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集资料时,有关于沉默山脉的内容大多神秘可怖,因此路禹脑海中的沉默山脉难免和黑暗,阴沉,以及压抑挂钩。
然而事实却让路禹一行人有些诧异。
时值盛夏,清晨来到沉默山脉的路禹在迎接了第一缕照耀在大地上的阳光之后,便能清楚地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上郁郁葱葱的树木。
山林间的兽吼,鸟鸣,此起彼伏,与路禹途中经过的那些树林并无二样。
因为沉默山脉爆发了异常现象的缘故,沉默山脉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有人踏足了,这里的树木肆意疯长,撑开的巨大的树冠好似一把巨伞。
这些巨大的树冠上栖息着大量会飞的野兽与魔物,路禹时不时还能看到这些魔物在空中撕打,战斗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方的死亡。
走了一段时间后,路禹见到了当初撤离沉默山脉周边人群的索雷森卫兵留下的标识牌,这意味着标识牌之后就是真正意义上沉默山脉区域。
路禹下令全员确认自己的装备以及状态,做好接敌的准备。
根据已知的资料,沉默山脉范围内的魔物异常活跃。
西格莉德戴上了指虎,顺便把腰间的匕首调整到了随时可以拔出的位置。
璐璐缇斯两根触手伸了出来,举起了两个装着药粉的小瓶子,那样子活像是黑雾长出了两根黑色的马尾辫。
雾妖也不乱变身了,将自己的形态变成了一张鬼脸,随时准备恐吓那些发狂的魔物。
路禹用力地扫了一眼璐璐缇斯为自己画下的四幅画,把他们的身形印与脑海,再把已经设定好的内容过了一遍。
“出发!”
伴随着路禹抬脚跨过标识牌,这片被无数索雷森人视为禁地的地方,时隔多年又一次迎来了新的客人。
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即便进入沉默山脉区域内也没有变天的迹象。
完全没有阴沉,诡异的气氛,背着行囊的路禹一行人此时更像是在寻找一个踏青出游之地的旅行者。
不过,雾妖以及路禹手中拿着的魔力测数计很快就给了他们进入沉默山脉的实感。
从魔力中诞生的雾妖,全身都由魔力构筑,因此她对于魔力的变动十分敏感。
伴随着路禹一行人的前进,雾妖一开始还能以鬼脸活蹦乱跳地活动,但渐渐地,她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沉重。
周遭魔力变得稀薄令雾妖本能地感到心慌,对于四周的感知能力也在下降。
为此,她不得不缩到路禹身边,与路禹一起行动。
测数计能够更加直观地显示出沉默山脉的异常。
如果用一到十来比喻,魔力的平均值在六左右是正常。
在沉默山脉之外时,形似温度计的魔力测数计显示的魔力水平还在标准范畴。
如今,魔力计数器给出的数值已经接近四,接近减少了一半。
而路禹还只是走了半天,没有深入沉默山脉。
路禹没有选择急行军,他定下的探索计划以稳为主。
先确认沉默山脉外部区域的状况,摸索清楚一些基本的状况,再继续深入。
正午时分,璐璐缇斯看了一眼太阳,让西格莉德拿出了能够免疫幻觉的药丸,一人吃了一颗。
在沉默山脉活动,路禹等人全程都会服用免疫幻觉的药丸,并且牢牢记住药效即将到期的时间,提前服药。
他们实在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会导致幻觉,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避免幻觉趁虚而入。
路禹服药时看到了好几只梅花鹿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几只小梅花鹿应该是没见过人,因此一点也不害怕路禹等人,竟然一边嚼着草一边靠了过来,急得梅花鹿妈妈站起了身。
害怕被护犊子的梅花鹿妈妈误会,路禹摸小梅花鹿脑袋的手缩了回去。
歪着脑袋,口嚼嫩叶的小梅花鹿看了看路禹的那只手,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路禹想着把他哄回自己妈妈身边时,正准备吃点干粮的西格莉德迅速把食物放回了背包,重新戴上了指虎。
“那群鹿身后的树林里,有东西在蹑手蹑脚地靠近。”
路禹顺着西格莉德的指示瞄了一眼,那一人高的杂草轻轻地摇晃,若不是特地去观察,只怕会以为是微风吹拂导致的。
“不只一只,这是成群的魔物。”
话音未落,摇晃的杂草丛中一跃而出数只野狼。
这些体格健壮的野狼刚一出现便咬断了一只鹿的喉咙,在驱散了鹿群之后也不贪心,纷纷回到了原地。
五六只野狼们将倒下的鹿尸护在身后,面朝路禹,目露凶光。
根据野狼捕食时的操作来看,这些狼丢去给冒险者工会评级最多能混个黑铁,顶天也就是精钢,这种水平的野兽西格莉德一个人就能干掉。
路禹本不想打扰这群狼进食,但是他却很想搞清楚一个问题。
这群狼是否也背负着能扭曲人语言的力量。
“抓一只过来。”路禹下令。
西格莉德向前一步,群狼发出的威吓声更响了。
“要死的要活的?”
