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简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就此消失在了栾城,谁都找不到他。【最新章节阅读】宋培礼同何嘉莉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由着他去。
何嘉莉躺在病床上,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整个人城市都灰蒙蒙布上一层水汽。连带着心情都是如此。
宋培礼剥了个橙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何嘉莉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却没有吃的打算,只是拿在手里。
“怎么了还在因为老四的事情不高兴他是不是一直没来看你”宋培礼拿了纸巾擦了擦手。
何嘉莉低叹了一口气。低垂了眼帘,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说:“窦兰英教育的还不错,礼数方面他做的很周到,虽然没有天天来,但每隔两三天都会过来看看我,让保姆炖补品送过来,也会询问我身体状况。儿子该做的他都做的。挺好的。”
“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养病,开心点。等身体好了,我会跟他说,让他带你出去旅行,也好培养一下感情。有些事情要慢慢来,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咱们有的是时间,也终于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了。”
“等你康复,咱们一家就去老家拜祭他们,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给他们修墓了。”宋培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宽慰。
何嘉莉对着他笑。将手里的橙子放在床头柜上,点了点头。说:“是啊,小心翼翼的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一趟了。培礼啊,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
“你说当初我们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不该换孩子,应该让他跟我们一起,其实也不会坏了原本的计划。说真的,聿简是我亲手养大的,虽然看着他我心里也会膈应,但这么多年,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何嘉莉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吸了吸鼻子,无奈一笑。说:“有时候我会想,这些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一切的一切都是周景仰和唐仕进造的孽。可是每次一入夜,我就想起想念的夜晚,孩子的啼哭和家人凄厉的叫声,我又会气的发抖。”
“是唐仕进和周景仰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宅就起火了,熊熊大火。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心那么狠,一个都不肯放过,那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我们的命不是命,他们的命就是命了”
“也该让他们尝尝看,被害的感觉。比起唐仕进和周景仰,咱们做的算不得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儿子干的好事,也不是我们陷害的。很多时候想想,我们就应该像他们一样,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一把火烧死他们全家这样才叫痛快。”
何嘉莉低低的笑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了眼帘,深深的凝视着宋培礼,“可现在看到衍卿,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他是我的儿子,可我从来没有养过他,想靠近又总觉得中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我们是有所排斥的,就算他做的一切都是很好,很到位,没有任何怨言。可就是因为这样,我反倒觉得我更加接近不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培礼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道:“是你太心急了,之前你还说我,现在看来你比我还着急。慢慢来吧,或者我该带着他去老家看看,我想他会慢慢体会到的。”
“不管当初我们的决定是否正确,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总之现在我们筹划了那么多年的计划总归都已经完成了,把他们为之奋斗拼搏了一辈子的产业变成一场空。让他看着自己的家业慢慢败落,这对周景仰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像他这种人,只喜欢名和利,喜欢地位。那我们就让他当最底层的人。”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听话,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吗好好养伤,开心点。接下去,咱们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才不枉这么多年来,我们吃的苦。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何嘉莉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一热,眼泪便落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笑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个,我什么时候抱怨过我从来都不后悔嫁给你,真的。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
宋培礼也微微红了眼眶轻叹了一口气,轻抚了一下她的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支持我。谢谢你还在,没有死在那场火里,我想如果没有你和小静,我支持不了那么久。真的谢谢你们。”
他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周衍卿正好站在门口,透过房门上的小窗户看到里面的情景,他便收回了手,没有打扰他们。
他站了一会,准备转身离开,一回头便看到了陈羲和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他怔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就露出了一丝浅笑,转身礼貌的冲着他点了一下头,说:“你好。”
陈羲和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有必要这么礼貌吗我又不是你的客户,也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这样就太见外了。就算你一时没法子接受,但我们现在同属一个公司工作,连朋友都不是”
