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病房。
亚当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压抑的抽噎声。
从门上方的玻璃窗往里面一看。
果见比尔侧头埋在枕头上,身子颤抖,正在抽泣。
“唉。”
亚当心中一叹。
在外面站了十多分钟,等比尔的哭泣停止后。
亚当这才推门进去。
“邓肯医生。”
比尔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强笑招呼道。
“你还好吧?”
亚当温声道:“你刚做完手术,要好好静养,小心崩坏伤口。”
“谢谢医生,我知道。”
比尔强笑道。
“需要找伯克医生过来吗?”
亚当迟疑道:“或许你需要和他好好聊聊?”
“普莱斯顿已经和我聊过了。”
比尔挤出笑容:“我很好,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就和这伤口一样。”
说着,他摸了摸做手术时划开又缝合的伤口。
“有事可以让护士呼叫我。”
亚当点了点头,交代一声,就准备走了。
但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
“怎么了,邓肯医生?”
比尔看向亚当。
“有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说。”
亚当站在病床前,沉吟道:“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想开点,真相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他是比尔的管床医生,自然不想比尔因为过于伤心而崩坏伤口。
到时候,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他都有点失职。
因此哪怕他不愿意介入病人的私事。
但为了尽可能完美的完成这个病例,他也打算例外一次,给比尔做一番心理疏导。
“谢谢你,邓肯医生。”
比尔一愣之后,就露出笑容:“我明白的,普莱斯顿既是我的好哥们,也是我的医生,告诉我真相,都是为了我好。”
“有兴趣听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吗?”
亚当索性坐了下来。
“当然。”
比尔很配合。
哪怕此刻内心很痛苦,但也没有对别人乱发脾气,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这也是亚当愿意多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一对刚刚二十的年轻夫妻,丈夫是白人,妻子是非裔,他们是青梅竹马,但因为丈夫的父亲激烈反对,动辄打骂,所以他们很小就离家出走,相依相伴,早早的就结了婚。”
亚当缓缓说道。
“他们应该很相爱吧。”
比尔喃喃道。
“是的。”
亚当点头:“他们非常相爱,能为彼此献出生命的那种。一次他们去餐厅用餐,不幸遇上劫匪,而劫匪不仅要劫财,还看上了年轻的妻子,哪怕被抢指着头,看着劫匪想要猥亵年轻的妻子,丈夫也敢挺身而出,但被妻子劝阻。”
“然后呢?”
比尔问道。
“这时,那个想要猥亵妻子的绑匪突然身体不适,咳嗽不已。”
亚当继续说道:“年轻的丈夫,趁着另外一个劫匪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下子打晕了那个劫匪,然后撞倒想要猥亵妻子的劫匪,狠狠的揍对方,但这时年轻的妻子突然倒在地上,伸手捂住喉咙,呼吸不过来。”
“那个咳嗽的劫匪有传染病?”
比尔猜测道。
“众人也是这么怀疑的。”
亚当说道:“丈夫很爱妻子,所以哪怕他们很穷,平时根本不敢叫救护车,可这次丈夫也咬牙没有阻止周围的人叫了救护车,毕竟这不是断腿……”
比尔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他听出了亚当话里的调侃。
作为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非裔,他对年轻丈夫的心态感同身受。
当初在上学时,班上有个同学就是这样,不小心摔断了腿。
一个有钱的同学好心要给这个断腿的同学叫救护车。
可这个断腿的同学一见,吓了一跳,问清楚后,立刻大叫:“我好了,我好了,千万别叫救护车!”
因为救护车来一趟,1000刀就没了。
别说家里穷的断腿同学,就是一般中产家庭,都会非常慎重,能不叫救护车坚决不叫。
与之类似的,还有消防车。
一辆700刀,通常都是2辆以上一起出动。
所以有时候会发生,房子失火,消防车来了,房主宁愿和消防队员一起看火,也不要消防车救火。
没办法。
房子烧没了就没了,可是救火后,那昂贵的救火费用,房主根本支付不起。
索性烧光算了。
“到了医院,一开始根本查不出年轻的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亚当又回到了故事的正题:“年轻的妻子一度病危,为了查清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出现了同样病症却病情较轻的丈夫,主动放弃治疗,任由病情恶化,强忍极端痛苦,让医生给他做大脑活检,给医生试药,就为增加一丝救活妻子的希望。”
“这才是真爱啊……”
比尔深感震撼。
“是的。”
亚当点头:“丈夫是真爱,在他的付出下,医生终于在年轻的妻子死亡前,查出了病因,原来她得的是遗传性血管水肿,非常罕见的一种基因遗传病,但好在是可治疗的。”
“那就好,咦,不对?”
比尔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皱眉:“你之前说丈夫也出现了同样的病症,可这不是一种罕见的基因遗传病吗?难道说……”
“还记得刚开始说的,丈夫的父亲激烈反对他们在一起,以至于他们最后离家出走吗?”
亚当说道:“医院联系他时,发现他已经自杀了。”
“可他们一个白人,一个非裔?”
比尔喃喃道:“非裔混血?”
“年轻的妻子是混血,偏白!和丈夫同样的金发碧眼。”
亚当面无表情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丈夫的爸爸出轨了隔壁妻子的妈妈,却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
比尔一震。
他终于明白亚当说这个真实故事的用意了。
“后来呢?”
“后来,爱情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痛苦。”
亚当叹道:“妻子不愿再看到丈夫的脸,因为她感到无比的恶心,丈夫担心他们如果有孩子,会是畸形儿,也很痛苦。
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哪怕最后分开了,这种痛苦也会持续一生,所以说真相有时候真的很重要,血脉绝对不能混淆不清。”
“我明白了。”
比尔喃喃道:“你说的对!真相的确很重要!”
亚当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震撼之余,却没有了多少忧郁之色,深感欣慰,也就没有将另外一个‘你妹啊’的故事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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