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安葬很顺利, 没有任何的波澜,这是纪墨独立主持的第一次葬礼,却不是最后一次。燃字阁 www.ranzige.com
小山村的生活平静而安定, 许多年了, 不曾见过什么大事落到头上来, 这固然是朝廷的管控力度不错,另一方面,似乎也可以印证一个盛世的到来,当时间晃晃悠悠再次过了二十年的时候, 纪墨再次见到了富户一家人回来。
这一次,当家的老爷不再是当年的富户, 而成了他的儿子, 专门扶棺归来, 来安葬。
“是病死的,落叶归根,便要回来葬了才好。”
富户的儿子跟他有着一样的毛病, 不信当地的守墓人,偏偏信任自己花了高价请来的道人。
此道人不是当年的那个道人,却跟那个有些关系,师兄弟嘛。
比起当初那个道人的傲色, 这位道人就平易近人多了, 纪墨跟他聊起来的时候, 还说到这个话题, 大意就是还以为会很高傲, 没想到挺好相处的。
“还不是我师兄说的, 他有一次去个小山村里, 差点儿被打了脸, 那村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守墓人弟子,竟然懂得那么多,让他从此不敢小瞧旁人,还时常与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心哪天碰到了,丢了自家脸面。”
道人哈哈笑着,很是爽快地说着。
纪墨听了,像是有意提醒,又像是要“认亲”,“你师兄说的那个小山村,恐怕就是这里,他没跟你说过吗?多年前,我与他聊过墓葬知识。”
“……啊——啊,这样啊,他没说,我这次出来都没与他见到,只是听他捎了口信,也是老生意了,没得做爹不做子的。”
道人愣了片刻,脸色不变,很快又笑起来,话语之中还是那股爽快劲儿。
纪墨也笑笑,这天下的富人都是有数的,如道人他们专门吃这碗饭的,肯定要把几个老客户记一记,有着上一次愉快的合作,只要后面这家没有骤然转为贫穷,肯定是还要打交道的。
他也没想着抢生意,名声方面,真的是抢不过,再说了,也没有守墓人在外面招摇,非要说自家的墓葬知识多么好,这种东西,总是无法形成“抢购热潮”的。
道人随和,不想在客户面前跌了架子,说话都端着些,在纪墨面前,许是半个同行,又有师兄那层熟稔关系,竟是说得更多了些。
从他的口中,纪墨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广大,道人不是专门做墓葬知识的,只不过是这方面有涉猎,又为人信重,所以,这个本来算是偏门的生意竟是渐渐发展成了一门大生意,真的有人慕名来求,他们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并不出乎意料,纪墨早就发现了,古代的和尚道士,可不是会耻于谈钱的那种,生活总是离不开柴米油盐,这些东西,也必然都是需要钱才能够买来的,所以,要先生活好,才能修自己想修的道理,这一条,总是没什么错的。
和尚还可化缘,道人就只能自谋生路了,这其中包括自己种菜,也包括这种拓展业务的。
“你若是哪日不做这个了,就去外面走走,我们紫云观也是赫赫有名的。”
道人推销一样,向纪墨说着紫云观的好,年逾不惑的老脸上,还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像是在暗示纪墨可以拜入紫云观的样子。
纪墨一笑,比起那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这一位师弟可真是活泼多了,更添了几分世俗之气。
富户家有钱,有钱事情就很好办,加紧挖了墓室,按照道人的指点,又有什么风水上的说法,紧邻着的两个坟墓明显就能看出祖孙来了,连那墓碑也能看出来大小的差别,是爷爷罩着孙子。
已经当了老爷的大少爷没什么不满意的,孝字当先,虽则亲爹比那自认识的时候就有一块儿墓碑的祖宗更亲,但,辈分在那里,必然要有个大小的避让,主要还是,这块儿地方太小了,影响了大少爷对父亲深深的爱。
后来,道人要走的时候,纪墨跟他请教了一下,若是这山头安葬满了,还能往哪里安葬。
许是这段时间的交情还好,道人得了他给的费用之后,也真的给帮忙看了看,给了个准话,圈了一处临近的地方,道“这里也是可以的,正好气息相连,可见同气连枝之意。”
“多谢。”
纪墨道了一声谢,也记下了紫云观这个地方。
再后来,纪墨就跟新上任的族长说要准备个徒弟了。
“这么着急吗?”