周衍卿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陈羲和看了他一会,摆了摆手,并不跟他较劲,说:“算了,你才回归不久,我也不勉强你。这来都来了,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妈可是很想见你的。”
“噢,我不想打扰他们,打算明天再来。”
“一家人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进去吧。”他微笑着推了他一下,敲了敲病房的门,等里面的人应声,他才开门进去。
何嘉莉迅速的抹掉了眼角的眼泪,见着他们两个一起进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里带着一丝欣喜,说:“你们两个怎么一块来了,说好的”
不等周衍卿说话,陈羲和便笑道:“是啊,这不已经下班了吗,老四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来医院看你,然后就一起来了。”
周衍卿闻声侧头看了陈羲和一眼,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淡然一笑,并没有出声反驳。何嘉莉听到这话显然十分开心,笑着点点头,说:“是了是了,你们两个现在在同一家公司,挺好。”
病房内的气氛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谐,但在周衍卿的眼里,和谐温馨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他知道他跟他们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们也把他当成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待他也很热情。
但他总是无法融入,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这天晚上的病房内,他们一家人难得齐全,有说有笑,一直到医院探视时间过了,他们才散。宋培礼最近一直亲自照顾何嘉莉,周衍卿也看的出来,他们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好。
也算是伉俪情深了,跟周景仰同窦兰英的情况完全不同。
自从周景仰被软禁在周宅,窦兰英因为中毒伤及神经,导致下半身瘫痪,现在已经被接回周宅,同周景仰待在一个房间。周宅原来的那些佣人全部被撤换,包括一直在照顾窦兰英的小姚。
周衍卿去的时候,窦兰英根本没人照顾,看管他们的人说,宋培礼说了,他们是夫妻,可以互相招呼。周景仰身子骨硬朗,照顾窦兰英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根本用不着佣人。
照道理说,确实如此,周景仰手脚灵便,应该照顾得了窦兰英。然而,周衍卿看到的情景,周景仰压根就不管窦兰英。
周景仰看到周衍卿的时候,异常激动,直接就一拐杖打了过来,怒骂,“你这个畜生怎么说我们也把你养大成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你留下来,第一次撞不死你,就应该再撞一次”
第一次,周衍卿生生挨下,这第二下,周衍卿一把扣住了他的拐杖,用力的抢了过来,直接丢在了地上,冷笑了一声,并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径直的走了进去,站在了床边,有一股十分浓重的臭味,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周景仰。
“你看什么看兰英会有这样的下场,还不都是你害的亏得她当初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窦兰英紧闭双眼,看着像是睡着了,但周衍卿看的出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没有脸见人。她半身瘫痪走不了,那么就只能假装睡觉,装作看不到任何人。
窦兰英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多少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现在被软禁在这里,更是过的浑浑噩噩,不愿意清醒,更不想看到周景仰的面孔。
简直厌恶至极。
周景仰站在外面,嘴巴几乎没有停过,一遍遍的说着,“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我就不信换你们任何一个人不会这么做我有什么错想活下去是错吗又谁会愿意死”
“你们这么害我,迟早会得到报应的都是唐仕进这个胆小鬼,怕东怕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就应该看着那火烧完再离开就没那么多麻烦了都是一群畜牲不得好死这一切都是唐仕进出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应该找他他现在都死了,我的儿子一个个的也都被你们给毁了还不够吗”
“残忍”
房间内十分安静,因此周景仰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清晰,一字一句都传入了周衍卿的耳朵。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到了今时今日,他依旧死性不改,这一瞬间周衍卿的心底冒出了一丝怒意。
此时,窦兰英的眼皮动了动,下一秒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没有焦距,直直的看着吊:“你们要是能安安分分的,就继续留在裕丰,如果不能,就不要让我出手了。你们两个不是笨蛋,应该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他们两个考虑过后决定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其中自然也想着先蛰伏其中,想办法怎么把周景仰救出来。
毕竟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恩恩怨怨,他们只知道周景仰是他们的亲爷爷,窦兰英是他们亲奶奶,他们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他们被人软禁,而不闻不问。
周衍卿接管裕丰之后,他们提议说让唐氏就让陈羲和管,但周衍卿并没有采纳,仍然是自己管理两家上市集团公司,其中还要经营信和,预期让公司在一两年之内能够跟唐氏和裕丰平起平坐,然后顺利的并购成一家公司。
宋培礼已经开始让人物色地皮了,打算重建一栋大楼,让三家公司连在一块,也找了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为他构思有特色的大楼,不但要成为商业巨头,更要成为栾城标志性建筑。
这一家子在事业上也是颇有干劲,兴致勃勃。
宋培礼并没有急着对付周景仰,而是先将重点放在了事业和回乡修墓的事情上。其实在事业上,宋培礼也是有目标的,他把事业上的目标和报复的计划合并在一块,正好报了仇,也向自己的目标更靠近了一步。
说实在,他能够今天的地位,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做了很多牺牲的,他为人处事都比较圆滑,因此不管是黑白两道都吃的开,关系都不错。
这么多年,他先奠定自己的基础,才一步步的展开报复,所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足足花了大半辈子,他不悔。
周衍卿也一心忙于事业,不过跟宋家人的关系依然是不远不近的处着,看起来和谐,但其实有个撞不破的隔阂在中间。
