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起那日的事,他说:“我们家住进来六名怀北军,我跟爹娘被挤进柴房,每天还要给他们烧火做饭,他们还不给饭钱。我们家钱少,给了他们,我们就没有吃的。
有一次我夜里饿醒了,想去灶间偷点怀北军吃剩下的饭菜,结果他们还没睡,正在院子里喝酒。我听到他们说,说桂城的人都是傻子,安槐皇帝也是个傻子。就这么打开国门把他们放了进来,殊不知等他们攻打完南岳,不但不会把珠州府让给安槐,还会转过头来再把安槐国也给灭了。区区小国,还想与他们分南岳疆土,做梦去吧!他们还说,怀北要的只是南岳和安槐的土地,可不要两国的百姓。他们是为了打下地盘让自己的百姓迁移过来过好日子,好地方怎么可能让我们两国占了。到时候就把安槐和南岳的百姓都给屠干净,一个都不剩。
他们还说了一句诗,叫什么哦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类似的话我也听到过。”边上又有人说,“怀北人爱喝酒,一天到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都要喝几口。而且他们还喜欢喝大酒,就是那种一定要喝多的。有时候喝多了就会说很多话,我听到他们说,怀北太子有一番大志向,想要实现天下大统一。说在他们太子眼里,不存在什么南岳国安槐国的,普天之下都应该是怀北疆土。怀北皇帝才是唯一的皇帝,天下人都要向怀北俯首称臣。而且他们坚信自家太子有神仙手段,天下无敌,这个理想一定会实现。”
“对对,我们也听说了。”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纷纷说着自己的见闻。基本上都差不多,就是太多的怀北将士住进来了,比桂城原本的百姓都多,所以很多事情是瞒不住的,一定会走露风声。关于天下统一的事也人尽皆知,怀北人喝多了说的要屠城的话,也有人知道。
跟来的副将听不下去了,他问这些人:“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样的事,就没把话说给官府听?官府没有上报朝廷?对了,不是来了两位皇子么!最开始可能是被怀北人蒙蔽,又被我们的珠州府利诱,所以帮着怀北人做事。可这种事一旦被揭穿,他们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人利用,最后对方还要反过来屠杀自己的子民吧?他们应该有对策才是。”
人们摇头,“不是对策不对策的事,是他们根本就不听的事。我们把事情说给太守大人,太守大人说他早就知道了,他也不聋也不瞎,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当他说给两位皇子时,两位皇子的态度却十分明确,他们说怀北人不会那么做的。怀北太子是我们的好朋友,对我们的皇帝也非常的客气和尊重,他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两位皇子还责怪我们桂城百姓,说我们目光浅见识少,只想着自己的安稳生活,不为子孙后代想一想。说安槐国土太小了,不向外扩张是没有出路的。子孙后代守着这么个小地方,只会越来越贫瘠。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说什么也不应该放过。”
副将气得直拍桌子,说你们的皇子是不是傻呀?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啊?
人们就说:“何止皇子有毛病,皇帝都有毛病。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任由比自己国民多出几倍的他国大军驻扎进来。桂城成什么了?到最后我们像是客人,他们反客为主了。”
人们说着这阵子受的委屈,说着谁家的姑娘被糟蹋了,还说谁家的儿子被强行征兵死在了战场上。他们说对安槐失望透了,连太守大人都在盼着南岳早一点攻打进来。
“还好你们来了!听说南岳攻打桂城,我们其实都松了口气。比起怀北,我们对南岳更熟悉,对十一殿下您也更熟悉。其实我们不用问也知道你们不会屠城,反而你们占领了桂城之后,会带给我们真正的安稳。我们都想好了,如果安槐出兵夺城,咱们都会上战场,帮着你们把安槐大军给打跑,我们再也不要做安槐的子民了。”
副将想说你们已经不是安槐子民了,打从我们进入桂城的那一天起,这里就是南岳的土地,你们都是南岳百姓了。可是再想想,殿下至今没有让安槐百姓更改户籍,也没有说把桂城并入哪个州省,更没有送信回京城。倒是说过,安槐是他要送给永安县主的聘礼。
所以那番话就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听到燕千绝说:“也好,至少怀北军让你们看到了被他人侵占城池之后是什么样子。当一个国家失去主权,沦为他国玩物,供他国驱使。那么无论是祖国还是人民,都将失去尊严,甚至失去对生命的自主。
本王这样说,是不是有人会听不懂?那本王就说得直白一些。
就是说一旦你们被怀北人握在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王言尽于此,至于南岳占领了你们的城池会如何,且把日子继续过着,边过边看。”
他起身,吩咐副将:“整军,明日攻打映城。”
映城是安槐国紧挨着镇海城的第二座城,有人口十九万,也是个大城。
映城太守没有桂城太守那么识时务,拼死抵抗了一个时辰,最终被攻破了城门。
后来才知道,原来拼死抵抗并不是他多有风骨,而是因为映城里还有一些怀北人没有离开。他是在争取时间让那些怀北人逃跑,也让从桂城逃过来的三皇子也逃跑。
谁知那些人跑了之后,把映城的驻军也给带走了。映城再没有了抵抗的实力,终被破城。
映城的百姓相对于桂城来说,对南岳的接受度差一些,因为他们离南岳没有那么近,中间隔了个桂城,很多消息都是闭塞的。再加上先前大量的怀北军驻扎在桂城,并没有到映城来,所以他们对怀北太子的打算也知之甚少。
不过近几日因为桂城失守,有一些人跑到了映城来,倒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一些纷乱。
特别是今日那些人又跑了,映城的百姓直到燕千绝的大军都进了城才后知后觉,许多人开始大喊:“不对啊!我家姑娘呢?我家孙女呢?怎么都不见了?”
“我家女儿也不见了,还有我侄女,早上还在家来着,这会儿怎么就找不着了?”
“我家丢了许多粮食,那是昨天才储备下来的,一袋都没剩。”
“我儿子出事了!他被人用刀扎了!他说是怀北人干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家丢了女儿孙女,越来越多的人家丢了粮食和储备的吃食,燕千绝重视起来,开始当街审问映城太守。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方知,那些人竟是被那些逃走的怀北军和三皇子给拐了去。
燕千绝当即决定替映城百姓把亲人救回来,带军直接杀出映城,直奔着凡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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