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1995 24 莎拉

    吃完饭，麦克·科克告别离开，白奎因去了萨曼莎家，花了好几个亿感谢她，很晚才回公屋。

    第二天，去兰迪家拿车钥匙的时候，发现桌上的钱没人动过，说明兰迪一夜未归。

    手机没人接，急着去caa签约的白奎因只好先拿上车钥匙离开。

    到了caa的办公楼下，兰迪在约定的咖啡馆里见到了萨曼莎介绍的律师。

    那是个中年白人男子，圆脸，戴圆片眼镜，个子挺高，抱着老式的黑色公务皮包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屁股仅仅在沙发上挂了个边，身体没有靠在椅背，而是挺得笔直，坐姿像个严谨的军人。

    “奎因·白先生吗？我是杰瑞·艾斯彭森，是yfb律师事务所的初级律师……”

    名字不对，声音也不对，最关键是，没有那种花花公子的气质……

    白奎因回想起昨天，萨曼莎打电话给她的律师朋友，当时明明称对方为“艾伦”，而且那个说话轻佻的家伙还想约萨曼莎，被经验丰富的萨曼莎轻松回绝。

    “我记得萨曼莎·琼斯小姐和我说的是艾伦先生……”

    自称杰瑞的律师从皮包里翻出两张名片，递给白奎因，将皮包放到脚旁，两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坐得更加笔直，用法庭答辩时那种严肃的语气说道：“艾伦·肖律师是本律所的合伙人，我是他的下属，这是我们的名片，你可以致电yfb律所核实，或者亲自去我们位于第三大道的总部寻访。

    另外，我方认为昨晚萨曼莎·琼斯小姐代您发出的法律事务代理邀约，是针对yfb律师事务所的邀约，yfb完全可以根据项目实际需要派出合适的律师。

    如果您对我的专业性抱有怀疑的话，我可以立即离开……”

    白奎因弄明白了，身为律所合伙人的艾伦不接这种小case，于是派了个初级律师来。

    其实这种经纪代理合同，被代理的白奎因还只是刚入行的新人，没有牵扯到代言、股权、版权、专利授权、肖像使用这些复杂的问题，一个刚拿到执业资格的新人就能胜任。对方公司派来一个associate（初级律师）也是够用了。

    以杰瑞的年纪，如果是法学院一毕业就开始从事法律工作的话，十多年的从业经历，当不上合伙人，至少也得是个带团队的senior attorney（高年级律师）。

    也许杰瑞入行晚，所以现在还在当小兵。

    艾伦答应给萨曼莎介绍的客户一个友情价，原来便宜的原因在这里。

    不管怎样，白奎因暂时也没得挑剔的资本，律师能用就行，他需要尽快和caa签约。

    见白奎因认可了，杰瑞·艾斯彭森从皮包里又取出了一堆文件，“这是法律事务代理授权书……请您仔细阅读其中涉及的范围、类目和有效期。对了，白先生，能否请你出示一下id，驾照也行，我要确认你是否成年……”

    文件没问题，白奎因签了字。

    拘谨的大龄初级律师成了他的代理律师，将要负责在接下来和caa的经纪代理合同的谈判中，为他发现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并给于相应的建议。

    两人来到caa，前台小姐说麦克·科克有事情，已经前往洛杉矶了，不过临走前特意安排了一个资深经纪人作为白奎因的联合经纪人。

    联合经纪人本就是caa的发明，一方面避免资深经纪人因为代理的客户太多，无法照顾全面，另一方面多几个经纪人共同服务，也避免经纪人跳槽时把客户一起带走。

    接待白奎因的联合经纪人名叫马连娜·达马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拉丁裔女性，职业套装难以掩盖她隆起的孕肚。

    “抱歉，我需要靠着一些，你不介意吧，白先生。”马连娜紧靠在椅背上，这种几乎斜躺的姿势能让她怀孕的腹部舒展开，为了不从椅子上滑落，她的两条长腿必须伸直作为支撑。

    黑丝长腿，白奎因悄悄瞥了一眼，而杰瑞·艾斯彭森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白奎因看了一遍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与昨天和麦克·科克口头约定的内容相同。

