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飞霜娥眉微凝,抿嘴笑道:“听得出来是很好的话。”
“呵呵……”楚煌见她一洗阴霾,心中也觉高兴,转念又把‘周天云图’拿了出来,展在身前,仔细观看。
“这周天云图瑰怪莫测,我数度想度一缕神识进去,却都如泥牛入海,难以窥知端倪。”
“生死有命。这也是勉强不来的。……”赤飞霜轻吁口气,玉容淡漠。
“自古云,云开雾散。‘周天云图’既是定云之宝,非风不能驱散,八卦四象,巽风属金,必得以金铁之物幻起大风,待我施法一试。”
楚煌主意打定,手掌一张,化出一团旋绕紫电,迎风壮大,正是盖世神兵‘湛龙腾雾矛’。
“去。”轻喝声中,紫电飞旋划作一道黑气,犹如巨蟒夭矫,风声呼啸,钻入‘周天云图’中去。
“如何?”
两人定睛瞧去,却见云图猛然幻出一片白光,元气流溢,狂风骤起,坐船也跟着摇晃起来,云图倏的飘转而起,祭起在半空。
“啊……”赤飞霜轻叫一声,环抱双臂,脸色便不太好看。
“怎么了?”楚煌顾不得管那奇诡莫测的周天云图,连忙上前询问。
“寒毒好像要发作了。”
赤飞霜哆嗦着说了一句,这片刻功夫,她的面庞上已结了一层冰霜,眉宇间凝起一股驱之不散的青气,瞧来甚是惊心。
楚煌急道:“我去找凤君给你金针渡穴。”
“不必了,今天寒毒发作有些反常,凤君未必能够料到。她这几日四处寻访解毒之法,此刻只怕远在万里之外。”
赤飞霜舒展双臂,贴着他胸口强笑道:“不碍事的,呆会儿就过去了。我好冷,你陪我一会儿吧。哪也……不要去。”
楚煌吃她紧紧抱住了,只觉她娇躯冰冷,顿起怜惜之意,抬头看了看盘旋不息的周天云图,皱眉道:“莫非这寒毒是受了云图牵引,才猝然发作。好会作怪,回来吧。”正要凝定心神将‘湛龙矛’招出,云图中蓦的搅起红光万丈,‘湛龙矛’化身的紫电玄蟒低吼一声,飞窜出来,背上还聚着一团红光,在半空卷滚不休。
紫电蟒冲出云图,当空一折,便隐了踪迹。红光中一声鹤戾,现出一只雄奇至极的怪鸟。
赤身青羽,朱睛白喙,状貌如仙鹤一般,却是仅有一足。
“毕方?……”
怪鸟失了对手,折翼息声,当空一转,化作一幅火赤的铠甲,奇丽无双,犹有鹤形。
‘周天云图’光彩一黯,翻卷起来,倏的射回楚煌身边。毕方铠幻了一幻,变作一块血红色的玉佩。
“这定然便是雷鸣所说的诛天铠了。”楚煌心中大喜,抬手将玉佩吸到掌中。
“飞霜你看。”
这佩玉通体火红,却是一块血玉,上面镌着一只怪鸟,鹤形只足,想来便是毕方了。
赤飞霜接过玉佩,只觉着掌心一暖,玉佩上泛起融融红光,倒把她身上寒毒逼退了。
楚煌松了口气,喜道:“这玉佩中藏着毕方元神,假以时日,你只需将元神炼化,不但寒蜩之毒可以消弥,还可以祭起诛天铠,修为应该更胜往日。”
“嗯。”赤飞霜喜动颜色,俏脸上顿现光彩。四目相望,楚煌才发现两人还模样亲昵的偎在一起,赤飞霜衣衫单薄,微一下视,便可看到内里的春光。
楚煌轻咳一声,正想扶她坐起,不料赤飞霜却双臂一紧,偎在他胸口,一脸甜蜜。
“呃。”楚煌轻抚着她漆亮如瀑的秀发,若有所思。
……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岂有此理,你们的船是怎么开的。”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楚煌霍然道:“糟了,可能刚才‘周天云图’元气太盛,坐船受了影响,不知是否撞到别船了。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赤飞霜掠了掠发丝,站了起来。
“你?……”楚煌大感愕然,难道毕方铠真有这般神异,连日来缠绵床榻的赤飞霜忽尔就行动自如了。
赤飞霜笑道:“我的背伤早就没有大碍了,刚才寒毒被毕方铠驱使一遭,我已觉得体内生机萌生,再不如往日的苟延残息了。这几天躺在床上,不得稍动,我困也困死了。”
“可是你……?”楚煌指了指她的衣服,这下面可什么都没有。
“啊?你好讨厌呀。”赤飞霜也惊觉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衣,整了整衣襟,坐回榻边,大感气闷。这件金缕衣一日脱不下来,只怕她都难以自由走动。
“呵呵……”楚煌心情大好,凑趣道:“现在船上人多眼杂,你若真想出去,不如再等两个时辰,到得夜深人静,船舷上无人往来了,你便是不穿衣服,也没什么打紧。”
“哼,不去便不去。”赤飞霜侧了侧身子,又展颜笑道:“你去看看外面有没要紧,莫要真的弄出人命,可也是你我的罪过。”
……