周衍卿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坐拥了三家公司,手里捏着最大的权利,但其实所有的权利都在宋培礼的手上,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宋培礼都知道。而陈羲和他们表面看起来都依着他的决定,但他也察觉的出来,在他决定之前,是宋培礼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的。
宋培礼要给他名誉,却没有给他实实在在的权势,然而周衍卿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也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安安分分的按照宋培礼铺的路子走下去。
等公司运作正常,周衍卿跟着宋培礼去了一趟老家,很山里的村子,外口还有贞节牌坊,整个村子的建筑还保留这原来的样子,古色古香的。
宋培礼带着他凭着记忆去了原来宋家老宅的位置,当年原本都是废墟,也没人敢占有这块地方造房子住,毕竟那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村子里还有不少关于这块地的灵异故事,说是晚上有人路过这边,亲耳听到凄惨的哭喊声,简直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恐怖至极。
吓坏过不少人。
很早以前老宅的附近的老房子里都是有住户的,现下宋家老宅地基附近的老房子基本上都空了,还成了危房也没有人修葺。可能跟这些故事也有点关系,村子里的人都认为宋家一家几口人全部都死在了这场火里。
当年的火势很大,足足烧了一夜,什么都烧毁了,因此村子里的人对这件事都是印象深刻。现在去村上随便拉个人问,估计也能问出个大概来。
周景仰在发现周衍卿不是自己儿子的时候,早就派人到这个村子里等着,守株待兔。等了几年一无所获之后,周景仰就让人过来恶意的在这块地上造了个公厕,心想着能够把人逼出来,结果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自然,这个公厕也没人敢来上,一直是闲置的,并且特别突兀。
那个公厕已经被宋培礼给拆除了,现在这块地还是空的,宋培礼打算还原当年的宋家老宅,当然他不但有这个想法,现在已经有所行动了。
设计师施工队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挑个良成吉日动工了,还有修墓的事儿,他找了风水大师挑了一块风水宝地,规划出了大致位置和面积,再过几日也要动工了。
而原先他们一家子都是由村子里的人负责下葬的,没有什么讲究,就是草草的给埋了,因为当时那些个尸体都烧焦了,根本无法辨认谁是谁,所以墓碑上他们连字都没有字,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写,只笼统的写了一个宋氏。
宋培礼不怪当时的村长,能给挑个地方下葬就已经很不错了,几十年过去,那块地方长满了杂草,当初他们几个死里逃生,为了不被周景仰和唐仕进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回来过。
宋培礼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方式宋家下葬的地方,立着的墓碑都倒了,杂草丛生,连坟包都看不出来了,完全跟山体已经融合了。
周衍卿看到那块倒地的木质墓碑,上面就写着宋氏一族这一墓,这一刻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动容。
也许他的身上确实是流着宋家人的血,所以到了他们葬身之处,总会有些感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或者说是他知道整件事的缘故,总觉得这里和刚才宋家老宅的地基那里,总有一种阴冷之感。
或许当年死的那些人,都是不甘心的,想想那年的宋培礼才二十岁,其他几个都比他小,都还没享受过这个世界的精彩,就这样死了,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好在宋培礼上来的时候找了个农夫,让他把这里的柴草都清理干净,足足清理了有两个小时,而周衍卿跟他就站在附近看着,两个人一直没有交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神色肃穆。
周衍卿原本以为宋培礼会在这个时间好好的给他灌输一家人的思想,然而他没有,年近六十的他,跪在墓碑前哭了。阴沉沉的天空十分应景,微风拂过凉凉的,耳边全是树叶沙沙声,不知怎么连周衍卿都觉得眼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冒出来。
周衍卿在那里待了三天就回去了,宋培礼继续留下来要亲自监工,走到时候他嘱咐周衍卿要多去看看何嘉莉,其他倒也没什么话。
他上车的时候,宋培礼扣住了车门,弯身看了他一眼,说:“希望你能够理解。”
周衍卿只是对着他浅浅一笑,“一切小心。”
宋培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关上了门,一直站在村口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才回去。
当新闻媒体大肆塑造周衍卿最年轻有为的商人时,容政在无声无息中与他疏远了,只有陆靖北找了他一次,两人多多少少还有些联络。
容政彻底的放下了在信和的职务,全心全意的回了容氏工作,两人倒是在生意场上碰见过几次。碰见的时候,容政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但周衍卿也是能感觉到异样的。
大概在容政的眼里,他心里的周衍卿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现在的周衍卿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而好兄弟的关系只用在生意上,周衍卿并没有去刻意找他解释什么,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跟孙傲的关系比之前更好了一些,偶尔会一块吃饭,孙杰也参与其中,因为程旬旬的关系自然会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周衍卿不以为意。
程旬旬的父亲俞学钧原本打算在栾城定居一段时间,然而他的房子什么都准备好了之后,家里打来了电话说是出事让他赶紧回去,而他回去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周亚男专程去了一趟监狱看她,说了好多宽慰的话,却是只字不提周衍卿,更没有把外面的情况透露半句。程旬旬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听着她她,很少说话。
周亚男看着她一时没忍住就哭了,摸了摸面前的玻璃窗,说:“旬旬,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出来,你放心我会养你的。”
程旬旬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只说了一句谢谢。
后来,周亚男去了**,去**之前她去移动恢复了自己之前的号码。
程旬旬在牢里每天过着一样的日子,日复一日。
直到她听到消息,她被离婚并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
深秋天气渐冷,落叶归根。
罗杏难得一个人出现在了周衍卿的家门口。
周衍卿应酬回来,就看到她在门口来回渡步,听到动静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比我预期的要早。”
