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良并非怀疑杨万里说了假话。
这个年代还没有唯物主义这回事,是个人就要受到鬼神之说的影响,杨万里有这样的说辞一点都不奇怪。
况且在梁孝王墓中见过犼之后,吴良心中那本就并不牢固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早已分崩离析,只不过有些可以用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来解释的东西肯定唬不住他,就比如杨万里所说的山谷中的女人哭声,他便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至于这种所谓的凶咒,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他当然也持保留意见。
“并州民间一直流传有这样的传说,小人自幼便有所耳闻,绝非信口雌黄。”
杨万里拱手解释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跟随吕布盗了不少墓,可曾亲眼见过?”
吴良回头问道。
“这倒没有……”
杨万里尴尬答道。
“那你跟随吕布盗墓时,又如何判断一个陵墓是否有过血祭,能不能盗?”
吴良又问。
“这……”
杨万里顿时愣住。
“假如吕布来到此处,也发现这座陵墓有过血祭,以你对吕布的了解,他还会不会命人发掘此墓?”
吴良接着问道。
杨万里顿时又愣,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回司马的话,应该会。”
“这不就是了?吕布能盗,我们为何不能盗?况且这里是冀州,并州的传闻未必有用。”
吴良咧嘴笑了起来。
谣言始终只是谣言,只要用研究的态度刨根问底一番,自然不攻自破。
如此又在无字石碑附近查探了一番之后,兵士们终于完成了工兵铲的安装,一个个扛在肩上前来报道。
吴良让曹禀帮忙打造的这批工兵铲,其实是借用了后世第三代工兵铲的一些特征。
虽然不能做到变形和折叠,但已经具备了铲、镐、撬棍、锯四种常规功能,打起仗来也可以当矛、斧使用,只是受材料和工艺所限,肯定没有后世的工兵铲那么结实耐用,也没有兵器那么锋利,不过已经要比现在的一般农具和兵器强了不少。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吴良特制的洛阳铲。
别看他的洛阳铲个头要比工兵铲略小一些,却一下子配备了十多根木条,除了已经装在上面的一根,剩下的都被典韦捆成一束背在了身后。
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明白洛阳铲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就连曹禀也不例外。
现在还不到洛阳铲发挥作用的时候,吴良也并未多做解释,而是径直来到此前杨万里所指的那处挖出那尊镇墓兽的地方,命令兵士们将所有动过土的地方重新挖开看看。
“有才贤弟,此举又是为何?”
曹禀不解的问道。
“现在我们只知道这里可能还有一伙意料之外的人,但却不知道那伙人的身份和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此举能够帮我们找到答案。”
吴良沉吟道。
就像杨万里说的,这些石雕镇墓兽制作起来虽然不容易,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什么钱,就算有人发现也绝不会费劲将其挖出来搬走。
所以吴良觉得这件怪事的背后肯定还有隐情,非常有必要仔细调查一番。
结果这么一挖,还真就挖出事来了。
十来分钟后。
一名兵士慌慌张张的跑到吴良与曹禀面前:“报!校尉、司马,我们依照指示挖掘,竟从下面挖出两颗人的头颅,请二位移步前往查看!”
“头颅?”
吴良当即一愣,连忙领赏曹禀来到现场。
只见最前面的两个并排挖开的只有50公分深的坑洞中间,各有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死去了多时,即使是在如今的深秋季节,依旧已经出现了较为严重的腐烂现象,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除此之外,两颗头颅后脑勺的位置,还各自插着一根竖立起来的木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就在这时。
“是他们!这就是那晚失踪的两个人!”
杨万里也推开人群钻了进来,看到那两颗头颅立刻便叫了起来。
“继续挖,彻底挖出来,看看下面还有什么。”
确定了这两个头颅的身份,吴良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杨万里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卖炭翁口中的吃人怪物。
看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这两个人已经可以完全排除擅自出逃的可能性,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们在杨万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吃人怪物”给抓了去,害死之后又埋在了这里!
当然,说是“吃人怪物”,其实吴良从始至终都不怀疑这里发生的一切是人祸。
因为这里的无字石碑与杨万里口中的镇墓兽皆为人工痕迹,将镇墓兽挖走又将坑洞填埋起来也是人才能办到的事情。
所以卖炭翁口中的“吃人怪物”,应该也是人扮。
但令人疑惑的是,那“吃人怪物”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卖炭翁遇到了,而“不归谷”的传说显然还要更加久远。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这么久?
又是什么人不断的害人,从而造就出“不归谷”的传说,并且做出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事、实际却像是在阻止外人进入山谷呢?
此时,吴良心中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守墓人!
守墓人是个极为神秘的职业,这个职业自古便有,乃是天朝古代忠孝情绪的极致体现。
他们多是墓主人的忠实佣仆或略有些血缘关系的外戚,在墓主人死后发下世世代代守护的誓言,就此命运与一座坟墓绑在一起,直到终有一日连同陵墓与几乎停滞的时光,一同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如果这座陵墓真有守墓人存在的话,那么与之立场相悖的瓬人军恐怕必有一战。
正当吴良凝神思索的时候。
“校尉、司马,快快请看!”
兵士们已经将那两颗头颅周围的土清理了出去,终于露出埋于下面的骇人景象。
只见这两具尸体除了脑袋之外,脖子以下已经只剩下了骨头架子,有些骨头连接处还连着丝丝缕缕腐坏的碎肉。
两具骨架就这样被绳索固定在身后的木桩上,保持着相同方向的跪姿,仿佛在向什么人赔罪,又像是汉朝比较常见的跪坐姿态。
看到这一幕,杨万里当时就炸了,连忙脸色惨白的叫道:“错不了!我们挖出来的那尊镇墓兽便是这幅姿态,难道是此举冒犯到了墓主人,墓主人便让他们以这种方式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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