“最好是活的,死的应该也能找到答案。”
路禹转达了璐璐缇斯的话之后,西格莉德迅速窜射出去,在一只还龇牙咧嘴的狼想要向后跳跃的瞬间,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随后一脚扫飞另一只打算扑向自己的狼。
完成这套操作后,西格莉德快速地返回路禹身边。
璐璐缇斯的触手搭在颤抖不已的野狼身上,四处探查,最终得出了结论。
“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力量,只是稍微强大一些的狼罢了。”
本以打算以狼嚎声呼唤同伴的狼群见到被抓走的同伴被放归,纷纷低下了准备扬起的头,迅速咬住鹿的尸体,拖拽着,藏进了杂草丛中,消失了。
看来沉默山脉内也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拥有了那种奇怪的力量,只是恰好在某个阶段,拥有了这些力量的生灵外出袭击了人,导致索雷森误以为这里蔓延的诅咒污染了一切。
一天的探索下来,路禹除了主动与狼群发生过一次碰撞之外,尚未遇到一见人就发狂的魔物。
不少野兽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对峙,在确认路禹不会发动攻击之后,就迅速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第二小队进入沉默山脉的遭遇,第一小队面临的魔物袭击大潮更像是在错误的时间点进入沉默山脉,引来的无妄之灾。
不过路禹也没有掉以轻心,入夜之后要面临的麻烦只会更多。
眼看着天色渐暗,找了许久,路禹等人才寻到一处山洞。
鉴于第二小队正是在大半夜被莫名其妙的团灭,因此路禹一路上打定主意,绝不再开阔地扎营。
因为杂草和藤蔓疯长的缘故,洞口很不显眼,若不是雾妖感觉到风的流向,路禹今晚可能需要找一颗大树,住在树上了。
拨开交织在洞口宛如门帘一般的绿色植物,雾妖第一个钻了进去,确认了洞内安全。
全员进洞之后,璐璐缇斯飘了出去,卷了一些树枝进洞,学着路禹以前用过的方法,在地上铺了起来。
做好基础的防护工作之后,大家这才放心地开始吃晚饭。
每逢其他人吃饭,百无聊赖的雾妖都只能自己玩自己的。
她在洞内东抠抠,西戳戳,时不时又飞往洞口外,观察着夜幕降临后沉默山脉的生物在做什么。
最后,她索性拿一根木棍戳着地上的泥土,构思起了以后自己有变形药剂后要变的模样。
“首先要有西格莉德那样匀称美观的身材。”
这么想着,雾妖边偷瞄吃饭的西格莉德,边画出了腰身的轮廓。
“腿嘛…那个叫做伊索的家伙,腿貌似还蛮不错的,就暂时要他这个类型的好了。”
说着,雾妖给已经勾勒出腰身轮廓的身子下接了一双伊索的腿。
“路禹的手不好看,西格莉德的手似乎不太适合我…璐璐本体的手是什么样的呢,真好奇啊。”
暂时想不出手应该借鉴谁的,雾妖只好先留白。
脸是最重要的,这部分没法借鉴,雾妖只能自己构思。
一直以来都是用别人样貌的雾妖一下子也想不出一个有自己特色的模样,只得苦恼地挥舞着木棍在已经画好的身子上涂涂改改。
这么来回几次,雾妖的木棍尖端都磨圆了,本该画脸的位置也被抠得乱七八糟。
烦恼的雾妖打算重整旗鼓,继续画脸,她轻轻把泥土拨到一边,正欲下笔,却看到泥黄色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块白色的异物。
困惑的雾妖一点点用木棍将异物附近的泥土扫净。
“路禹!”