周衍卿今天喝的有点多,脸颊微红,现下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舔了舔唇,走了过去,拿出钥匙开了门,问:“是你有事,还是安盺有事”
“到了现在,安盺有事还需要我来帮她传话吗”罗杏不请自进,换了鞋子,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
周衍卿去厨房给自己倒了被冰水,一口气喝下之后,又倒了一杯,顺道给罗杏泡了杯茶,就端着茶杯出去了,放在了她的面前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说:“那就是你有事了。”
罗杏搓了搓手,眼珠子转了一圈,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还需不需要我。”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一挑,“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呗,你跟安盺”她顿了顿,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打算复合”
周衍卿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低笑了一声,说:“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这么回答你,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知道。”她耸耸肩,默了一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现在对旬旬真的不闻不问了吗”
周衍卿没有回答,只是兀自喝着水,现在无论是谁跟他说程旬旬的事,他都是这种样子像是没听见,根本不会理会。
罗杏这趟过来,就是因为怕他真的对程旬旬不闻不问,她摩挲着杯壁,吐了口气,说:“旬旬自杀了。”
周衍卿微微一顿,片刻继续不动声色的喝水,淡淡应了一声,问:“死了”
“没有。”罗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说:“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你到底还是去见她一次吧,她若真的想死,这一次不成功,下一次没准就成功了,谁知道呢,对不对”
她走到他的身侧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旬旬也很无辜,不该死啊。”
她说完没做任何停留就走了,她知道周衍卿不会给她任何让她能够安心的答案,对于程旬旬的事,他什么都不会说,除非程旬旬真的死了。
屋子的门轻声关上,偌大的房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周衍卿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半晌才机械的抬手一口一口的将杯中的水全数喝完。
隔天,他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上班工作开会应酬吃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
当晚的应酬碰上了安盺,散局的时候,她送他回去。
“你今天喝的有点多,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少喝点吧。”安盺想扶他上楼。
周衍卿推开了她,说:“不用,我还没醉到这个地步。”
“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安盺并不执着,他将她推开,她就没有再上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周衍卿笑了,说:“我心情好不好,你看的出来”
“为什么”
周衍卿挺直了背脊,转身面对她,目光深邃,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一眼看透一般,他挑了挑眉,笑说:“原来你是故意让罗杏来告诉我啊。”
“什么罗杏告诉你什么了”
周衍卿斜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勾了一下唇,就转身走了。
安盺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周衍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转身拉开门上车。
程旬旬在两周之后回到监狱,脖子上抱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陆筱看到她就笑了,小声的说:“你真的是太特别了,真的是比任何人都要下定决心去死,比我还厉害,我佩服你。你这个朋友,我一定要交,真心的。”
程旬旬微微动了动眼皮,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说:“你不该救我。”
“那怎么行,你那么年轻,又那么美。我可不想看到你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你在里面死了,外面的人会很痛快,你甘心啊”她说着,目光往她的脖子上扫了一眼,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你怎么会对自己那么狠呢。”
“因为我累了。”她用气声说,“从小到大都在为了活着挣扎,既然那么难,那我就不挣扎了。”
“你甘心”
“不甘心。”她闭上了眼睛,脸色白的更一张纸一样,虽然她还有呼吸,可整人却没有生气,低声说:“可是我累了,连不甘心都支撑不住我了,我是活不动了。”
此时此刻,陆筱脸上的笑容全然没了,她不知道在程旬旬的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对着她温和一笑,伸手抱住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抱她。
程旬旬在她耳侧轻声说:“谢谢你,如果还有下次,就不要管我了,好吗”
陆筱没说话,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往后的日子,将她看的更紧了一些。
约莫一周之后,气温又往下降了几度,程旬旬感冒了,一咳嗽脖子就疼,天天脸色白的更鬼一样,旁边的人都不敢碰她,感觉她就像个易碎品,一碰就会碎。
狱警对她还算十分照顾,天冷给她添衣,知道她现在身体不行,还给她专门改善了伙食。但她却吃的很少,所以营养一直跟不上,整个人就越发的瘦了,都快成火柴人了。
这天,狱警叫她出去,说是有人来看她。
这一瞬间,程旬旬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她起身出去,亦步亦趋的跟着狱警出去,到探监室,她抬眸往外看了一眼,那人背对这边站着,但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她就认出来他是谁了,周衍卿。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西装笔挺,比以前更加沉稳。
程旬旬顿了好一会,在狱警的催促下,才回神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周衍卿转身,正好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坐于狱内,他立于狱外,两人隔窗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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