    caa只负责介绍演员的工作及其他有助于提升演员职业发展的工作，对于白奎因已经开展的摔角职业，caa不会插手也不会提供相关的资源。

    10%收入分成，三年有效期，同等条件下优先续约。

    没发现疏漏，白奎因将合同交给杰瑞审查，自己则和马连娜聊了起来。

    双方的话题直奔主题，麦克·科克去了洛杉矶，之前承诺的公关《vogue》封面的计划，是否能够执行。

    一问方知，马连娜正是实际负责人，甚至把白奎因推上封面的想法也是她提出来的，这才坚定了麦克·科克签下白奎因的决心。

    白奎因不得不佩服这些经纪人的关系网和执行力，从萨曼莎向麦克提起白奎因，到双方见面吃晚饭，中间仅仅两个小时的时间，caa不仅完成了白奎因的背景调查，对他未来商业价值作出了评估，甚至还给出了先期推广方案。

    遇到的变数应该是白奎因“异想天开”的多栖发展路线，但当场就被麦克给抹杀了。

    “我会在下周找个机会安排你和安娜·温图尔见面，在那之前，我还会安排专业的团队为你重新包装，使你更契合安娜的审美，并且突出你的优势。”

    半躺在椅子上的孕妇马连娜，在八十年代时当过模特，结婚后转型成了经纪人，她同时还是几个模特的经纪人，在时尚圈的人脉很广。

    “你是不够资格独立登上封面的，哪怕你受到了安娜的青睐，我们所要做的是将你和另外一个女模特打包，两人一起胜算更大。而且必须是下一期96年一月刊，太晚的话，会有其他机灵的家伙发现安娜审美的变化，向他推荐和你同款的男模，抢占你的生态位。”

    生态位……这个词简直就是在描述胜者生存的莽荒丛林。

    看向窗外钢筋水泥勾勒的天际线，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在何方。

    没给白奎因留出时间感慨，专业的杰瑞，对合同中的几个条款指出了问题。

    自然有caa的律师对付杰瑞，双方一通唇枪舌剑，合同再易其稿，杰瑞看后点头，白奎因方才签字。

    一份交给杰瑞拿回yfb事务所备案，另两份双方各持一份。

    合同签订，白奎因立即提出让马连娜帮他想办法解决演员工会入会资格问题。

    说明原委后，马连娜才知道白奎因还在运作一部小成本电影。

    “白先生，你的那部电影里的角色是否都已经确订了，不知道能否考虑我们caa的客户呢？”马连娜敏锐地发现机会。

    “角色还没有全部确定，只是我们的拍摄预算不高，你的客户会不会看不上……”

    马连娜笑道：“caa有一千多个合伙人，每个合伙人手里都有不少客户，客户的层次有高有低，有汤姆·克鲁斯这样大巨星，也有在社区剧院兼职的业余表演爱好者。

    正是因为我们拥有如此多的客户，才产生了所谓打包服务，我们可以为制片方找到拍摄一部电影所需的全部人才，从导演摄影到灯光化妆，从男女主角到龙套路人，囊括拍摄所需的所有人力资源。

    白先生你刚才说这部电影是你编剧并且主演的，想必对制作方的影响力应该不小，能否说动制作方将这部电影所需的角色和制作岗位全都交给我们caa呢？”

    这种事，白奎因不能直接答应下来，答应帮马连娜去问问，并且要了马连娜的邮箱，准备回头将角色需求先发给她，看看她能否推荐一些合适的演员去试镜。

    事情搞定，杰瑞夹着他的老式皮包和五百刀服务费走了，白奎因打了个电话，得知赛义德在家，便顺路去了赛义德公寓，除了告诉赛义德他们的剧本将会拍成电影外，还顺道去蹭个网。

    ……

    住在纽约上东区的年轻演员莎拉，最近刚丢了一个角色，巴兹鲁赫曼导演，预算估计超过一千万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不是古装版本的莎翁剧，而是改编成了现代背景的青春爱情片！

    莎拉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的女主角争夺，却在最后输给了一个年纪更小的姑娘。

    克莱尔·丹妮丝，另一个纽约女孩，据说她今年才16岁！

    莎拉不认为自己在相貌和表演上输给了她了，两人都是童星出身，同样长期出演电视剧，如果两个人站在一块，莎拉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18岁的自己显得更加青春，更具少女感。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只能从整旗鼓继续努力。

