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孙思邈一时被憋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看到正坐在张轩旁边的小丫头宝儿,眼珠子一转,指着宝儿喝道:“小小丫鬟,竟也敢落座,简直无规无矩!”
“唰!”听他这么一讲,众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丫鬟打扮的宝儿身上,看的小丫头身子一缩。
有些事情,本来没有什么,但一旦说破,就不一样了!就如刚刚吴水之偷偷入场一样,没有人说,自然也不会有谁去管,可一旦点破,就必须要给个说法。
而在官场上,此条规则也是适用的,正所谓“民不举则官不究”,就是这个道理。
“少爷,宝儿做错了什么吗,怎么他们都看着宝儿啊?”小丫头躲在张轩身后,紧紧地着抓张轩的衣袖。
“嗯?”看着小丫头眼中害怕的神色,张轩眼神一凌,迎着场上数百双目光一一对视过去。
小丫头可是张轩一家的宝贝,在家中,谁都不肯说她一句重话,现在竟然有人敢欺负她,那还得了?
所有被张轩看过的人都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一样,浑身寒毛乍起,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颅,一时间场上竟鸦雀无声。
而坐在人群中看戏的吴水之看着这熟悉的目光,膀胱一紧,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对视。
“哼,你们一群秀才老爷,也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姑娘?”凉亭中传来一声气愤的女声打破场上凝固的气氛。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感觉自己等人作为堂堂秀才,去欺负一个小丫头,好像确实有些过了,不由面有赫赫!不过,最让他们惊异的还是刚刚他们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目光中竟然感到了害怕,便不由再次望向那和马文才对峙的少年。
“这明明就是一个书生气比较浓的无害少年嘛,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是因为心虚,是的,一定是这样!”虽然心中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但他们还是相信了自己找到的心虚的理由!
“呵呵,孙兄,不知你今年贵庚?”张轩对面,王胖子突然起身笑呵呵地问孙思邈道。
孙思邈被问的一愣,不知道王胖子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刚刚被张轩的目光看的心中害怕,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因此不假思索地答道:“三十有六!”
“那你又凭什么坐在这里呢?”王胖子冷笑着问道。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孙思邈更加愣神了,不过听到有人质疑自己不配坐这里,他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乍声道:“我孙思邈堂堂一个秀才功名,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比!”
“呵呵,秀才?那请问孙秀才是收到了魏府的请帖啊,还是过了魏府设下的三关考验啊!”王胖子接着道。
“我……”孙思邈一下子词穷。
“我什么我,这场中秋诗会乃是魏府专门为我等这些三十岁以下的青年俊杰设下的,你个三十六岁的老学究想要进来,就只能做为一个随从的身份进来,你一个尖嘴猴腮的老猢狲都可以坐着,我青春无敌可爱的宝儿妹妹为什么不能坐?”王胖子大声喝问。
“你……”孙思邈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但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因为王胖子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是跟着马文才进来的。
“你什么你,我说子楚啊,为什么你们都姓孙,怎么你长的是这么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而他却像个猴子呢?”王胖子转身对着孙子楚,然后又看了一眼孙思邈,不住地摇头道。
“因为我不认识他!”孙子楚神补刀。
“噗!”这下众人再也绷不住了,全都笑出了声来,全然没有了秀才老爷的矜持,就是跟在马文才身边的脂粉公子也不例外。
“呵呵,老夫就说这胖子很有点意思吧!”月台上,魏公呵呵笑道,“嗯,那个孙子楚也不错!”
“嘻嘻,这胖子真有意思,牙尖嘴利的!”凉亭中,名叫“青青”的少女嬉笑道。旁边的丫鬟雯儿不住地点头赞同,魏凌雪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其神色,也是不反对的。
“你,你……“相貌是孙思邈心中永远的痛,听了这话,孙思邈气血上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你这个商贾铜臭之家,果然不可理喻!“
“姓孙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王家自祖上三代起便是官府承认的乡绅世家,代代都有功名在身,一些买卖交易之事,不过是府中下人的一些谋生手段罢了!你敢再说一遍,明日我便告上府衙,治你个污蔑之罪!“事关功名生死,王胖子也是急了,厉声喝道。
大雍王朝规定,行商乃是贱业,商人亦属贱籍,不得参加科考,更不可为官。
而王家祖上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这才摆脱了商人的身份,成为乡绅世家。后来王家虽然也经商,但世代都有功名,是士人,入的也是仕籍,经商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了下人去运作。
话说自隋太宗开海运以来,商业也随之极度繁荣起来,但相应的商人地位却不但没有得到提升,反而受到各方的极力打压,盖因商人本来就已经很有钱了,要是再有地位,有权力,那么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甚至皇帝的统治地位都将要被动摇!
也因此,一般商人都是被世家大族所控制,或者挂靠在有功名的人名下,上交所得以求庇护。如若是单独的行商,就是随便来个穷酸秀才也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以说,世家是这个王朝中最大的商人!
孙思邈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将在场的众人都得罪了个遍,连月台上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有些事是不能点破的!
马苏苏以手抚额,心中哀叹道:“我哥怎么收了个这么个蠢材?”
“管好你的狗,不是什么都能够乱咬的!”张轩对着马文才轻声道。
听得马文才面皮直抽抽,朝着孙思邈大喝道:“闭嘴!”
一声大喝,却是将有些癫狂的孙思邈震回了神,看着守卫不善的目光,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忌讳,这王胖子既然已经是秀才,那不管他家生意做的多大,那都不能说是商贾,最多只能说他贪财好利罢了!
于是只好郁郁地坐下,低下头喝闷酒,做了鸵鸟!
还是那句话,读书人的事,就没有卑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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