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钧窑一开,出窑万彩!其中又以红为最上品,紫次之!但不出彩的钧窑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
没有出彩的钧窑一文不值,自然就会砸毁。但在民窑烧造中,不出彩的钧窑会被保留当做普通器物变卖处理、
这就是老器!
加红的意思也好理解。
就是将没有出彩的老钧窑碗拿过来,用现代药人工涂抹上彩!
这个手段在以前难以实现,但在化学药品泛滥的今天,瓷都瓷器大学随便拉一个二年级的学生都能轻松搞定。
三次复烧就是上彩过后将钧窑碗送进窑口重新烧造。
这种作假也叫后加彩!
别说是加红,就算是在明清瓷器上加珐琅彩、三彩、斗彩、粉彩。那也是分分钟办完的小手段。
本来钧窑就是一次素烧定胎,二次复烧加釉,金铎说的第三次,则是作假!
“这,这真是……”
蒋昌林有些着急,只是身为行里大拿,那个假字却是无法说出口。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不是热的,而是冷汗!
蒋昌林这幅样子,周围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金铎坐在马扎上巍然不动挺直如钟,既不回话也不开口。
蒋昌林胸口大力起伏不平,嘴皮蠕动半响说道:“劳大师,您再给讲讲。多讲讲。”
噗!
隔壁那中原摊贩转过去就捂着嘴乐个不停。
果然,还是跟俺一样!
“东西是搬砖头还是活拿?”
听到这话,蒋昌林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金铎头也不抬轻声说道:“要是在日不落捡的漏,你师父会看不出来?”
蒋昌林又是一惊,实话实说:“这件东西我是拉纤!”
搬砖头是指不花本钱把他人的古玩器物拿去卖掉,从中赚取差价!
这种方式适用于绝大多数有眼力有路子但没本钱的古玩贩子。
他们有一个很好的优势就是脾气好性格稳,而且最重名声!
做古玩这行,最重的就是名声!
活拿也是行业术语。
一名古玩商从同行手里拿走一件物件,当时不付款,货出以后再给钱。也叫戴帽!
活拿有规矩,有保底价格。只能多不能少!
活拿没有跑路居间费,赚多赚少看拿货人的本事。
拉纤类似于中间商和掮客。但又有不同!
顿了顿,蒋昌林又低低说道:“买家看过照片。价格已定。两边定金我都打款收款了,也签了合同。”
“东西倒是可以退。我就损失点定金。只是买家那边……不好交代。”
“止损!”
金铎轻声道出止损,蒋昌林立刻有了决断对着金铎抱拳作揖:“谢谢劳大师金口玉言。”
“劳大师在瓷器的研究上果然了不得。鄙人佩服!”
“要是今年的文博大会有你去的话,凭你的本事,我们神州必定能杀进决赛。”
亲眼目睹金铎神奇到无以复加的鉴定手段,蒋昌林发出最由衷的感慨:“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候,蓦地间一个浓浓津卫口音传来:“一个垃圾荸荠瓶,一个不值当的建安镜,再加个三流后加彩的钧窑儿碗……”
“你蒋昌林的眼力界儿都差到这种地步了?”
蒋昌林面色阴冷不怒反笑:“是哪位……”
“是我!”
突然间,蒋昌林笑容凝结,腾然起身瞬间满堆笑容双手探出恭迎上前:“蔡老师您好,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呀您老!”
来的那人秃头衬衣,打着遮阳伞,却不是顾家门徒、顾颜冰的师兄蔡蓝梓又是谁!
面对蒋昌林递来的巴结双手,蔡蓝梓根本没有接的意思。
堂堂巴蜀民间收藏协会名誉会长蒋昌林在蔡蓝梓面前完全不值一哂。
“蒋会长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蒋会长,你们巴蜀收藏协会鉴定水平就这么点低水平?连这几件玩意儿也看不出来?”
蒋昌林脸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悬在半空无处安放,眼角抽动嘴皮蠕动不敢接口,哪有半点锦城老袍哥的气派。
“亏你还是艾老的记名弟子,论辈分我还得管你叫师叔。可你的水平……我真是为艾老感到害臊!”
