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来福那一声大吼之中,他已然飞起,此刻,他的双腿依旧在颤抖,他握着刀的双手也在颤抖。
他看见了在那暴雨中向他兜头砸来的双锏,他的虎眼陡然一眯,那把青龙偃月大刀在他颤抖的双手之下,在他全力催生的内力之下,修长的刀身也随之颤抖,发出了仿若龙吟一般的声音,自然而然便是夜雨刀法的第五刀——
倒海!
此刻有暴雨,正是龙出于渊,便如翻江倒海!
对面的一品下的段其锋瞳孔陡然一缩,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锁定这壮汉的刀!
那把刀分明璀璨,分明气势如虹,分明杀意凌然,它就在自己的眼前,可偏偏又觉得游离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这是段其锋这一辈子以来面对敌人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对方的刀法太过诡异,这样的诡异原本应该是练武之小道,可偏偏这一刀又让他觉得堂堂正正,分明是刀中之大道!
无论是大道还是小道,在段其锋看来,都是以一力而破万道!
于是,他在这一瞬间同样催出了一品下的极致内力,嘴里一声大吼:“小儿,看锏!”
来福一刀搅去,段其锋双锏砸下。
就在许小闲震惊的视线中,来福突然抽刀,那浑然天成的第五刀倒海简直是不作痕迹的变成了第三刀欺风!
欺风为撩,就在段其锋的双锏砸下的那一瞬间,一道刀芒豁然而起,它从段其锋的双锏之间穿了过去,撩了上去!
刀比锏长,段其锋若是双锏继续砸下,他尚未能砸到来福,来福的这一刀就能将他开膛破肚!
这一刀堪称神来之笔,段其锋亡魂大冒!
他在空中强行扭转了真气,身子豁然一转,双锏在空中由砸变成了轮。
这一家伙真气逆转,他喉头一甜,强自将那一口血给咽了回去。
这特么的!
双方尚未接触,自己居然就被那汉子搞出了内伤!
他的身体在这一轮之下拔高三丈,他的瞳孔一缩,手持双锏再次催动了内力,“小儿,去死吧!”
活了四十年,在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霸王锏段其锋很生气,他决定这两锏下去,一定要断了那小子的刀还有他的命!
来福这一刀自然未曾撩到段其锋,此刻他抬头一瞧,正好看见了段其锋那狰狞的模样,他在空中拖刀转身便跑,笔直的向许小闲所站之处砸了下来:
“少爷……救命……!”
许小闲吓了一跳,你特么二品上都挡住不,我这个二品下能怎么办?
段其锋也是一愕,刚才那浑然天成的两刀让他对这个汉子极为重视,那是刀道和力量的完美融合,就凭着那两刀,他便知晓这个二品的刀客值得成为自己的对手——
使刀者,当有一往无回之气势!
当有力挽狂澜绝不退缩之坚强意志!
可是……
这厮居然跑了!
段其锋终究失望,那这厮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高举双锏,气贯长虹。
许小闲双手握紧了唐刀。
来福“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旁边,溅起了一篷水花。
许小闲的反拖长刀,浑身肌肉紧绷,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恰在这时,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
段其锋的双锏是铁铸的!
此刻他的双锏正好高高举起!
来福刚刚转身,他顿时张大了嘴,灌入了一嘴巴的雨水——
那道闪电太美!
它就像火树银花一般的在段其锋的头顶绽放!
段其锋的双锏便是那火树银花的根!
许小闲也愕然惊诧,段其锋在空中不停的战栗,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在这暴雨中竖了起来,这一刻的他,成为了这片战场所有人的焦点!
他太亮了。
但他亮的时间很短,随着一声惊雷响起,他便如那流星一样坠落。
“噗通……!”一声。
他的尸体掉在了来福的脚旁,还冒着烟,吓得来福哇啦哇啦大叫,大叫的同时,来福本能的一刀斩去,本已死透了的段其锋又被来福一刀两断。
许小闲咽了一口唾沫,望了望天,默默的收起了初一,心想这是不是第一个被雷给劈死的高手呢?
战斗在双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
来福又一次提起了他手里的刀,或许是因为这刀见了血的缘由,他的双腿不再颤抖,他握刀的双手也更加的坚定有力。
他拖刀而行,又一次一飞冲天,在空中又是一声大吼:“我是来福,尔等纳命来……!”
许小闲又望了望天,很是担心又一道闪电落下,还好,来福扑入了敌阵之中,仿若猛虎,天空也并无闪电。
他取出了袖箭,打死都不去摸初一的刀柄。
……
“停车……!”
马车里的景蓁蓁忽然掀开了前帘一声大叫,吓了架车的叶知秋一跳。
他转头,惊讶的看向了景蓁蓁。
景蓁蓁咽了一口唾沫,“大、大侠,请你将我带回去,好么?”
“……他说要将你送去昌平城,那里安全。”
“可我担心他的安全。”
“你又不会功夫,你去了除了分他的心之外,并没有意义。”
“不!”景蓁蓁的语气变得坚定,“我是景国的五公主!我若是死在了景国的国土之上,那么许多的人都要为我陪葬!”
“我就不信有人敢在景国杀我!”
“但我知道那些人是真敢杀他!”
“如果我站在了他的身旁,那些人必然投鼠忌器,这或许才是他的一线生机!”
叶知秋一怔,双手一勒缰绳,马车渐渐停下,“可如果那些人并不顾及,连你也一起杀了怎么办?”
景蓁蓁笑了起来,“那我能够和他一起死,这总比我孤独的去过这后半辈子来的更幸福一些。”
“……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一句绝不后悔。
叶知秋在听到这一句绝不后悔之后便毫不迟疑的调转了马头,马车又向那处战场飞驰而去。
雨水早已迷糊了他的脸和他的眼,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在缥缈楼上发生的那一幕——
“你真要走?”
“我真要走!”
“……走了,就别后悔!”
“……”
自己并没有说出那句绝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他清晰的记得缥缈楼上的那片红云,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
在那个秋天里的红云下,有一株正红的枫树。
他取了一片那枫树的叶子飘然而去。
那片叶子,就在他的怀里。
颜色已经浅淡,可在他的眼里,依旧如那一片红云般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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