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你!”
被人按着胳膊搡进牢房后,鼻青脸肿、满身灰土的年轻男人踉跄着前冲了好几步,直到差点撞上砖墙时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伴随着沉重的落锁关门声,失去了狱卒们手中的火把后,地牢内的光线瞬间黯淡了好多,年轻男人眨了好几次眼睛,视线中的一切仍旧黑乎乎的。
使出吃奶的力气掰了掰脖子上的项圈儿,发现根本纹丝不动后,年轻男人颓丧地倚在墙角,感觉这回应该是逃不掉了。
因为之前中年女龙极端不要脸的逃单行为,威廉露天办公了一段时间,等金刚石料子调来之后直接修了个结实的。结果新天花板刚竣工没多久,棚顶木头板的潮气还没散尽呢,就又被一下子人给砸得稀碎。
有赖于威廉的“远见卓识”,提前使用了坚硬的金刚石,这回房顶总算是保住了,不至于再继续露天办公。
但作为力体双高的近战职业,年轻男人这个【海潮铁卫】的手劲儿也不可小觑,在他还算不错的力量属性加持下,那枚小十斤的铜球发挥出了小号炮弹的威力,会客室的天花板脱落的脱落、变形的变形,已经可以彻底宣告退役了。
因为天花板二度被毁的怨念,即使知道今天的事儿多半是个误会,但威廉还是没忍住动了手,轻轻地锤了想要拆自己房子的年轻男人一下。
在十分克制地发泄完心头的怒气后,威廉喊来门口守着的黑魇骑兵,让他们去会客室五十米外被撞踏的围墙里,把已经昏厥的年轻男人捡出来,将人送进地牢关好,自己则急匆匆地赶去炼金工坊抓人去了。
……
双手抱头努力回忆了好半天,依旧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后,年轻男人一脸懵逼地沿着石壁坐倒在墙角,感觉今天过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不对劲啊这……那个小领主看着没啥特别的啊,身上既没有那些力量型职业者的大块肌肉,也没见他动手之前加持什么特殊的增幅能力或者强化战技。
结果那看着平平无奇的巴掌抽过来,自己先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马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到现在都过去不知道多久了,结果浑身上下的骨头还是疼得跟要裂开似的,连想把身体站直都费劲……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靠着纯粹的肉体力量,就能把四阶的近战职业者一巴掌打晕吧?
“喂!那边那个新来的!”
正当年轻男人对威廉那身超模的怪力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呼唤声从斜对面的监牢里响了起来。
“你是被谁逮进来的?犯了什么事儿?还能出得去吗?”
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两眼后,年轻男人诧异地皱起了眉。
被关进来这么长时间后,他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地牢昏暗的光线,稍微眨了眨便看清了斜对面牢房里的情况。
那里原本该是一间和自己这间同等大小的监牢,足够呆七八个人还有余裕,但那间牢房好像被人改过,绝大部分地方被隔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一人多宽的小门廊,而里面却离谱地装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问自己话的正是其中矮胖矮胖的那个男人。
不是……那么点儿的小牢房,为什么非要装两个人啊?
环视了一下地牢里其它牢房的情况,发现有不少还是空着的,年轻男人不由得皱眉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非要把你们关在一起?那边儿不是还空着好几间牢房吗?”
“……”
你这小屁孩子,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净知道抓着不该问的瞎问!
不好解释这间“定制牢房”的来路,矮胖老头沉默了几秒钟后,稍微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神情不悦地道:
“年轻人,做事情要多讲条理一点儿,你不光没回答我老人家的问题,怎么还问上我了呢?”
盯着这个又矮又胖的老头子看了两眼后,担忧自家少爷安全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想搭理这个烦人老家伙。
但考虑到眼下自己被上了项圈儿,已经没什么机会逃出这间地牢了,为了能够少点儿口舌上的麻烦,索性敷衍地回答道:
“拦路抢劫,被治安官抓了,过几天就能出去。”
听见年轻男人的回答,尤其是那具“过几天就能出去”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地牢瞬间恢复了活力,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太好了!踏马的!终于有个能往外传信儿的了!”
“那个混账一点儿都不讲信用!说好了发誓不泄密就能把我们放走,结果关了这么久都没动静!”
“该死的,那混账怪物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喂!那个抢劫的小子,等你出去之后去给我找那个叫威廉的混账,替我问问他还要把老子关多久!”
自家少爷生死未卜,自己被关在牢里面什么都做不到,年轻男人的心情已经十分烦躁不安了。
眼下又被耳边嚷成一片、几乎完全听不清个数的喧闹声吵得头痛欲裂,开口制止了两次无果后,年轻男人不由得横眉怒目地大声吼道:
“吵死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囚犯,赶紧给我把嘴闭上!”
“……”
听到年轻男人的呵斥声后,地牢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一双双诧异的眼睛朝着他望了过来。
年轻男人眯着眼睛朝周围看了看,试图辨认一下这些“狱友”的身份。
但奈何地牢里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只有近处的几个家伙还能依稀看个轮廓,再远些的牢房里直接就是黑乎乎的一团,连里面装得是不是个人都看不清……嗯?那边那个影子……怎么这么像一头大猩猩?
努力看了两眼,还是只能见到黑漆漆的一团后,年轻男人索性放弃了继续观察,转而冷漠地哼了一声道:
“都安静点!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怕麻烦而已,实际上我是因为一些事,被这里的领主亲手抓住的!和你们这些犯了罪的囚徒可不一样!”
“……”
“是吗?那可就巧了。”
斜对面牢房里的矮胖老者撇了撇嘴,开口回答道:
“这地牢里面的所有人,基本全都是被那个叫威廉的混账抓进来的。”
“……”
那个实力强得像怪物一样的小领主,名字原来叫做威廉吗?