雾妖突然的叫声让正在吃饭的路禹差点噎住,在心脏差点被吓停跳之后,他看见雾妖变成一双大手,用食指指着面前的地面。
“你快看,快看!”
三人放下手中的干粮,凑到雾妖面前低头看了一眼。
一个碎裂的骷髅静静地躺在泥土当中。
意识到什么的璐璐缇斯以触手代替铲子,快速地刨坑。
不一会,雾妖画画的地方,四具白骨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白骨大多残缺,有的没有手,有的则是脚不翼而飞。
璐璐缇斯继续刨坑,在他们吃饭的位置下方,又找到了三具尸骸。
西格莉德回想起了在藏书馆里看到的古籍。
“那些残疾的精灵只能蜷缩在几个山洞中苟延残喘。”
伴随着几件精灵服饰的出土,这些人的身份彻底被证实。
心情复杂的路禹快速地把晚饭吃完,然后对着面前的尸骸们默哀了一会。
眼尖的璐璐缇斯发现了有东西在照明水晶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触手往下一杵,用力地将它翻了出来。
那是一个铅灰色的金属盒子,没有锁,没有机关,一打就开。
盒内只有一只被打磨得适合书写的炭笔,以及一本浅褐色封皮的小册子。
确认没有危险后,路禹翻开了这本册子。
映入眼帘的是位于首页的名字。
内蒂·梅尔。
“沉默山脉第四十七日。”
“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过去的四十七天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伙伴,这里的危险无处不在,不受伤获得食物的方法几乎没有。”
“亚伦觉得写日记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即便记录下了,也不会有人看见,他们已经被遗弃了,是永远无法返回家乡的孩子。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份狼肉,听说这是雷纳用命为大家换来的食物…也许不久之后这个名字以及他的样貌都会变得模糊,以至于大家都不记得究竟有谁做了什么,又是怎么牺牲的…所以,我必须把日记写下去,只要我还记得,他们就都活着。”
“沉默山脉第四十八日。”
“瑞贝卡状态不太好,她右手的五根手指已经全部被利牙花腐蚀掉了,为了防止伤口腐烂,我们用烧红的铁器将她的伤口烙了一遍…她不断地请求我们杀了她,我几乎无法忍受她的哀嚎声,想要松开压制她的手,谢天谢地,最后她疼晕了过去,喊不出来了。”
“沉默山脉第四十九日。”
“美好的一天,亚伦他们找到了一处怪物的巢穴,偷走了他们储备的食物,我们大家都能美餐一顿了。其他山洞的精灵还为我们送来了一些刚采摘到的水果,是给疼昏过去的瑞贝卡补充营养的。”
“沉默山脉第五十二日。”
“西侧山洞的凡妮莎终于回来了,给我们带来了一头老虎,两个蜂巢。她是这里为数不多会使用魔法的人,尽管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她总能有所斩获。”
“很久没吃肉了,老虎的肉很好吃,不过凡妮莎睡着了,听说这是魔力和体力双重透支导致的…大家吃得很少,都想等凡妮莎起来之后一起吃。”
“亚伦不明白,为什么凡妮莎这么优秀的人都要被抛弃,难道残疾便是原罪吗?”
“也许是吧,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没有我们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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