定提不上去,公公也不可能把督主的位置让给我。
那就实际点,听说公公给我的三百力士如今日子过得很难受啊。
公公给他们开个衙门待着吧。
不然我这个南镇抚司不用多久就要名存实亡了。
再说我既然领了这份职,不干活实在是愧对陛下的厚爱,每每想起,我的心里就十分惭愧。”
江平一副这点小事不为难你吧的样子。
海公公却是内心腹诽。
这还不麻烦。
要知道开个新衙门要费多大功夫。
他本来还想江平自己想办法,最好用用神捕司的资源,也就省了他的功夫。
而且这南镇抚司一日不正式成立,江平这个指挥使就相当于没有。
万一哪天翻脸不认人,江平也休想拿这个身份来搞点什么事。
不过此刻江平抓住陈御史的事情不放,他只得为难道:
“此事事关重大,待咱家问过陛下,若是陛下首许,咱家就先帮江指挥使把南镇抚司的衙门给建起来。”
“那就有劳海公公了。”
江平立马换脸,笑呵呵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起了正事。
“这一次,因为陈夫人案子的缘故,我在神捕司上上下下都走了一遭,也认识了不少人。
接下来我想趁此机会,多立功,尽快累功升职。
一旦我在底层捕快中建立足够的威望,加上铁傲此人沽名钓誉,我名义上又是他女婿,就不会不给我机会。
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海公公的多多协助,给你添麻烦了。”
江平笑着拱手道。
反正他这会当不了正义少年了,就让他当个被淤泥污染的市井小人吧。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要知道想从赵皇手中扣点好处来,有多难。
江平算是明白了。
不愧是当皇帝的,精打细算的技能都是点满了的。
他帮赵皇暗中干活到这会儿,除了一个指挥使的名头,一丢丢的俸禄之外,他竟然一点多余的好处没占到。
甚至赵皇没事还旁敲侧击问他对平阳公主有什么感觉,一副‘你干得好,我就让你当我儿子’的架势。
论画饼,赵皇也算是一个顶两。
这次有机会挖点肉出来,他可不能放过。
“这……”
海公公故作为难,心想总算要拿捏你小子了。
结果江平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道:
“对了,海公公,这事我已经和陛下禀告过,陛下也答应我了。”
海公公的为难立马变成热情的欢笑:
“……这有什么麻烦的,都包在咱家身上了。”
“来来,喝一杯。”
“海公公,以茶代酒,我敬你。”
一时间,两人其乐融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平搁这儿认干爹呢。
临走之时。
江平脚步停在门口,没有转身,他问道:
“海公公,陈御史的故事你说有几分真假?”
“江指挥使,难得糊涂。”
海公公笑着举起茶杯:
“下次再找你喝茶。”
……
半个月后。
风尘仆仆的朱厚照脱下满是尘土的外袍,对着坐在大堂喝茶的江平道:
“姑爷,查清楚了。”
“什么?”
“当年陈大人抛弃发妻李丽娟,似乎另有隐情。
据我在当地打听到的消息称,这李丽娟出身富庶之家,陈大人之所以跟她结亲,看样子一大半是为了其家的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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