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墨泽想了一想,拍了拍手,恍然大悟,“若是一般人,听说了家里这么大的消息,哪怕是性子再内向再腼腆,总也会抬起头来看一眼他的妈妈,可是那杨威却是始终低了头,连一点抬头的意思也没有,难道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她抬头带着征询意见的意思看着王馔。
王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眸渐渐的幽深了起来:“他和父母的关系,显然并不算太好。作为家里的长子却并不受宠,现在妈妈又怀了第二胎,杨威的心情如何……想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做父母的,总会多疼一些会撒娇会说话比较外向的孩子,而杨威的性子这般内向又怯懦,真的算不上是个讨喜的伢儿。
他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养儿子都未必能被爸爸妈妈好好的疼爱,现在妈妈怀了孕,显然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本来就不多的呵护疼爱又要被分掉一大半,杨威的心里,肯定是很不好受的。
可是墨泽还是不明白:“但这跟他们家里发生的怪事又有什么关系?”
王馔正要回话,却听得外边的夜色里传来了一阵一阵古怪的啼叫,王馔神色一动,当下就从床上如电一般的弹了起来,只在看见墨泽也陡然变得紧张的脸的时候顿了一顿,朝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跟我一起下去吧。”
在这种要紧要慢的关头墨泽也顾不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别人拉手了---废话,要是这时候她还在那边矫情的瞻前顾后的话,那估计boss直接丢下她就不管了。
王馔拉着她,几乎是没两秒钟就到了楼下。
那一家人屋子里的灯也渐次的亮了起来,王馔没管那批人,抓着墨泽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笼子的面前,然后墨泽就听到她身边男人的胸膛里发出了一声如同雷鸣一般的嘶吼,而那原本还有些可怖的啼叫,在他的声音之下,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淹没了。
那怪声,瞬间就停了。
王馔冷笑了一声:“在我面前还敢作怪,真是胆大包天!”
他拉着墨泽的手就走到了其中一个笼子面前,伸手在那笼子上头敲了两下,十分不耐烦的开口说道:“出来!”
在墨泽一脸震惊的表情里头,那笼子里原本好像睡的正香的竹鼠蠕动了两下身体,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不情不愿的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小秃头的模样。
那小秃头在地上扯了个毯子裹着,矮胖的身体跪倒在了地上,墨泽几乎能看见他的亮晶晶的秃头上面亮晶晶的汗液,而那汗水越来越多,他跪爬着的脸上也满是惊惧害怕,她根本就想不明白,既然这家伙这么害怕王馔,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晚上再一次犯事。
墨泽这时候也已经看明白了,在地上的这家伙应该是一只竹鼠精,他哪怕是变成了人形,嘴边的几抹胡须却还是没完全变掉,在唇边一翘一翘的,显得格外的滑稽,而若是仔细看,也还能在他的脸上看到鼠类特有的探头探脑和畏畏缩缩的打探。
就这么一只小东西,哪怕勉强能够作怪,这道行应该也是不高的,他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和龙子这样显然是处在生物链顶端的传奇作对?
真的是活腻味了不成?
“是……是你?”这时候一脸震惊的出声的,是刚刚闻声赶来的主家少年杨威。
他看着那只秃头竹鼠精的脸上满是疑惑,继而转为仿佛是被梦魇了一般冷汗涔涔的苍白。
这时候杨家一家人都已经赶到了。
男主人看着杨威,脸上有几分愤怒:“小威,你认识它?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威看着那秃头半响,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神情却有几分恍恍惚惚:“我总觉得我是认识他的,可是真的要我说,我又觉得……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他。”
那秃头这时候已经很是凄厉的出了声,对王馔不停的磕头:“大人,大人,我不认识他,我之所以作怪,是因为他们这些年来杀了太多我的同伴,您瞧瞧这里的环境,我这些同伴们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竹林里,何曾经历过那种被扒皮抽筋的痛?早年他们人类是用烟熏,一抓就是一窝想要连根拔起,”他说着,眼泪渐渐落了下来,“那时候我们一家一窝被熏了一次之后,就剩下我哥哥和我两个人为了去找远处的竹笋这才逃过了一劫,等我和哥哥刚刚长大,他们又来一次,到最后逼得哥哥为了保护我冲了出去,他们抓住了哥哥就没再继续挖洞掘地三尺,我这才逃过了一劫。”
他说着喘了一口气:“后来我就在远处的山头定居了下来。所幸这些年活的小心谨慎,也没有出过大错。可是他们这些人类,蓄养我们的同类来吃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鼠肉好吃就要用那种残忍的做法烹饪!你问问他们,今天给您做的那道羊乳卤竹鼠,是怎么做的!”