这话直接让蒋昌林面红耳赤,鼻息粗重,却只有硬生生的憋着!
不怕蒋昌林身家过亿,但在蔡蓝梓眼里还真不够看。
论财力,顾家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是拍卖行的经理,论实力,蒋昌林更没得比。
老老实实挨了蔡蓝梓一通训,蒋昌林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无法宣泄的火。
过了半响蔡蓝梓终于教训完蒋昌林转向金铎。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就这点三脚猫功夫。”
“偷了姚家修补皮毛,蜀世子宝又被你蒙对。整个巴蜀文保文博上上下下把你当救苦观音,就连唐宋元也对你赞不绝口。”
“今儿,总算是看见你的真本事了。”
“稀松平常!”
金铎昂首起来,冷冷说道:“你是不是今天才刚刚放出来?”
听到这话,蔡蓝梓眼睛里闪过一抹怨毒,嘴巴扯歪狞声叫道:“少特么废话。我今天专门来找你,就是要跟你过手。”
金铎神色清冷淡淡说道:“你没资格跟我过手。顾颜冰也没资格。顾长春来了我还有点兴趣。”
蔡蓝梓咬牙切齿说道:“知道你是冲着我师公来的。我们顾家树大招风,也不怕有人惦记。”
“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既然你作做初一,就别怪我们顾家做十五。”
说着蔡蓝梓冲到地摊对面扔下个手包嘶声叫道:“知道你是穷b……里边儿有三千。够你买六千个馒头!”
“有本事,就把这个钧窑碗的底款款识报出来。”
“蒋昌林。给老子转过去!”
蒋昌林一听悄然变色,带着重重不甘和忿忿不平转过身去。
旁边众人乍听蔡蓝梓的话纷纷哗然!
那钧窑碗就平放嵌在文玩盒海绵里,从打开到现在就这么放着。金铎也没上手。
而蔡蓝梓竟然要金铎报出钧窑碗的底款款识,这无疑就是强人所难!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一个青花盘子放在那,叫你把底款款识说出来一般。
这种鉴定手法,不是没有!
民国年间的大宗师们还真练就了这一手的神眼本事。
孙瀛洲大师在家里的时候,子女们会把瓷器拿得远远的站在门口让大师看。
一眼就着!
著名的大师启功在八十年代那会出现在某处交流会上,有个人刚刚把一幅画拿出来,都还没解绳,启功大师也是远远的只看了一眼,一眼断定那是谁谁谁的画。
一语成谶!
还有神州辩画第一人大宗师徐邦达,画只看一寸最多两寸,就知真假。
在他的神眼下,无数顶级国宝得以重见天日!
更有一代宗师杨歗谷,画都不看直接鼻子一问就知道画的年代!
换做他们来看这个钧窑碗,也就一眼两眼的事。
不过,这些大宗师们都已仙去!
尚活在世上的大宗师也就那么八个,他们的实力水平比不了以上的先辈,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八位泰斗来看钧窑碗,道出底款也没有什么难度。最多的就是年纪大了花的时间久一点。
但,金铎不是大师,更不是大宗师!
金铎,在所有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狗翔运好的十流地摊匠!
这个钧窑碗,鉴定起来很难很难!
神州历史上从唐代就开始做钧窑,历经各朝各代几经兴衰,期间所留存下来的钧窑多如牛毛繁星。
单凭就看钧窑碗就要辨别出年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说出底款款识,那,就是登天之难。
背过身去的蒋昌林除了为金铎感到不平之外,剩下的尽是屈辱!
旁边的中原摊贩也为金铎深深的打抱不平!
周围围观的人尽皆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了?”
蔡蓝梓居高临下看着金铎,就像是看一条可怜虫:“成不成给句话。麻利痛快点儿。”
“输了不丢人。”
“赢了……”
蔡蓝梓阴鸷的脸狰狞着:“你要是赢了……”
金铎漠然说道:“我要是赢了,你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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