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如雪,总会让人以为这天地间的污垢都被它掩净。
雪花纷飞,苍茫茫的天空笼罩着这片大地,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白,一个洁白的世界,干净如褪去衣衫的处子胴体。
许多男人都有处子情节,那因为流血破裂而啜在眼角的泪水,那咿呀咿呀压抑的呻吟,那微蹙眉头的疼痛,那生涩的迎合躲避,那不知所措的惊慌眼神,都能够让他们获得占有纯洁的快感。
或者说亵渎,对于这些男人来说,他们有时候会用一种朝圣的心理触摸那神圣的女体,但他们获得的快感却在于亵渎了神圣。
满世界的雪,总会让人有惊叹而不忍践踏的感觉,但当第一个足印踏上去,破坏了这份纯净之美后,人们便不会再在乎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生怕自己吃亏似的,在雪地上印上自己的足痕。
这时候的雪地,肮脏,污秽,惹人生厌。
就像眼前夏洛特庄园前的雪地。
最美丽的夏洛特庄园,本来应该拥有最美丽的雪景。
鲜血淋漓,在断掉的脖颈间,在撕裂的肌肤中,在暴露着的血管中,在胸前创口可以看到的心脏中,流出了如溪如泉的血,将雪地染的通红,混合着海盗们,骑士们,护卫们,塞尔塔马留下的脚底污垢,变成了让人恶心的黑红色。
五百多具尸体躺下了。海盗们全军覆没,夏洛特方面除了有几个护卫不小心被同伴伤到了,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护卫长站在小姐地身后。他看到那把锋利的剑刃夺去了三个海盗的性命。
她垂下了剑,剑尖滴血落在地上,她按着胸口,喘着气,这时候她地脸色有些发白,一地的尸体让她十分恶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来自杀的海盗,是中了诅咒之类的,失去了理智?”罗秀自言自语着。回头看了一眼蓝斯特洛,他不是陆斯恩,不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们可以在这艘船上找到答案。”蓝斯特洛信心十足地道。
他的剑依然被罗秀握在手中,他随意从地上拾起一把并不锋利的弯刀,跳上了皇家流浪汉号。
他的动作十分敏捷,不愧是夏洛特庄园地护卫长。
兰德泽尔也十分满意,他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非常得意,对于蓝斯特洛,他花了很多心思。至少比在修斯坦尼顿身上的心思要多。
蓝斯特洛在夜色中掠起,如同黑色中被惊起的乌鸦,张开的双臂如翅,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甲板上,悄然无声。
“嘭!”
比他跳上甲板的动作更敏捷的是,他似乎是倒跃着从甲板上飞了下来,然后“噗通”四肢朝地.
这让兰德泽尔确认了,他心爱的弟子是被人踢下甲板的。
是什么人可以如此轻轻松松地将蓝斯特洛踢下来?蓝斯特洛甚至来不及抵抗一下,或者发出点呼喊,即使是偷袭。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兰德泽尔踏前一步,拦在了克莉丝汀夫人身前,蓝斯特洛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护着罗秀往回撤。他一脸的污泥,看不出他地表情,但至少可以肯定,他并没有受伤。
除了潘娜普洛伯爵,还有谁踢人的本领如此之高?
夏洛特十骑士低声惊叹着,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潘娜普洛伯爵那纤细的小腿可以踢断他们的肋骨这种残忍的事实后,又不得不面对摧残他们自尊自信的强大敌人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荣耀剑塔可以照耀到的甲板上,那是夏洛特庄园众人都十分熟悉的一位人物。
果然是潘娜普洛伯爵。夏洛特骑士们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率领海盗攻击夏洛特庄园的人居然是她。这位总给人非人感觉地女伯爵,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人奇怪。
因为她会在树上吃榛子,坚持这样做的不只是松鼠,还有猴子和她潘娜普洛伯爵。
这种奇怪的爱好,一般代表着她奇特的思维,更何况谁都知道罗秀小姐和她关系恶劣,惹恼了潘娜普洛伯爵,她毫无理智地无视烈金雷诺特家族地力量而攻打夏洛特庄园,出乎人的意料,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罗秀推开蓝斯特罗,冷冷地看着站在甲板上的小女孩。
三寸有余的水晶底高根无比强势,金色皮料的拼接高跟鞋前露出五个小小的脚趾头,黑色的指甲幽暗如黑蝶珍珠,银色镂空地纯白丝袜拉长拉细了双腿,腿根可以清晰看到泛光地软缎袜带,有着古典花卉纹路风格的a字形蕾丝半身裙,搭配着飘逸地薄纱皱褶小礼服,本该温文尔雅的气质,却因为那单薄纤细的身体显得楚楚可怜,黑金双色的珠片项链璀璨生辉,螺旋耳钉的成熟味道被小巧苍白的耳垂撕裂,金银主色系的妆扮散发着炫目的光芒,让她成为最惹人注意的女子,但那双空洞如黑色玻璃球的眼睛,那诡异而苍白的脸颊,红艳妖异的唇色,却带给人死神的冷漠味道。
仿佛那五百多具尸体,只是为了衬托她出场的道具,她的嘴角牵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看着遍地的尸体,和尸体中孑然独立的罗秀,咯咯笑了起来。
“你好,格利沙尔塔小姐,我是从蓝色大草原而来,准备纵横伊苏河的海盗船主纱麦菲尔,从今天开始,我从樱兰罗帝国手中接管伊苏河流域。”纱麦菲尔皱着眉头说完台词。又低声嘀咕了一句,“无聊地台词,我为什么要为陆斯恩做这种事情?”
