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着巴国王城所在地的火焰和光柱,立时数日,才缓缓消散。
而就在消失后当天,这处所在,接连有人影出现。
首先赶来的是一名老者,穿宽袍围玉带,气度从容,脸庞方正,留着半黑半白的长须。
这老者脖颈高昂,给人的感觉像是不拿正眼看人,非常自负。
他身后跟着诸多侍从,但都被其留在稍远处,身畔只带了一名少女,来到原巴人王城附近。
少女的体型娇小,一身褐色裙装,只有中人之姿。
但她也和老者一样,眼神睥睨到了极点。
这一老一少出现后,又有两个壮汉,从不同方向现身。
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五十出头,气象各异。
四十多岁的手拿一把大斧,肌肉贲凸,气质粗犷。
五十多岁者手执木杖,宽眉长目,神色阴鸷,脸上涂抹着和巴人类似的植物汁液。
最后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皮肤粗黑,但身段极佳,穿钴蓝长裙,步履摇曳而来。
几人互相看了看,便把注意力落向不远处,巴人原本的王城位置。
此时不仅建在半山的王城被毁,整座山峦在玄火的焚烧下,也缩小了一大圈,只剩一片焦黑。
最先赶来,不拿正眼看人的老者,瞥了瞥那山峦,目中惊色一闪即逝。
他开始拿正眼打量那漆黑的山峦。
另一侧,最后来的中年女子蹲在地上,伸手触摸地面:“地脉精气全部被抽离,百年内寸草难生!”
女子震惊不已,抬头问对面气度雍容的老者:
“夜郎国主,这等通过一纸诏书,就能释放力量逆改天地,让巴人所在王都,寸草不生的力量,是什么层次?”
原来那老者是西南之地,百族当中,最强的几方势力之一的夜郎国主。
观其不拿正眼看人的气度,夜郎人的相关传说,怕是不假。
“此等伟力,纵观古今亦是少之又少,全无参照,如何能够界定?”
夜郎国主明明不知道,但说的十分自负:“吾只能确定那秦王的力量,堪比仙魔。”
四十余岁,手握大斧的壮硕中年人:
“据闻那秦人国主的天赋冠绝九州,数年间便成就了当世最强者,看来传言不虚。”
五十余岁的阴鸷男子道:“濮族之主见到此般仙魔之力,有何打算?听说秦人来使,已两次去你濮族拜访?”
这几人都是西南百族中各家部族的首领。
老者为夜郎国主,身畔少女是其孙女。
手握大斧者为濮族之主。
中年女子则为夷族的首领之一。
“那秦人国主以剿灭巴国为契机,释放这等手段,显然也有震慑吾等各族的用意。
你等怎么想?”
夜郎国主斜着眼睛,扫视几人:“吾等在此事上必须联合,方有进退余地。
吾想联同诸位,同去咸阳一观,诸位以为如何?”
其他几人面面相视:“去咸阳?吾打算先看看秦楚此番交锋,如何收尾。
若秦胜,便当同去。”
“吾亦有此意。”
“……”
其他几人依次表态。
夜郎国主轻哼了一声:“尔等无知,依我看,秦楚未必会打起来。
双方各自增兵,但到此刻都未正式交锋,足见还有余地。
你等忘记不久前,妖族来袭时,双方先后与妖族激战的事情了?”
中年女子沉吟:“国主之意是楚人因为也遭受过妖族侵袭,故而深知秦人的战力,且顾忌暗处的妖族再来,不想在这种时候和秦人交锋?
所以双方增兵,是为了增加威慑力,但并不想真正动手?”
夜郎国主泰然道:
“楚不想在此时与秦战,又不想西南之地落入秦之手里,所以才增兵,威慑秦人。
若我百族愿意与楚联合,楚人或许会和秦人动手开战。
但前日,楚人使臣来我夜郎走访,要连合我夜郎国,已被吾所拒。
缺了我夜郎国为助力,楚人断然不敢轻易和秦交手。”
其他几人同时撇嘴。
听老者的意思,楚会不会和秦交锋,全看他夜郎人是不是加入。
不过夜郎人习惯性吹牛逼,几人早就见识过无数次,皆不以为意,自行掠过。
西南各族平时亦互有争执,但遇到外力,诸如秦楚等强国来袭,便会抱团,共御强敌。
那五十余岁的男子,是古羌族游牧到西南的部族首领:
“若秦非要打呢?怕是由不得楚人的算计。”
夜郎国主赶忙接过话茬,拿捏道:
“秦王作何考虑,本国主尚看不清,分不明。但若能不动刀兵,兵不见血的让我等百族归附,当为秦王所愿。
所以本国主认为,当前便是去咸阳的最佳时机。
若等楚人退兵,秦集中全力来面对我等,入咸阳还有何意义?