楚煌赶到船头的时候,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方才,‘周天云图’猝然发作,云气充塞带起一阵风漩,孔琬的坐船便如脱缰之马横冲直撞,将上游而来一艘大舫拦腰撞成两断。
孔琬一家本就身世神秘,这艘楼船虽是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其实却是精工打造,价值不菲。那艘舫船不及堤防,登时被撞的四分五裂。
孔琬赶到船头,对面的舫船已是半浸在水里,他们又是北方的来客,多半不识水性,孔琬一边着人搭上船板,将舫船上的客商救到大船上来,一边招呼身边的艄工水夫下水救人。
“刚才也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怪风,船工一时失了把握,却把迎面的来船给撞坏了。”
孔琬眼见楚煌赶了上来,不无埋怨的道。
楚煌询问道:“人都救起了吗?”这会儿却不好直承那阵怪风是自己招来的。
孔琬摇扇不语。
这时,船头还有落水的人陆续被搭救上来,几个身手矫健的汉子众星拱月一般将一个锦衣男子围在中间,那人大约在四旬左右,相貌方阔,颇有须髯,锦衣纹绣,华贵绝伦。身周那几个背刀挎剑的汉子,也都相貌精干,衣饰讲究,分明有不俗修为在身。这几人对周围的人甚是警惕,心思倒不全在落水同伴身上。
这时,一个锦衣大汉快步赶了过去,凑到男子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态度恭谨。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捋了捋胡须,皱眉不语。
楚煌观察片刻,低声道:“这几位商客似乎来头不小。”
“嗯。”孔琬叹道:“这次突生变故,总是我们的不是,咱们且去问问人家损失多少,看看如何弥补。”
“理当如此。”楚煌点头答应。
两人走不几步,锦衣大汉连忙迎了上来,拱手道:“不知两位公子有何指教?”
“你们的人都救上来了吗?我们想和贵主人略作叙谈。”孔琬眉尖轻挑,心头微感不悦。
“这……”
“赤骥,请两位公子过来吧。”锦衣男子不理大汉心有顾虑,扬声说道。
“是。”赤骥不敢违拗,躬身让开道路。
锦衣男子身后尚有一个玄衫公子,一直背对众人,眼望江心,这时,听得锦衣男子说话,不由回过头来。目光瞟到楚煌身上,顿时‘啊’了一声,愕然道:“楚公子?”
“你是?……”楚煌闻声一怔,就见那白衣公子面如芙蓉,鬓似堆鸦,柳眉芳唇,直使天地生色。分明是易钗而弁,丽质难掩。
“哦——鹿……”
“楚公子,黑水一别,不图和公子在此相见。”
白衣公子盈盈浅笑,敢情此姝便是黑水国的长公主鹿静。
锦衣男子惑然道:“三妹,莫非你和这位公子认识?”
“二哥,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楚煌楚公子。当日,我们在奢乐岛和北海群盗周旋,还是多亏了楚公子相助。”
鹿静颔首微笑,又为楚煌引介道:“这位是我二哥鹿鸿,公子相必也有耳闻。”
“原来是黑水国的护国大将,久仰,久仰。”楚煌拱了手,又道:“这位是我朋友孔琬,乃是这艘楼船的主人。”
“幸会,幸会。”鹿氏兄妹也抱拳为礼,相互见过。
孔琬微微沉吟,“我观贤兄妹面有忧色,莫非还有溺水之人未曾找到?”
鹿鸿喟然一叹,“孔公子见微知著,正是小女还未得踪迹。”
“鹿酥当时在后舷流览江景,变起突然,大家先只顾得就近救援,一直也不曾听到她大声呼救,莫非顺着江水冲到下游去了。”
鹿静忧形于色,她对鹿酥最为爱护,这许多时都不见动静,只怕是凶多吉少。
孔琬沉思着道:“这一段江水并不湍急,大伙儿救援的也算及时,应该不会无声无息的冲走吧。”
这时,船工都已疲累,在江水搜了几圈,再不见活人踪迹,便依次上了大船,听得尚有一个女孩未能救起,顿时纷纷嗟叹,悬揣万端。
楚煌观察江水,忽尔问道:“大伙都在江面上搜寻,可有人去那艘舫船下面找过?”
“你是说……”鹿静眸光一亮,也觉得大有可能。
“公子有所不知。”一个船工道:“刚才楼船拦腰撞来,舫船几乎断成两截,船舱一进水,舫船便渐渐倾侧,哪里还站得住人,只要带口气的都掉到水里去呢。况且,这舫船沉重,这会儿船里已十沉七八,想要钻进船舱寻找,我等可是力有未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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