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琬摇头笑道:“当年,曹操因忌惮徐庶的才略,便伪称他母亲生病骗他回去,结果徐庶入曹营,而终生不为曹操设一策。卓先生是明智之人,又何必非要行此无益之举。”
卓道子皱了皱眉,这段故事他自然也熟悉,如果楚煌今日因他胁迫生出怨愤,也不为他出谋设计,那可和他的初衷大相违背。只是他在游侠阵中身份尊崇,更兼神通超卓,法宝众多,从来没有遇过这等晦气,这口气如何咽得下。现下继续威逼自不免事与愿违,罢手远循却也是遗人话柄,堂堂东岳的面子何在?
“我不是曹孟德,他也不是徐元直,将来他肯不肯出力,我却无心理会。只他今日要安然退走,须得胜过我手中灵剑。”说着摇了摇手上的‘赤炎剑’,烈火熊熊,好不威煞。
“什么狗屁龙蜃四剑,某家倒要看看它能伤得我否?”
楚庄王勃然大怒,挥起一拳,将路旁一棵合抱大树打的拦腰折断,他却大步抢上,将数丈长的断树接了在手,挥掌如刀,将累赘的枯枝败叶尽皆削去,晃一晃,如巨椽一般,大吼着向卓道子撞去。这几式兔起鹘落,断树削枝均是出人意料,虽使得大开大阖,却难得的颇为迅快,丝毫也不托泥带水。灵力汇聚之下,楚庄王须发开张,神威凛凛,让人侧目而视。
卓道子微吃一惊,没想到他会找来这么一截庞然大物作兵刃,眼见那重如梁椽的断树冲撞了过来,他也不敢怠慢,长剑一摆,腾空向树上跃去。这要被他踏实了,楚庄王空自挥舞着一截大木,却打他不着,可要弄巧为拙。就见楚庄王冷笑一声,反手一拳打在树轴上。卓道子刚落到树干上,还没来得及施展,那树便箭矢一般,倏的一声,带着他的身子朝着半空飞了出去。
这种打法虽是闻所未闻,卓道子仗着神通卓绝,却也不惧。脚下一点,在断树上倒掠数步,到得树梢之时,一踢一踏将断树由斜拨直,青袍鼓荡,大雁般落至树顶,向着楚庄王头顶压下,同时‘赤炎剑’一搅,一条火蟒透剑而出,顺着断树攀缠冲下,炎气灼人,当着远避。
楚庄王不屑一笑,更不飞身躲避,反而摆出一个霸王举鼎的姿式,轻叱一声‘鼎重几何’,挥拳轰了出去。卓道子见他不闪不避,先是微微一讶,继而露出愤怒之色,暗想:我东岳往日是何等威名,你这厮竟敢藐视于我,你要逞英豪,我便再给你加些重量。思虑于及,暗使一式‘泰山压顶’,浑身灵力贴着断树压了下去。
断树离楚庄王头顶尚有数尺之距时,猛然摇撼一下,轰的一声,炸为沫屑。卓道子感觉到不对时,早有一阵磅礴元力合身打来。他方使‘千斤坠’功夫,变招已是不及,只得咬紧牙关,聚起浑身元力护住要害。气劲交撞,一个干瘦的身体在半空中翻了几翻,远远掠开数丈,方才落足地上。他面皮暗红一片,‘呀’的一声喷出大口浓血,脸色阴沉的盯着楚庄王,显是伤的不清。方才交手之状飞速在脑中掠过,卓道子心中一动,变色道:“你方才使的莫非是‘叩鼎九问’?你是荆威侯的传人?”
楚庄王冷冷一笑,“你这老儿,自恃神通,目中无人,便该受些教训。”他使的正是‘叩鼎九问’中的一式,‘鼎重几何’。这‘叩鼎九问’本意在叩鼎而问,每式都有千钧之力,楚庄王虽然没有大成,使出击鼎的手段用在树上,那大树也是承受不住。卓道子不知其中奥妙,身在半空无可借力,反而使出‘泰山压顶’这等笨重功夫,一旦失招不但应变不及,受创也只会更剧。
场上诸人见两人如此打法,也是大为惊奇,还未看出其中门道,谁知一招两式,已是分出了胜负。这回却是卓道子要伤重许多,他全是失手在自己的自大上,以为仗着龙蜃匣便制胜有余,却不知神兵利器只是决定胜负的一环。
楚煌却没有过分关注两人的胜负,他知楚庄王为人看似粗豪,却也粗中有细,绝不是莽撞武断之辈。他虽然不及卓道子神通多变,却是半生精习楚氏家传‘叩鼎九问’和‘破魔箭’,大有心得。当年荆威侯仗着这两种神通,饮誉一世,公认为‘武圣’,是大景王朝第一高手。楚庄王的修为虽比卓道子逊色一筹,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这时见卓道子一战受挫,心底也暗暗放下心来。见子衿俏立一隅,面颊如雪,有些魂不守舍,便轻轻走了过去。
“方才卓道子的长眉功夫,甚是霸道,没伤着你吧?”