把这个名字牢牢地刻在心里后,年轻男人皱了皱眉道:
“原来你们也是惹了他被抓进来的……好吧,不过应该还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一名职业者,因为察觉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这里谁不是一样!”
隔开两个牢房外的栏杆响了两声,一名身量高大的男囚徒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神情不屑地道:
“那小子,少跟我们摆你那职业者的谱,这牢里的所有人都是职业者!你小子要是识相的话,出去后乖乖替我们给那个叫威廉的混蛋传个信儿,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
“蠢材!”
听出了高大的男囚徒话里的威胁意味后,年轻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声道:
“职业者和职业者之间的区别,比你跟猴子之间的区别还要大得多!听清楚了,我可是四阶的职业者,你确定还要让我帮你传信儿吗?”
“……”
“咳咳咳”
把手挡在嘴巴前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后,矮胖老者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现在这间地牢里关着的职业者里,有一个七阶三个六阶,剩下的一大半也都是五阶左右,就没有一个是低于四阶的。
敢问,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囚犯加起来,有没有资格让你帮着递个话儿?”
听完矮胖老头的话后,年轻男人猛地一哆嗦,属实被吓了一大跳,但稍微琢磨了一下后,有些恼火地道:
“该死的!我没在跟你们开玩笑!我确实是四阶职业者!”
矮胖老者有些无奈地道:
“我们也没和你开玩笑,我就是那三个六阶职业者之一。那个大个子的态度不怎么好,我可以替他向你道个歉。
那位威廉领主答应了要放我们走,但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如果你能够出去的话,希望你可以帮我们问问他怎么回事,老朽必有厚报!”
说完了这番言辞恳切的话后,见对面这个小年轻依旧满脸的将信将疑,矮胖老头只得叹了口气,开口喊道:
“阿芒!”
“吼!”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吼声,年轻男人只觉得好像地震了一样,地牢角落的那个疑似大猩猩的黑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头撞在了还没有它手指头粗的栏杆上。
“滋……”
银紫色的弧光一闪即没,那似乎被用特殊手法加固过的栏杆上,骤然炸起了一团亮得扎眼的闪电,硬生生把体型巨大的黑影击倒在地。
而黑影的努力倒也没有白费,在电光的照耀下,年轻男人清楚地看到了黑影的真面目———那家伙居然真的是一头大猩猩!
“年轻人,你看到阿芒那身深灰色的短硬鬃毛了吗?那是四阶【金刚猿猴】独有的种族特征。”
矮胖老者的声音慢吞吞地响了起来。
“在所有猿形的魔兽里,只有这一个种族的毛发是灰色的。而你如果看过相关图鉴的话,应该就能认得出来,阿芒是【金刚猿猴】更上位的【金刚巨猿】,货真价实的六阶生物。
如果你没看过图鉴,认不出这个种族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让阿芒拔一小撮毛发下来,【金刚巨猿】的毛发硬度和金刚石相差不大,你可以用牙齿咬一下试试看。”
“不……不用了……”
察觉到了某只大猩猩想要杀人般的眼神后,年轻男人讪讪地晃了晃脑袋,彻彻底底地老实了下来,再也飘不动了。
年轻男人虽然不知道什么猿和巨猿,但怎么说也是海盗王的嫡系部下,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虽然没有亲身接触那道银紫色的电弧,但电光闪烁时,那股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感可做不了假。
他只打眼一看就知道,那道带着炸响声的电弧最少也是个四阶奥术,要是真落到头上自己未必能抗得住。
但那头灰色的大猩猩,可是把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结果却只是被电弧弹开而已,浑身上下的皮毛根本完好无损,除开疼得龇牙咧嘴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表示了。
这牢里的人……自己好像一个都惹不起……
认清了自己在牢房里的弟位后,年轻男人原本梗得笔直的腰杆子,眨眼间就躬出了一个相当从心的弧度,心里更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好家伙,一个七阶、三个六阶、再搭上十几个四五阶……这都赶上布罗姆大人船队里五分之一的高层力量了!居然都被关在了这座小领地的地牢里?
妈呀,那个叫威廉的这么猛的吗?
……
在连声应下了给“皇军”带话儿的任务后,年轻男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小心翼翼地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矮胖老者道:
“这位……大人?你……您和您的同伴都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还会被关在这儿?”
“……”
你问得这不是废话吗?
不爽地撇了对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年轻人一眼后,碍于还要求着对方帮忙给威廉带话,矮胖老者只好耐着性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
“因为没打过。”
“……”
这答案还真是……还真是挺有价值的……
察觉到了对方隐隐约约的不悦,但自家少爷眼下生死未卜,年轻男人急于打探情报,想要弄清楚那个威廉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
“那……敢问您和您的同伴,是因为那个领主带着大量军团围剿,所以才会被抓住的吗?”
因为还想从这些翻车的大佬嘴里套消息,担心直接问情报得不到回答,所以年轻男人的问题有几分递台阶的意思。
毕竟那个威廉就算再强也是一个人,然而牢里估计得三十人左右,如果不是军团围剿的话,能逮住几个就顶天了,绝对不可能一次被抓住这么多。
而如果大佬们想起是被围剿才没打过的话,在谈起之前的失败时抗拒心也会弱一些,更方便自己收集情报。
然而令年轻男人没想到的是,在听完了自己的问题后,整间地牢瞬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儿,隔着两个牢房的铁栏杆再次被砸响,之前曾经威胁过自己的高大男人猛地抓住栏杆,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是我们围他一个!结果没打过!懂了吗?听懂了就给我把嘴闭上!
给老子记着!要是再让老子听见你问这种蠢问题,等出去之后,我绝对要亲手把你那根该死的舌头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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