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酷暑时节,南方闷热潮湿。趁着拂晓时分较为凉爽,二人抓紧时间策马赶路,待得辰时太阳升起,二人便停了下来,放黑公子带着汗血宝马自林下吃草,二人掠到大树高处,自树冠上寻到合适位置,闭眼补觉。
自打离开长安,二人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此番直接自辰时睡到了下午申时,醒来之后只感觉神清气爽,吃过干粮之后继续赶路,于入更时分赶到了业洲地界。
州和州也不一样,根据人口的多少,大唐的州分为了上州中州和下州,业洲属于下州,只有峨山和渭溪两个县,共计两千来户,登记在册的人口不过一万左右。
二人没有去往业洲府城,而是先去了峨山县,峨山县位于业洲北部,见性在转世之前曾经对自己会转世到什么地方有了大概的预见,种种迹象表明见性转世于峨山的可能性比较大。
业洲是个穷地方,不过境内很少见到逃荒的难民,主要原因是业洲位于南方,多山多水,山中多有禽兽,水中多有鱼虾,可供乡人渔猎果腹。此外眼下谷粟稻米也已经开始收割,百姓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
赶往峨山的途中二人已经有了打算,半夜时分赶到县城直接潜入了县衙,这里属于穷乡僻壤,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少有战事,故此晚上县衙里也没有衙役值夜。
夏日多雨,二人潜入县衙时外面又开始下雨,这为二人翻找线索了很好的掩护,长生翻看的是县志,因为见性天生六指,天生六指的情况很是少见,往往被乡人视为异像,故此极有可能记载于县志。
大头查阅的是人丁税赋,见性在留下的书信中没有提到再世的父亲姓什么,只提到了自己会是双亲行善积德所得来的独子,这时候每户三四个孩子很常见,五六个的也不少,但独子很罕见。
由于峨山只有一千来户,查找起来就并不费事,半个时辰不到长生就在县志中找到了线索,户主名为郝有财,是郝氏米铺的掌柜,有一妻两妾,但一直没有子嗣,郝有财乃本地富户,三代单传,迟迟没有子嗣免不得心急如焚,后来可能是经过高人指点,开始修桥铺路,赈济
灾民,如此这般在五十岁时终于得了一子,天生六指,取名郝金宝。
根据县志上记载的时间来看,这个郝金宝出生于七年前,今年虚岁应该是八岁了,与见性和尚预知的时间也大致相仿。
找到了有用的线索,二人便悄然离开了县衙,由于已经是下半夜,为了掩人耳目,不留痕迹,二人便没有投店住宿,而是离开县城,自城外的树林中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二人再度进城,由于县城很小,二人便没有寻人打听,而是沿街寻找峨山米铺,但找遍了城中街道,却并未见到郝氏米铺。
无奈之下长生只能趁吃饭的机会向伙计打听,一听郝氏米铺,伙计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与此同时连连叹气,只道郝氏米铺已经易主了,只因为郝有财生了个败家子儿,短短几年便败光了郝家的家产。
“败家子儿?郝家的孩子有多大?”长生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因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貌似也干不出什么太大的坏事儿。
“小六子今年应该有七八岁吧。”伙计随口回答,峨山县并不大,外人也不多,虽是饭点儿,店里却没什么人,身为伙计,不怕客人打听消息,因为大部分客人问完之后都会有所表示。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败光家产?”大头问道。
“小六子总是偷东西,”伙计耐心解释,“旁人做贼都是往家里偷,而这小子是往外偷,看都看不住,大到金银首饰,小到粟米谷糠,逮到什么偷什么,怎么打都不好使,屡教不改。”
“他将东西偷给了谁?”长生笑问。
“谁穷给谁,”伙计说道,“老郝家本是吝啬奸商,后来缺德事儿做的多了,一直没孩子,眼看着要绝后了,才想起临时抱佛脚,捐了些钱修了几座桥,这才有了小六子,街坊邻居们都说小六子是老天爷派来讨
债的。”
“郝有财现在何处?”长生问道。
“在西城,眼下就剩两间破屋,穷的都快要饭了。”伙计说道。
为了混淆视听,长生随后又问了另外两个店铺的所在,这两个店铺都是他先前自街道上看到的,伙计逐一指明了店铺所在的位置。
说话之间,门口进来了几个客人,伙计嘴上冲他们打招呼,却站在原地没动。
大头见状自腰囊里摸出两个铜钱递了过去,伙计欢喜接过,道谢走开。
待伙计离开,大头冲长生低声说道,“大人,是他没错了,这家伙还真是个当和尚的料儿,四大皆空,视钱财如粪土。”
“这叫天生仁心,行善积德。”长生随口说道。
“都快将爹娘搞的要饭了,哪有这么行善积德的。”大头笑道。
长生没有再接话,二人快速吃完,付账离开。
去到西城,打听着找到了郝有财夫妇,正如伙计所说,郝家就剩下两间破屋了,当真是家徒四壁,郝有财原本还有两个小妾,没钱了小妾肯定不会继续跟他,眼下只剩下发妻不离不弃。
二人突然找上门,总得有个借口才行,长生只道受人之托,前来给郝家送钱。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因为早年郝有财曾经赈济过灾民,问起二人受谁之托,长生只道对方没说姓名,只说早年曾经得过郝家的恩惠。
见性在佛塔下的箱子里曾经留下了五十两银子,大头自然不会吝啬到只给郝家夫妇五十两,而是加倍给了一百两。
一百两足以保证二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老夫妻免不得千恩万谢,感慨唏嘘。
说话之间不见郝金宝,长生便询问家里还有什么人,郝有财只道只有夫妻二人,再无旁人。
听得郝有财言语,长生和大头瞬时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郝金宝发生了意外。
到得这时,哪里还顾得缜密隐藏,长生直接询问孩子情况
,老妇人垂泪不语,郝有财犹豫良久,方才告诉二人郝金宝已经出家了。
郝有财言罢,二人暗暗松了口气,大头随即询问详情,郝有财只道数日之前太平观的仙长游方至此,见到郝金宝,说他天生异像,不是俗人,若是继续留在父母身边定然还会惹出祸来,于是便说服二人,将其带往山中修行。
二人刚刚松了口气,听郝有财这般说,瞬时愕然瞠目,“让道士领走了?”
夫妇点头。
“怎么当道士去了?”大头转头看向长生。
长生没有回答大头的问题,问明太平观的位置之后匆匆辞别了郝家夫妇。
二人自西门出城,继续向西,赶赴百里之外的太平观。
“大人,他如果当了道士,有什么后果?”大头好奇发问。
“鸡上架,鸭下水,各居其位,各得其所,非要赶鸭子上架,撵鸡下水,肯定不会有好结果。”长生皱眉说道,见性乃大德高僧,罗汉果位,一般人是不能做他师父的,若是哪个道士鲁莽的收他为徒,不但会影响见性修行,还很可能折损道士寿数。
见长生很是急切,大头便出言宽慰,“大人,您也别着急,他被带走也没几天,劝他回头还来得及。”
长生抖缰策马,没有接话。
峨山县不大,太平观也很小,位于山阴背面儿,由于山中的树木很是高大,又有雾气萦绕,只能隐约看到道观一角儿。
“这个太平观的环境很是清幽啊。”大头抬头仰望。
“糟了。”长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头闻声转头,不等他开口,长生已经自马背上急跃而出,踩踏树梢疾冲上山。
大头不明所以,见长生如此焦急,急忙追了上去,“大人,怎么了?”
“气息不对。”长生说道。
“云萦雾绕,很有仙气儿啊。”大头说道。
“那不是仙气,是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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