新族长有点儿心直口快,看着纪墨的样子,总觉得对方还能再守个二十年再考虑收徒的事情。
“不着急不行啊,很多东西,都是要慢慢教的,言传身教,少了一样,恐怕以后就处置不来,还是要早早找到接任的人才好。”
纪墨对弟子的要求不高,不要那种离不了人的奶娃娃,有个岁的样子就可以,穷人家,这个年龄也有了自理能力,再者就是知道学了之后有什么出路。
守墓人,或许不好听,会被很多人忌讳,但却是用得着的,守着坟,就是守着吃的喝的,一辈子都不用愁的。
这种,应该也算是铁饭碗了。
新族长听了觉得有道理,他还是知道纪墨的,知道纪墨跟着上一代的守墓人,少说也学了二十来年这才正经接手一些事情,那么,这样算的话,的确是要抓紧了。
新弟子很快送来了,是个没了亲爹的孩子,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寡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支撑不下去了,孩子沉默寡言,来到纪墨面前,二话没说就跪地磕头,喊“师父”的样子很是认真。
纪墨把人扶起来,当天夜里,就带着他去看盗墓贼踩点的痕迹。
山村里,有个什么消息都传得快,富户的葬礼风光,便有不少人都知道里面埋了好东西,肯定会有人来的。
时间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候,当年的葛山带着纪墨看这些,学这些,如今,都带着小弟子看这些,学这些,不同的是,小弟子的骨架子大,岁的孩子,看起来瘦高瘦高的,却也不怎么纤细,着实不是个能够进盗洞的。
好在,纪墨也没那么狠的心,发现痕迹之后,就报告了族长,早早带着人在附近蹲守,不过蹲守了两天就直接在那些人挖洞的时候把人抓住了。
之后如何处置,他交给了族长,同时还跟族长和小弟子说了从前葛山都是如何处置的。
“按理来说,盗墓贼就是咱们守墓人的克星,该是见一个杀一个,如同见到田地里的害虫一样……”
“可师父下不了手?”
小弟子年龄小,却着实冷清,竟是直接明白了纪墨意犹未尽之意,开口问道。
“也算是。”
纪墨不想说这些盗墓贼都是被穷逼得,那么多穷人也没见都当了贼,所以,固然他们可能有苦衷,最大的可能却还是喜欢不劳而获,但,这些不是他该论罪的理由。
只这可笑的一套,不适合这个时代,他干脆就不说了,人命珍贵的道理,很多时候是无法被人理解的。
不等小弟子出师,他就跟着纪墨办了一场丧事,是他母亲的丧事,那位寡母,许是看到儿子有了未来,不再需要自己操心了,一口心气断了,竟是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丧事之后,小弟子就搬来跟纪墨同住,如同当年的纪墨一样,把院子里的杂事都管起来,纪墨告诉他以后要如何为生,院子里的东西,都在什么地方,每日晚间都要在墓地巡逻云云……
小弟子十五岁的时候,纪墨的专业知识点已经满百了,理论加实践,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实践,就只能一日日磨时间,守墓罢了。因随时都可以考试,他拉过小弟子,随便找了两个问题,考了考他,结果让人欢喜,他都掌握了。
没有一个当老师的不愿意看到好学生,纪墨笑了,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安心考试了。
“以后啊,都靠你了,你守着墓,就是守着饭碗,也不用守一辈子不结婚,你若是不想守了,早早教个弟子,把这一切都交给他,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了……”
纪墨并没有把话说死,他守墓的这些年,不见什么天灾,等到小弟子守墓的时候就未必了,那时候,可不是要把活人绑死在这些坟墓上的,那样就是迂腐了。
“师父想要去做什么?”
小弟子很快就理解了纪墨的意思,直接问了。
他自小说话就直接,要么寡言,要么,就多少像是有些冒犯地直言了。
“我想要啊,一个好成绩,名垂千古的好成绩。”
想要一个好成绩,又不仅仅如此,他还是想要回家的,可,这个“想要”就太遥远了些,不好说,也说不着,很多时候只能压在心底,像是怀揣着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希望,哪怕看着它,也会觉得每一天都有期待。
漫长的孤独,为什么不会寂寞呢?因为他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有过空虚,满满的,不是对技艺的满足,就是对回家的期待。
“名垂千古?”
“是啊,一定要让千年之后的人都知道还有过我们这样的守墓人才好——守住一段文明,一种技艺,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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