后一句。罗秀听不到,但纱麦菲尔前边的话,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就意味着,她无视樱兰罗帝国的水上力量,无视帝国第三舰队了。
罗秀看着纱麦菲尔头顶小巧可爱地冰蓝色绒帽,帽子顶部纹着白色的骷髅头,纱麦菲尔冷漠地回视着罗秀。慢吞吞地将一只眼罩遮住了她的左眼。
“分明是在做非常可笑的事情,却保持着你一贯的冷酷姿态,幼稚,无趣,潘娜普洛伯爵,你对夏洛特庄园,对西里尔区,对帝国的挑衅将会让你明天就出现在贵族法庭上。”罗秀不知道这位潘娜普洛伯爵到底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她不是陆斯恩的朋友吗?最近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她,以至于让她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看看你们这些弱者。一个个都需要靠着我地无视,我不屑于捏碎你们身体的怜悯才能够活下去,你们的铠甲如此笨重,你们的刀剑迟钝得甚至无法割断我的发丝,你们的身体比泥土里翻滚的蚯蚓更加脆弱,还有你,可怜的格利沙尔塔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像你在陆斯恩眼前那样听话地走上皇家流浪汉号。成为跟随我的小海盗。第二,你将被多米尼克大陆最强大的海盗俘虏,献上你地心。”纱麦菲尔尖锐的声音撕破了夜空,可以听到远处奔腾的马蹄声。荣耀剑塔的示警,毫无疑问地惊动了西里尔区的其他庄园,很快就会有其他家族的骑士和护卫赶来支援夏洛特庄园。
纱麦菲尔并不惊慌,她等待着罗秀的回答。
纱麦菲尔的话毫不留情地摧残着夏洛特骑士们的骄傲与尊严,即使是对她无可奈何,惊惧于她小腿力量的夏洛特十骑士,也难以接受这种赤裸裸地侮辱。
他们并没有冲动,现在不是计较所谓的骑士精神和名誉的时候。他们必须警惕着这位潘娜普洛伯爵的其他谋划。
“听你地意思。似乎多米尼克大陆最强大的海盗,指的是另外一个人吗?”罗秀没有回答纱麦菲尔的问题。这种荒谬的选择,她连考虑都不需要。
“格利沙尔塔小姐,要俘虏你的是我。”一个略微嘶哑而充满着吸引人的磁性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迎着河风,出现在甲板上。
独眼蒙面海盗身着最引人注目地海盗船长装束,从他那张年轻英俊地脸上,仿佛可以读到温柔的海风吟唱地迷人剧本,掠过眼罩齐整的发丝,交织出一个和谐妖魅的图画,他看着惊讶的罗秀,一步步地走到船梯前。
“他就像一本深邃的书,如果你想探索其中的奥秘,在他的独目中可以找到微妙的诠释。这本珍贵的恋爱宝典,只缺少一帧可以使它相得益彰的封面,正像游鱼需要活水,美妙的内容也少不了美妙的外表陪衬,记载着金科玉律的宝典,锁合在漆金的封面里,它的辉煌富丽为众目所见,要是你做了他的封面,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了。”纱麦菲尔模仿着一个中年女角色的唱词,她似乎在歌颂着独眼海盗船长,但她脸上抽搐的表情分明让人感觉她是痛斥辱骂他。
“真难为你了,潘娜普洛伯爵。奥斯瓦尔多歌剧《蒙太古与凯普莱特家的男女》,这样经典的台词被你用来形容一个海盗……”罗秀板着脸,那娇俏可人的脸颊中分明沉醉着如同火山般即将爆发的怒火,“如果这个海盗不是陆斯恩,我一定愿意被你所说的这样一个海盗船长俘虏!”
