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世上任何一件事物都要讲究天赋吧,同样是耕田,每个人的上手速度是大有不同的,陈喆和冼凡就是很明显的例子。两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农事,两块地的松软程度无异,倒“又”字形的耕具一模一样,甚至牛也是相差无几的水牛,可是冼凡捣鼓一会就可以把牛赶得像模像样,犁出沟壑也能基本保持一条直线。可是陈喆就惨了,他很认真,可以说认真到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决死的战斗,他拼命的想像张继那样,让牛安静地走出漂亮直线,把地犁得整齐均匀,可是结果都是事与愿违。一开始水牛就不配合,好不容易把耕具套上,它说什么也不肯动,直到陈喆到前面用力拉穿过牛鼻上的绳子才肯走。不过走是走了,可就是不走直线,不是往西就是往东,而且还走走停停,期间还让耕具翻倒在地几次。
“你可有够笨的,”一旁的姬羽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我给你做的示范没有看清楚吗,冼凡就做得很好啊,道理很简单嘛,因势利导而已。我们要顺着牛的势,然后借着他的势来犁。你就是太着急了。”
“陈喆哥,不如我来帮你好了。”冼凡说道。
“不可以帮忙,这样会影响到评分的哦。”姬羽宁说,“如果发现有人偷懒让别人干自己该干的活,大先生就会不高兴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做好的。”陈喆仍然面无表情,用力抽打着水牛。
随着太阳的升高,田里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把牛往回赶,毕竟早上的工作还有许多,那些家禽要喂,粪便要清扫,那头精贵的耕牛还要泡澡,不可能把时间一直耗在那一分田地上。
冼凡也给牛卸了耕具,骑上牛背上让它自行进食。只有陈喆还在田里指挥那头蠢牛干活,陈喆心里很着急,可是无计可施如之奈何,自问已经尽力按照大师兄的方法犁地了,为什么结果却是南辕北辙呢,他不明白,很想找师兄师姐问问,看看问题出在哪里,甚至问问冼凡弟也未尝不可啊。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喂,陈喆,你是一个平民百姓,那么幸运的进了天下第一书院,却连毛竹村最差劲的癞子张都可以做到的犁地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呆在这里。不行,你一定要做到,你可以做到的,你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得比所有人都好,你要证明给他们看,虽然你是个低贱的猎户之子,但却是最厉害的那个人,将来让看不起你的那些人都惭愧……
冼凡已经在牛背上睡着了,那头水牛吃饱后找了个安静阴凉的地方趴着休息,牛背上的冼凡也没有被弄醒。直到听见张继的声音才揉揉眼睛醒来,居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跟我来。”张继看着其中一头牛的屁股,又看看陈喆,“陈喆,明天你不用到这里了。”
张继的声音就像一把带着倒刺的剑刺进他的心口,然后又狠狠的拔了出来,那种叠加的疼几乎令他窒息。难道,自己就要被赶出书院了吗,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吗,我不甘心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大师兄。”陈喆低头行礼。
“我会让岑峰安排你该做的事。”张继没有回头,边走边说。
“为什么嘛,干嘛不让陈喆哥陪我。”冼凡相当不满意张继的安排。
张继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两头牛居然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冼凡说道:“他来书院不是为了陪你。”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可是我一个人会不习惯的嘛。”冼凡小声的自语道。
冼凡被刺穿的心脏似乎瞬间愈合了,看张继的背影就像看着家门口那片的虎头山,神秘而伟岸,高不可攀。
岑峰的手艺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就连对食物没有太多追求的陈喆都觉得午饭好吃到可以忘记世间的一切烦恼,冼凡更是不顾吃相的让碗里的菜保持小山的状态。
“这个酸辣排骨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了。我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呀。如果知道书院的饭菜那么可好,我早就来了。”冼凡口齿不清,眉开眼笑的说道,不知他父母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感想。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这菜里面可是放了我自己的配制的香料哦。”岑峰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
“不过小师弟,书院的学生可没有种口服哦。”李眉的笑起来眉毛就像一道波浪,“只有老师的弟子才能吃到小师弟,哦,是五师弟做的饭菜。”
“对了,老师怎么没有坐在一起吃饭呢。”陈喆问道。
张继吃饭的样子谨慎而节奏,唯恐有什么掉到衣服上,碗永远都等下筷子下面。那种双手同步的感觉确实非常有意思。无论谁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啦,为什么你一直看着我们?我脸色有饭粒吗?”冼凡不解的问张继。
“……”张继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冼凡。冼凡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嘴角,发现什么也没有。
“五师兄,刚刚陈喆哥问你话呢。”冼凡继续问道。
岑峰有点怕张继,可是又不能不回答,只好小声的对冼凡说:“先生他都是独自就食的。”
“难道那个老头子有特别的加菜。”冼凡张口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才知道大事不好。
“哼!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张继的语气就像南方冬天里的风,穿多少衣服都挡不住那股寒冷。
“嘿嘿,大师兄,你也有说话哦。”冼凡就像阴谋得逞的小人。
“放……我没有。”张继开始邹眉了。
“五师兄,你来评评理。他说话了没有。”冼凡一股理直气壮的模样。
岑峰很没有义气的低头吃饭,屁都没有放一个。李眉也有样学样,打定主意暂时失聪。诸葛康一脸憨笑,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不会说话的。至于孙恪,放下饭碗就走,那匆忙的样子就像要去救火一样。
“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是大师兄说的。”陈喆小声的说道。
“我不说你们怎么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张继很难得用了一个长句。
“可是开口指出别人的错,自己就已经错了。”冼凡小声的反驳道。
“仲承,”刘守义忽然出门口进来,“知错否?”
“不知。”张继放下饭碗,起身行礼。 刘守义忽然想起冼予直的信,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张继看向老师离开的背景,眼神中多了一种叫做狂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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