那时入咸阳,怕是什么谈判筹码都没了。
此刻入秦,可借助楚人兵逼之势,为我等自身谋利,与秦谈条件,大有回旋余地。
你等若不去,可莫要后悔。吾回去收拾收拾,便打算去咸阳一观。”
夜郎国主话罢,深深的再看了一眼巴人王城所在的位置。
他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其实多是信口吹逼,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只有他自己清楚,决定去咸阳,主要原因便是被这秦王的手段力量所惊,想去见见入世仙魔般的秦王,到底是何等气象。
秦王应该是个和本国主差不多的神仙人物…夜郎国主心忖,话罢伸手一拂,大步而去。
一步十余丈,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他身边那少女全程旁听自家爷爷‘吹服’其他几人,也跟着头颈扬起,随老者而去。
其余几人亦是各自离去。
此后,陆陆续续还有不少西南各族之人前来,查看赵淮中人前显圣所遗手段,无不震惊。
————
咸阳宫,书房。
“大王,楚人不断往西线增兵,已达十万兵员,我大秦是否也要随之增加兵力?”吕不韦问。
“当然,气势不能弱了,否则楚人很可能真的扑上来。”赵淮中说。
吕不韦笑了笑:“此次和楚人在西线陈兵对垒,决胜却在是北线,和匈奴之争才是关键。
我军若是和匈奴,和魏人交锋,局面不利,楚必会随之,从西南向对我大秦用兵。
反之,则楚便不会轻易开战。”
赵淮中:“吕相看得很准,李园和楚王掌楚人权柄不久,他们既希望能压我秦人一头,又不希望真的交锋。
楚国宗室勋贵的势力交错,内部复杂,若与我大秦开战,胜了固然一切都好,一旦败了,对李园,楚王两人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若非不得已,楚不会率先动兵。
他们最好的打算,是驱策西南百族为先锋,来抗衡我秦军。
若西南各族不能为其所用,则楚人增兵只是为了保持压力,而后通过谈判来解决西南问题。”
吕不韦道:“匈奴,魏双双来犯,吾该如何应对?”
“我中土各国纷争不止,还不到远征彻底清剿匈奴的时候,但必须要将匈奴打疼了,才能缓出手来,便于来年全力攻魏。”
赵淮中从容道:“至于魏人,寡人已做好安排,设伏以诱敌…同样是为来年做准备。”
“如何诱敌?”
吕不韦追问了一句,赵淮中却是微微摇头,没再搭理他。
————
此后数日,西线,秦楚大军对垒,气氛肃杀,但一直没有真正交锋。
秦楚两方的关注点,其实都在东、北两线。
秦之东线,蒙骜统帅的一支秦军,已经出击,和魏人起兵来犯的队伍接战。
经过长达一年的操练,魏人兵锋确有显著增长。
两方接战数日,以往总能压着魏人的蒙骜,此番居然没占到多大便宜。
秦魏之间,战况焦灼。
消息送回魏王宫中,魏午起身在寝宫里走来走去,振奋道:
“寡人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秦军再非难以战胜的对手,我魏军与秦已不分上下。
若能再有一段时间,寡人当可胜秦。”
“此番按照大王吩咐,我魏人并未出动最强的禁军,否则,此刻应是已能压制蒙骜所部。”有魏臣附和道。
魏午笑了笑:“寡人遣龙阳君去前线,观望秦军兵锋,龙阳君可曾回来?”
“尚未,但不日当可归来。”
“匈奴人攻秦,情况如何?”魏午又问。
“这个臣等不知,自从赵境落入秦人手里,我大魏想获得北线的消息,变得困难了许多。
不过早数日前,曾有消息送来,说匈奴逼近秦人边境。
数日过去,却是不知为何,始终不见匈奴骑兵真正出现。
倒是昨日有消息说秦将蒙武统帅了一支秦军,多达数万众,进入草原深处,踪迹未知,应是为了迎战匈奴。”
————
秦境代城以北五百里,深入草原之中。
数日前,挛鞮曼所遣匈奴骑兵,便南下逼近秦境。
但他们随后就止步不前,没能继续靠近。
原因……要知道匈奴在草原上,也不是全无对手。
匈奴往西,有月氏一族,亦是强盛一时。
匈奴往东,则是燕人以北的东胡领地。
这两家都是匈奴的对手,虽然匈奴声势日盛,隐然已经超过了月氏和东胡,但眼下还未到后世所知,匈奴一统草原的时候。
匈奴兵锋鼎盛,比起中土各国,首先感觉到压力的,正是月氏和东胡。
秦此番顺势而为,稍稍拨动,就能起到借力打力的作用。
就在匈奴来袭秦的同时,一支东胡人马由西往东,径直穿插而来。月氏则由东往西,目标是趁机兵逼白狼城。
秦亦在随后出兵,迎击南侵的匈奴。
在中土各国相互博弈的时候,草原上也是一片混战。
匈奴南下的这支精锐,遭遇了东胡和秦的前后阻击。
十月初。
下午。
草原上,喊杀声震天,数以万计的尸体,蔓延在上百里的范围内。
匈奴奔袭秦地,被提前得到消息的东胡,埋伏在半路上阻击,秦军也背刺冲进了战场。
三方混战。
秦和东胡并不是合作,秦只在事先给东胡送了消息,借用其力。
东胡则是想全力削弱匈奴,根本目的是自保。
故而虽是三方混战,但其中两方都抓住匈奴狂攻。
大战竟日,匈奴遭两方围夹,溃败不敌。
直到十月七日,长达一周左右的时间,匈奴兵不断往草原深处溃败回缩,沿途抵御秦和东胡的追击。
过程中秦和东胡亦有摩擦,小规模交锋不断,但主要目标始终放在追击匈奴身上。
到十月八日,匈奴人的另一支队伍赶来接应。
此时匈奴南下准备寇边的八万精锐,只剩三万出头,折损惨重。
尤其战马的损失比人还要多,已是伤筋动骨。
此后匈奴残兵退走,蒙武率军返程时,又和东胡有数场厮杀。
不过双方皆无大胜,遂各自撤离。
有些可惜的是,时间已入十月。
草原上寒风呼啸,月氏攻击匈奴王都的队伍,在外线受阻后,很快就选择了退兵,对匈奴威胁不大。
否则匈奴损失会更重。
回过头来,在南海之滨,慕晴空等人赶过来后,和虞妫,白药等人碰面,展开一系列布置。
到十月份,准备妥当,便准备对诛仙洞天发起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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