墨泽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想起了那一道菜的特别美味。
没错,那道菜咬在嘴里有种特别的甜香味道,但或许就因为味道太鲜,她反而觉得滋味太浓,失去了本真,所以从头到尾不过是只尝了两口。就连王馔,对那一盘好像也没怎么下筷子---回想起来,对这位主人来说,还真是比较不正常的呢。
秃头冷笑道:“把它们喂饱羊乳,再活生生放在火上炙烤,一边烤一边剥皮,说这样才能烤的脆烤的香,有皮包裹着也不会因为烤的酥脆而失去了牛乳的香甜味道,一边烤火的时候它们还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大人,这样的烹饪方式,难道不是惨绝人寰么?”他说着磕头如捣蒜,“您也是那些人类口中‘非我族类’的一份子,您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样的人类一边?”
墨泽这时候已经露出了恶心的神色:只想一想那样胖乎乎的竹鼠不停惨叫的一幕,她的胃里就开始翻腾不已。她看着那男女主人的神色也已经多了几分的厌恶: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好,用那种非人道的手法来烹饪食材,这已经失去了天道。
就算再鲜美,也失去了食物本身的意义。
“生生死死,各有天命。”王馔的脸上却依旧平静,他看着那秃头,淡淡的说道,“人类有一句话,叫做弱肉强食。若不管怎么样都要被吃,那么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吃,并不由得弱者选择。至于他们……”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已经是面如土色的一对男女,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目光,“为了赚取金钱用这样的手法,日后到了轮回之所,自有报应。但同样的,这种报应,并不由得你在现在就担任判官,越俎代庖的来判决,说白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主人你前面的话好有道理的样子,为什么说到了最后,又差不多变成了无理取闹了啊!墨泽听着王馔的话,再一次的觉得自己前面被他说的好信服,真是太甜了。
那秃头还想再抗辩什么,王馔已经不耐烦了:“这些借口就不必说了。现在重点在于,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下这样的事情。”他冷冷看着那秃头男人,“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听你的借口和谎话。”
秃头的脸色又变得一片白,但他已经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多说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那少年杨威却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没两下子,就开始满地打滚了起来。
他痛的一直在低声□□,冷汗顺着他少年人尖尖的下巴上像是小溪一样的流淌了下来。
秃头脸上登时露出了十分担忧的神色,拼命的想要扑过去却又勉力止住自己的模样。
倒是旁边的男女主人,这会儿一个站在少年的左边一个站在少年的右边,都是很担心紧张的样子。
只是片刻之后,那少年的喘息刚停,他一睁开眼,却直直看向一边的秃头,低声的哼出了两个字:“阿弟……”
秃头如遭雷噬,浑身一震,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少年。
少年的眼睛一片通红,死死的看着秃头,喃喃的再一次重复了那两个字:“阿弟……”
秃头挣扎着爬到了少年的身边,完全无视了一旁边男女主人惊愕的神情,死死的抓住了少年的手:“哥哥,哥哥……”
他的眼泪到了这时候终于落了下来,分明是个中年人的形貌,却哭的像是个孩子。
少年抱住了他的头,两人抱着只哭了一小会,那少年便抬头对上了王馔的眼睛:“大人,弟弟的一切罪责,都由我承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到底是我教弟不严,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双亲,也没了任何一个亲人,他也是为了我,这才铤而走险,大人,你放过他,我来担起这个责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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