“真是太好了,我当然不是陆斯恩?夏尔?欧德修凡克?烈金雷诺特。”独眼海盗船长的眼睛中绽放出真挚的喜悦,“我很高兴你能够接受我。请让我同样以《蒙太古与凯普莱特家的男女》蒙太古家的少年的台词来赞美你:啊,黑夜中的火炬也远不及你的光彩,你皎然悬挂在暮色笼罩的天边,像埃博拉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你是天上地明珠坠落在俗世。看你那随着剑花舞动的身姿,像鸦群中的白鸽,我要在俘虏你后追随左右。握一握她那纤纤素手,我从来地恋爱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
他的声音十分动听,如同缭绕在耳边的赞美诗,即使是最擅长演出奥斯瓦尔多歌剧的精灵大剧团,也找不到这样的男主角演唱,他饱含深情,如同面对着真正的情人。大声地唱出他的爱慕。
罗秀地脸颊微红,她在第一眼看到他站在甲板上时,就知道了他是谁,他的身影,他的声音,那曾经环绕着她的气味,都在告诉她,那是她的仆人,那个离别许久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夏洛特庄园。
只是罗秀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出场方式再次和她见面。她想过或者会冷漠地看着他,任由他殷勤地讨好也不原谅他,她想过要旁敲侧击他为什么留下那样的信,但当他送上几百条海盗的性命时,罗秀茫然不知所措。
至于这露骨的赞美,罗秀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仿佛第一次接受表白地小女孩,咬着牙齿,手指绞着腰带,低着头。让她想起了当陆斯恩在尤金芬妮庄园和马歇尔决斗后,在她练琴时说的那些话,让她胸口发闷难受的感觉。
“你的表演十分精彩,我早已经说过你应该在剧团里谋一份差事。”罗秀渐渐平静下来。夜色中俏丽的脸庞上压抑的怒火渐渐散去,带着几分嗔色,“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马蹄声响,激荡在夜空中,掩盖了伊苏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远远传来的蹄声有几路,显然被惊动的不是一个庄园。
“尊贵地格利沙尔塔小姐,你真是仁慈的人。为了要俘虏你的人如此担忧。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种小幻术而已……”海盗船长扶了扶他那高顶的漂亮帽子,依然蒙着没有必要地面纱。回头对纱麦菲尔道,“让格利沙尔塔小姐见识下你的幻术吧。”
纱麦菲尔冷冷地看着罗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缓缓地举起手,蛇翼长枪在她细嫩的五指中凝聚成形,“审判者言:清洗。”
天空中的雪花飘零,渐渐变成黑灰色,不再有冰凉的气息,一点点的黑色细绒取代了雪花降落着,一点点地落在夏洛特庄园前,仿佛这是黑色的雪。
罗秀看着纱麦菲尔,眼中满是迷茫,不只是陆斯恩总是能表演神奇的魔术,难道潘娜普洛伯爵也会匪夷所思地幻术?
黑色地细绒充斥着眼前的天地,一点一滴落在那些海盗尸体上,绽放出细碎地光芒,尸体如同被阳光驱散的云雾,迷茫成同样细碎的光点,缓缓地升上天空。
黑绒与光点交织错落,在夏洛特庄园的人们眼前展示着神奇的一幕,一阵冷风吹过,黑绒和光点悄然消失,罗秀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依然洁白的雪地,没有半点污秽,雪面上有她浅浅的足迹,却没有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即使是刚刚被她亲手杀死的三个海盗的尸体,也悄然无踪。
克莉丝汀夫人惊叹着纱麦菲尔的能力,而其他人都被眼前这样超出他们理解能力的景象所震撼,那几个受伤的护卫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们原本应该流血的伤口,却发现那里完好无缺,别说伤痕了,连半点血迹也没有留下。
海盗船长跳下了甲板,他的小牛皮绷带靴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踏雪声如同摄魂的魔音,让罗秀无法动弹。
他独目中的眼神如同一张大网,毫无空隙地笼罩着她,他走到她的眼前,摘下右手的手套,挑起罗秀秀气圆润的下颌,“格利沙尔塔小姐,你已经被海盗俘虏了。现在,你是我的。”
他的气息如此熟悉,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体上,他的味道闯进了她的鼻子,带着一份安心的温暖让她仿佛感觉到一直离开她的某种东西又回到了身体里。
他的动作很轻佻,罗秀想要斥责他,这绝不是符合仆人身份的动作,但她却没有说出口,一抹潮红在她的下颌渲染出来,湿润微凉的小嘴微微受惊地张开,露出整齐的白瓷般的牙齿。
“陆斯恩……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罗秀轻轻地推开他,讨厌的陆斯恩,刚回到夏洛特庄园,就准备捉弄自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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