    经纪人建议她搬去洛杉矶，如果她想要成名，好莱坞的机会更多一些。

    莎拉表示会好好考虑的，至少先在纽约的家里过完这个圣诞的。

    这天，莎拉跑步回来，母亲告诉她，她的经纪人找她，好像有个新角色邀请她去试镜。

    和经纪人联系之后，莎拉决定去参加试镜。

    据经纪人说，那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的女主角色，饰演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劫匪，有一些动作戏，片酬六千刀，虽然不高，但优点是拍摄周期短，只需六天就能完成，非常符合莎拉的要求。

    而且经纪人说，对方看过萨拉的简历后表示很满意，直接进入最终阶段的试镜。

    不久前，莎拉才对经纪人表示，自己需要挣一些钱，用作搬去好莱坞的备用金。

    尽管童星出身的莎拉从小就在荧幕上表演，但由于当时还是个小孩，实际获得片酬并不高，甚至还不如她拍摄电视广告挣得多，而且这些钱也都交给了母亲贴补家用了。

    如果这次获得了那个角色，加上她之前的积蓄，至少够她在好莱坞待半年了。

    试镜地点在泽西，莎拉还得乘坐公交过河，辗转来到目的地。

    一幢临河的红色小楼，门牌写着：“韦德马克映像”。

    就是这里了。

    前台是个漂亮的意大利女孩，笨拙地从一堆文件中找到了莎拉的资料，然后带着她前往二楼等候试镜。

    不一会，试镜室的门开了，出来的人莎拉看着脸熟，许久才想起这个黑人大叔在电视剧《新鲜王子妙事多》担任了个配角。

    送走了前一个人，穿着摄影马甲的胖工作人员，招呼莎拉进去。

    进门坐上沙发，莎拉发现，除了刚才那个穿摄影马甲的中年胖子之外，另外两个参与试镜的男人都很年轻。

    坐在中间，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率先说道：“欢迎你来试镜，莎拉·米歇尔·盖拉小姐。”

    莎拉微笑点头回应。

    油头年轻人继续说道：“我是克里斯托弗·莫里亚蒂，是《邦妮和弗雷克》的制片人。”

    “认识你很高兴莫里亚蒂先生。”

    闲聊几句后，双方也稍微放开了一些，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的高个帅哥忽然说话了：“盖拉小姐，我们知道你之前在《天鹅渡口》和《我的孩子们》中出演的都是少女角色，而在本片中你将出演一个为了治疗恋人而去抢银行的女子，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在荧幕中的感情戏吧，不知道你能否演好热恋中的爱人这样的角色呢？”

    莎拉早就料到了，如果在《罗密欧与朱丽叶》试镜之前，回答这样的问题她还会有些忐忑，毕竟确实没有这样的经历，即便用方法派的方式硬套，也苦于没有恋爱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去套。

    但是为了争取朱丽叶这个角色，莎拉的经纪人专门请了百老汇的话剧演员培训她对热恋中的角色的感情处理，现在刚好用得上。

    “我可以的，我做过专门的培训。”

    穿摄影马甲的中年人说道：“那我们试一段戏吧。qb，你来和盖拉小姐配戏，可以吗？”

    被称作qb的帅哥点头同意。

    穿马甲的中年人递来一叠文件，“这是女主角的台词剧本，盖拉小姐，请你翻到第六页，第12幕，我帮你说一下戏。

    你是女主邦妮，qb是男主弗雷克，你们在两年前认识，相恋，同居在一起，你们两人非常相爱。

    弗雷克的工作是酒吧的驻场，每天晚上上班，你是个不成功的小说家，经常会去男朋友的酒吧陪着他工作。

    最近你接到了一个杂志的约稿，工作非常忙，不能经常陪在男友身边，甚至还让他觉得受到了冷落。

    然后，忽然某一天，弗雷克一夜未归，电话不接，一直到下午很晚才回家，模样还有些落魄。

    这些是背景，理解了吗？

    然后我们进入第12幕，你先看一下剧本，等下我们开始试镜，我会用16毫米手持摄影机拍摄，这两条线是我的机位走位，你不用管我的摄影机，完全按照你的思路来演。”

    莎拉没想到这次试镜直接就和男主对戏，这个男主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凭什么是由他来面试自己的试镜？

    哼，刚才还装得特严肃，能否演好热恋中的爱人？呸，我也要看看你能演成什么样！

    于是莎拉故意问道：“可以完全按照我的思路演，是吗？需要我和这位先生提前沟通一下吗？要是他接不上呢……”

    穿摄影马甲的中年人回答不了，反倒用眼神询问qb的意见。

    帅气的qb微微一笑，“没事，威廉姆，就当即兴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