子衿明眸清亮,渐渐有了些神彩,听楚煌问时,轻轻摇了摇头,不由眼圈一红。
楚煌见她神情哀婉,以为是遭了什么碰撞,皱眉道:“你伤到哪了,可不要瞒我。”
子衿心中一酸,泪珠便止不住涌了出来,抓着他衣袖道:“我以为你不再理我了,楚煌。”
楚煌握着袖口轻轻揩拭她脸上的珠泪,不由叹了口气,“我前时以为子衿是大有豪杰气的女子,……”
子衿粉脸一红,娇哼道:“现今呢?”
“现在才知,你是有着女儿心的豪杰。”楚煌轻笑。
“以前,子衿不识的你,便把女儿和豪杰一齐做了。”子衿神情微羞,伸出玉指在他胸口点了点,轻声道:“今后,豪杰给你来做,……”
楚煌听出她话中没说明的意思,笑了笑道:“泰平军一半日便到,咱们是不能直接向兰泽国去了,看来只能走飞熊寨,到了襄州,再打探兰泽王的消息。”
“只好如此了。”子衿轻轻点头,想起兰泽王和荆威侯的恩怨,心中便有些黯然。
楚煌虽知她心事,这心结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开,一时也不知如何宽慰于她,只好默然不语。
卓道子起身叫道:“小辈,方才是老夫失手,被你奸计得逞罢了。你又狂个什么,咱们重新打过了。”手上一翻,‘赤炎剑’吟鸣一声,向楚庄王身上射来,所过之处,焰火狂起,土为之焦。
楚庄王刷刷两掌急削,气劲打出,那赤剑的溜溜在半空盘旋不休,将他的气劲反吸入剑中去了。楚庄王愕了一愕,后力难继,不由退了两步。‘赤炎剑’一声吟叫,卟卟声中,剑身上射出无数流火,楚庄王避闪不及,身上登时着了几处,拍之不灭,滚之不熄,一时颇为狼狈。
卓道子哈哈笑道:“我这剑上炎火,乃是龙蜃内丹所炼,炙气猛烈,虽不及‘天地五火’,也是妖火中的上品,那龙蜃一呼一吸皆成旋风,你用灵力打它,只是给他补充威能罢了。小辈们敢以狡智伤我,岂不闻一力降十巧,今日让你尝尝厉害。”
“老匹夫,且休得意。”
楚煌身形展动,落入场中,一把金砂打出,附在楚庄王身上,这金砂也有阴阳变化,与龙蜃的呼吸颇为相似。阳劲起时,炙火浓烈,阴劲起时,晶莹如冰雪,可吸收诸般妖火。楚庄王被那金砂沾身,登时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甚是舒坦。稍时,金砂将毒火吸尽,虽是留下满身灼痕,疼痛异常。楚庄王素来豪阔,却不放在心上。他指着卓道子怒眉倒竖,大声叱喝道:“来,来,来,老匹夫,咱们再打过。”
“楚叔叔,让我来。”楚煌伸臂一拦,自古五行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若是遇到克星时,任你神通超卓,也是丝毫讨不到便宜,楚庄王神通虽强,却也破解不了龙蜃四剑。
卓道子冷哼一声,甩手将‘烈炎剑’射出。长剑通体赤红,炎气滚滚。楚煌暗附了金砂在手,看那长剑迎面射到,伸手猛抓,将‘烈炎剑’锁在手中。
“啊——呀——”
众人见楚煌如此打法,尽皆诧异不已。他们方才见楚庄王一身神通几不在卓道子之下,尚且吃了大亏,楚煌小小年纪,难道还能强过楚庄王。
“你小子不知死活。”
卓道子怒极而笑,他先时还有几分惜才之心,这会儿神通赌斗却已顾不得了。方要摧动毒剑给楚煌以重创。却见楚煌伸手虚招,脚下顿时一震摇撼,地底隐隐传来一声闷吼。
同时间,那端坐马上的青、玄两个武士插在健马旁边的黑色包囊也纷纷吟啸不已。
玄衫武士按住自己的布囊,惊异道:“怎么回事?”
青衫武士嘴唇微动,还未说出心中疑惑,便见得卓道子脚下土地崩裂开来,窜出一条黑色怪蟒,红信雪牙,大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脑袋上咬去。
“难道是……?”青衫武士面露古怪之色。
“孽畜——”卓道子一惊非小,他手中无有兵器,匆忙打出两条劲气,飞身疾退。
同时间楚煌伸手一紧,‘凤炎真火’大盛,将‘烈炎剑’吞没其中。卓道子与毒剑的神识联系突然中断,不由面色一变,脚下微滞,那黑蟒脑袋一横,嘶啦一声,将他青袍咬了一幅下来,龙蜃匣掉落下来,黑蟒尾巴一甩击在匣上,匣子倏的一声朝楚煌飞去。
楚煌随手打出一条火链,将龙蜃匣拽了在手,翻转‘赤炎剑’,也不细看,按匣入鞘。
卓道子失了龙蜃匣,气怒交迸,两道白眉飞绕而出,砰砰打在黑蟒身上,楚煌冷淡一笑,略一观想,黑蟒低啸一声,紫芒闪耀中,化作一柄丈八长短的蛇矛,落到楚煌手中。
“真的是‘湛龙腾雾矛’?”一旁的青、玄两武士对望一眼,双双露出惊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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