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月初时分,天色朦胧,地面潮湿,长庚院内厅前跪着个人,一头青丝垂落身后,昂首,妆容干净,身姿得体,跪得不卑不亢,一双纤纤玉手交握身前,指上染着殷红凤仙。燃字阁 www.ranzige.com
廊间聚着群丫鬟婆子,对那女子指指点点,各个压着嗓子,不敢叫她听见说话声音。
众人道这冷碧华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被世子爷罚着从晌午跪到现在。
此女从京师一路追随世子殿下回府,世子虽性冷,却能容她侍奉左右,那待遇其实与女主人无异,素日里大事小事都是由着她管,就连眼高于顶的徐管事都曾称赞过她,她也果真有些才干,识人清楚,用人大度,只是无容忍之心。
也正因无容忍之心,事事力求完美,才得世子殿下高抬,成了长庚院的小管事。
放眼这王府,能近世子身的,都并非常人。
特别是新来那位美人。
不仅近身,还挽了世子殿下的手。
据说,两人还曾同骑回府。
有人偷偷望去西厢小凉亭,只见美人正支着下颚看内厅方向,美目间透着几分慵懒。
这长庚院里无花无草,美人便成了唯一的点缀,一身烟霞色烟罗裙,外套同色广袖上衣,不似人间桃李花,胜过天上霓虹现。
“唉……”
忽而,美人叹了口气!
此时曾言俏心中些许无奈,远远望着碧华受难,她心有不适,可此事不该她去求情。
第一,碧华想害的人是她,就算她毫发无损,她也无意去做这个烂好人,她没那么大度,大度到想用爱去感化别人。
第二,这一罚下来,曾言俏心知肚明,冷碧华只会更恨她,就算她去求情,就算那世子殿下肯听她的,也只会叫人恨她不及。
我喜欢的男子为你罚我,你去美言几句,他又将我放了?
这是裸的逼人黑化!
经此一事,曾言俏也算知道此女有多善于伪装,她本无意招惹,既然惹上了,那只能离她越远越好,求情的事,别人不做,她更不做。
保不齐感动了自己,还恶心了别人。
“唉……”美人垂首,又叹了口气,忽觉身后有人压着脚步走来,猛然回首,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丫头,一身婢女打扮,扎双髻,穿芙蓉裙。
丫头见她转头,忙行礼,“见过姑娘!”
曾言俏略疑惑,那丫头瞧着紧张兮兮,踩着小碎步向她走来,将手中物件放上桌,“这是送给姑娘的!”
东西一放,丫头立即跑出长庚院。
曾言俏低头,小木桌上落着月光,上头方巾散了开,里面裹着块玉兔造型的酥饼。
只听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又是个没见过的丫鬟,不似前面那人紧张,倒有几分激动欣喜,请了安,将手中棉帕放上桌,一摊开,里头装着两块雪花饼,手掌大的白面饼子,面上各烙一个大大的红字——“谢”。
谢谢。
曾言俏正不明其意,长庚院外又有群丫鬟结伴走进来,送来各色绣帕,包着五香糕、水稻团、生糖糕、素油饼,还有些果子与香囊。
院门外聚着群丫鬟,探头朝里张望,见前人都送了东西,纷纷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不多时,零零散散的礼物放了一桌。
“姑娘!”,一声清脆呼唤,这次来的人是羞月与绿箩,一个惊喜,一个惊讶,绿箩笑着跑过来,“原来是姑娘!”
这丫头手里捧着块桂花千层糕,笑得咧开了嘴“绿箩早就知道!我与姑娘一定还会再见!”
曾言俏不甚懂,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绿箩一听她问,欢喜扬声,“姑娘现在是王府的大英雄!”
“嗯???”
只听绿箩娓娓道来“今日午间的时候,那祠堂里的恶人被徐公子差人抬了出去!大家细细一问才知,原来是惹了长庚院的姑娘,还被毁去身下的东西,姑娘不知,那厮手上不干净得厉害!不仅时常对府里丫鬟婢女动手动脚,若要被他留了心去,他还会趁人不备时将人掠去祠堂坐十分龌龊的事情!此前就有婢女不堪受辱发了疯,徐总管也是放任不管……”
说到此,绿箩放低了声音,垂首到曾言俏耳边,“这老头护犊子,因为那人是徐公子发去祠堂,还特意吩咐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姑娘更不知丫鬟们心中委屈,就因这厮带出这等风行,导致府中其他杂役家丁胆子都大了起来,逮着机会就要对受委屈的丫鬟污言秽语,占尽便宜,大家只能在夜里偷偷的哭,也没别的法子,江姑姑倒是管了几回,可她终是位管府中女流琐事,也没几个人肯真去听她告诫。”
绿箩说着,原本活泼开朗的丫头都垂下了肩,一脸伤心失落,须臾又喜笑颜开,“多亏了姑娘出手!第一惩治了奸人,第二给了其他人警醒,第三是给予大家希望!晚间差事一完,大家就商量着要来找姑娘道谢,还拿了各自的宵夜送来给姑娘吃!”
这丫头依旧是喋喋不休,问一答十,曾言俏早已习惯,佯装嗔怪地望着桌上果糕,“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你去把其他人叫进来,大家一块吃了!”她见绿箩呆着不动,沉声,“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哦!绿箩马上去!”
丫头风风火火往外跑,羞月望她背影,温柔喊道“跑慢些,路滑,别摔着了!”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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