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丢了,顺贼大军打到京师来了?
布木布泰不敢相信,又问了阿巴泰一次。
这回,饶余郡王回答的不仅肯定且详细,原来河南巡抚罗绣锦同怀庆总兵刘芳名、卫辉总兵祖可法等人不思报国,竟于数天前于卫辉降了顺贼。
随后,彰德、大名、广平三府畏贼如虎的官员也陆续降贼,京师门户洞开,保定急奏顺贼十数万兵马大举来犯,请朝廷速派援军,否则保定断难保全。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哲哲骇得失了神,慌的身子一晃,险些将怀中的韬塞失手摔在地上。
布木布泰也是乱了心神,怔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福临尚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母后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还把他的小手捏得生疼,不由红了眼睛,却是不敢哭出来。
不远处侯着的吴良辅也是叫郑亲王他们带来的消息惊得张大嘴巴,脑海里只一个念头:难道这紫禁城又要换主人了?
范文程毕竟是先帝信用的老臣,此时虽惊慌于河南沦陷,顺贼大军杀奔京师而来,但却不像两位太后这般连心神都乱了,只皱眉在那思索济尔哈朗同阿巴泰为何背着摄政王进宫,如今局面又是否真的没有守住北京的把握。
倘若朝廷真要决定出关,关外如今是否还能回去,留在荆襄的英王大军又怎么办?
这一想,心思就越发下沉起来,范文程清楚意识到如果朝廷出关,恐怕大清再也没有君临中国的机会了。
而他范文程也不再是新朝鼎立的功臣,真有可能落得汉奸之名千年、万年。
如此,心中便是极不甘心。
半响,回过神来的布木布泰发现自己捏疼了儿子,忙松开他的小手,吩咐苏麻喇姑将皇帝同十阿哥送回去。
待苏麻领人走后,布木布泰立即问济尔哈朗同阿巴泰:“摄政王在哪里,为何不见入宫来?”
济尔哈朗迟疑了一下,旁边的阿巴泰已经是急道:“太后,不能再让多尔衮把持朝政了,要不然大清就真的完了!”
“啊?”
布木布泰神情大变。
哲哲也是一怔,继而下意识的看向侄女。关于自家侄女同多尔衮之间不为外人知的隐事,她这身为国主福晋的中宫太后又岂会不知晓。
“陕西丢了,河南丢了,山东丢了,咱大清的八旗将士叫人家给切割成南北两支,现在人家根本不管咱们南边的人马,直接要来扒咱的朝廷啊,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多尔衮,他要向国人谢罪啊,太后!”
济尔哈朗也不再迟疑,称自多尔衮掌权以倾国之兵入关以来,用兵便连连失误,直接导致如今的危险局面。
且顺军此次用兵并非一路,除了从河南北犯的这一路顺军,还有山东北上的顺军,两支顺军怕有二三十万之众,而大清在北方只有不到五万人马,哪里能抵挡得住。
“唯今只有赶紧出关,臣已经打探清楚,关外顺贼并非贼人精锐,乃是山东群匪,战力不高,可使一万真满就能讨平”
阿巴泰给出他和济尔哈朗商议的决策,就是马上调多铎部满洲将士出关荡平群贼,解盛京、辽阳之围,朝廷同时火速迁回,再于山海关、锦州屯驻兵马。
至于英亲王那边,顺贼也好,明军也好,暂都不可能动其分毫,待入秋之后英王率师北返,由口外归返辽东,如此便能保存大清实力。
哲哲不问朝政,但心想既然汉人军队大举反扑,这中国的江山大清坐不住的话,那不如还是回关外的好。
关外那么大的地方好生经营足够养活满洲人,何必非要同汉中争夺关内,白白牺牲那么多八旗将士呢。
不过多尔衮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出关,因为当初决策入关的就是多尔衮,现在说要放弃中国出关回老家,岂不是让多尔衮自己打自己嘴巴。
济尔哈朗同阿巴泰背着多尔衮进宫建言出关,显然是想争取她们两个太后的支持。
可侄女同多尔衮之间
哲哲沉默。
布木布泰此时也是面色阴晴不定,局面忽然崩坏到这种地步,按理说多尔衮是难辞其咎的,可多尔衮肯让出权力吗?多铎那里又是不是愿意多尔衮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失势?
“太后,罢免多尔衮的摄政王并非只臣二人的意思,不少王公大臣都对多尔衮不满。”
阿巴泰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布木布泰眉头微皱,道:“贼兵势大,咱们不是还有好多绿营兵么,可以调来守卫京师。有了兵,这北京城总能保住吧?”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一脸苦涩道:“太后,眼下局面对我大清极为不利,不少降官都背叛了我大清,便是祖可法这等汉军旗出身的将领也降了,况那些前明降将,真把他们调来,怕是要同崇祯那会差不多。”
哲哲忽道:“营兵不可信的话,那就让口外的蒙古兵入关来。”
口外漠南蒙古为大清姻亲近藩,哲哲同布木布泰这两位大清太后都是蒙古人,现在大清有难,叫娘家人过来支援确是好办法。
然而阿巴泰却说顺贼大军东西两路都威逼北京了,这会叫口外蒙古兵过来,压根指望不上,真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二位王爷真要皇帝出关不成?”
布木布泰有些气急,索性道:“既然二位王爷说咱大清不应该入关来,那就把在京的王公贝勒、满汉老臣,大学士,各部尚书侍郎,在旗四品以上的都叫进宫来!这天大的事,大伙都得拿主意,不能让我们两个妇道人家给说了。”
“这”
济尔哈朗同阿巴泰有些迟疑,二人没想到圣母太后竟会有此决定。
范文程偷偷拿眼瞧了下圣母太后,知道这位太后是为摄政王争取时间,并且也是对摄政王的支持。否则,直接以两宫太后名义下旨夺去多尔衮的摄政王名号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睿亲王府,多尔衮正大发雷霆着,将那一份份告急塘报甩在一众满汉官员面前,怒道:“罗绣锦汉军出身,先帝待他们不薄,本王待他们也是器重,何以无耻降贼!何以叛我大清!还有你,养的好儿子!难道你祖家就无一忠贞之人,满门皆是反复之徒吗!”
说完,顺手拿起案上的烟袋向一人砸去,那人不敢躲避,硬生生挨了一下,继而烟袋落地,底端的镶玉“吧嗒”碎成几块。
这人,是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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