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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边关小境生长大的女子,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事便是当年勾了顾家三郎。如今有朝一日有人拿着杀头这样的罪名来威胁她,自然也是吓得不轻。相反顾雅蓉脸上倒是毫无表情。
待两人进了屋,遣散了下人之后,顾雅蓉便冷着脸直接掀了桌上的茶杯。
陈氏今儿一天本就是战战兢兢的,被女儿这番动作整的又是吓了了一跳,回头看是她一脸怒容的打翻了杯子,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雅蓉恨道“在孟氏那死贼婆面前我得装着,回了自己房间我就不能撒口气吗?”
陈氏自小养着女儿长大,自也知道自家这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要撒火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心道你刚才在孟氏面前也没怎么装着,可到底没说出来。
“娘,我们可不能这样下去,如今我彻底得罪死了孟氏,保不齐她就随意给我指个破落户的男人给我嫁了?”
陈氏其实这会儿已经叫孟氏有些说动了。
“我看那孟氏也怎么坏,若真是坏心眼儿的不给你教规矩,叫咱们把人得罪死了不就完了吗?”
顾雅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娘,你可别是被她那花言巧语的给骗了,她是大房,你是妾,她怎么可能与你和善。”顾雅蓉这人本就生了一个极端的性子,但若你与我有仇,那便是一辈子的仇恨。
现在孟氏便是叫她给记恨上了。
可陈氏不同,她其实不是什么爱挣爱抢的性子。
多年之前她因美色被选中了伺候顾三郎,也就老老实实的伺候顾三郎。顾三郎因和家中妻子情深,不愿意把她接回侯府,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边关不回去。就算顾三郎战死沙场,她拿着那些富裕的家资,这些年来过的和和美美的,也不曾想过回去。
可偏偏自顾雅蓉知道了那京城的顾侯是如何一人之下的,便也起了心思。
都是姓顾的,都是顾家人,为了他们要在边关过这风吹雨淋的生活?
陈氏耳根子软,叫女儿整天在耳边吹着风这也才起了心思,毕竟权势钱财这玩意,就没有人不爱的。可陈氏也不是个傻子,回了京城到了侯府之后,看的多了自然也就明白的都哦了。
侯府是富贵,可藏在富贵影子底下的却是重重的危机。
女儿口口声声说都是姓顾,为什么他们不能富贵,那是因为现在侯府的富贵都是靠着顾庸顾侯爷一人征战沙场厮杀得来的,那是拿命去拼的!
再厚的脸皮,陈氏也不能指着儿子对顾侯说,你不要把爵位传给你的儿子,把爵位传给我儿子罢!
那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雅蓉,娘知道你性子要强,可你瞧瞧,这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哪里是咱们娘几个得罪的起的,一朝不慎,那就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其实我倒是觉得若是低嫁也不错,娘虽是给了你爹做妾,可你是不知道,娘天天得看着你爹的脸色,总归是提心吊胆的。”
陈氏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虽说你爹再战场上没了,可娘实话实说,这些年靠着你爹给的钱财,娘的日子实在过的舒坦,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顾雅蓉翻了个白眼,懒得听她娘这些话。
陈氏继续道“这女人家,若是高嫁了,还嫁了个心里头没自己的,就是得看人脸色过日子,那心里定是不舒坦的。你看看你娘,你再看看孟氏?孟家当年其实也不如侯府,可你瞧你爹,就是因为心里有她,不想叫她觉得受了委屈才把娘藏在了边关。”
“可人都说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找不到真心待你的,你就找个你跟他过日子能过的舒坦的,”陈氏道“你是顾家的姑娘,无论是低嫁到哪家去,旁人因着顾家的这层身份,总是得把你像个姑奶奶一样供起来,这日子过的哪里能不舒坦呢?”
“你若是为了个面子非得要高嫁,这面子是好看了,可是在内,那高门大户的,光是一大堆长辈亲戚的,你就得伺候到猴年马月去——”
顾雅蓉彻底没了耐性,“娘,你这倒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
她凝眉,“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难道是想为自己奋斗一下都不成吗?这人生来在外,不就为了个面子活吗?我宁可在朱门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也不想去寒门过连买个珠钗都要算计一二的穷苦生活!”
“哪里,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也不会为你挑选那样的人家啊?”陈氏苦口婆心。
顾雅蓉却懒得在听她说下去,“我回房间了。”
便直接扭头回了自己的闺房,大力的甩上了门,陈氏只得一声叹息,也没再上前去说些什么。
——
京城大街上
夏日的街道总是繁华且热闹的,往来不觉得小贩和鳞次栉比的酒楼瓦舍。
顾彦维和沈清秋穿梭期间,难免也心中觉得满足,二人是这偌大山河的帝后,而这样的四海升平,是在他们的治理之下。
两人对视一眼,顾彦维便拉起了沈清秋的手,“今日在侯府的发生的事儿,我以为你要发作呢?”到这儿顾彦维竟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沈清秋以前是什么性子?
那绝对是个混不吝的霸王性子,谁得罪了她那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要让百倍千倍偿还的。可这会儿那顾雅蓉想抢她的丈夫,她竟然只是轻拿轻放了,连个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究竟是她性子变了,还是自己这个夫君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呢?
两人相识多年,做夫妻也有了些日子,一看顾彦维这表情沈清秋便知他在想些什么。
“你又乱想。”
沈清秋道“我不同她计较,一是因为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二则是因为,不至于。”
顾彦维没怎么听懂。
沈清秋继续道“我从前总觉得快意恩仇,人欠了我的,我要百倍千倍的拿回来才是。但其实若已经失去的,便就是报复千倍百倍,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徒增自己心中的恶心。而且她是侯府的人,我也不想叫大家都不痛快。”
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她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在乎的事。
顾彦维看着她,“我认识你的时候,从没想过今日你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清秋一笑,“那你是不是要重新认识我了?”
顾彦维一笑,面容在灯火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英俊无匹,“好啊。”
不过夫妻之间,在恩爱和睦,总归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沈清秋的皇后册封礼还没到,便有不少朝臣已经谏言,要让皇帝充实后宫了。毕竟到现在为止,顾彦维连一个皇子都没有。若后宫中只有皇后这一个人,显然是不能充足的为皇家绵延子嗣的。
沈清秋看着顾彦维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折,“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彦维道“大臣们要让选秀。”
沈清秋看着他,“所以呢?”
“朕同意了。”
沈清秋心中无端便上来一股火,可这股火气,她也不知道该对谁去发。猛地便起了身,谁料顾彦维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秋儿,你去哪里?”
沈清秋面无表情道“皇上,您不是要选秀吗?臣妾这就给您去准备,好接各位妹妹进宫来。”
果然,她就不应该对这些个当皇帝的抱有任何幻想?
顾彦维却是拉着她依在她的脖间轻轻一笑,“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又不是我要选秀的?”
沈清秋不搭理他。
顾彦维便继续道“那些个老臣一天到晚拿着命逼我选秀,若再不选,我怕真要血溅当场了。”
沈清秋咬唇,她自是知道顾彦维的难处。可一旦选秀,后宫女人无数,争斗无数,她都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顾彦维能承诺她,那些进来的女人都是有名无实,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想她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顾彦维却道“可是朕不能拒绝,你却能代朕拒绝。”
沈清秋“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祖宗规矩,要选秀,朕便是拖延到最后,也没办法一时半刻的就废了祖宗的规矩。可同样有规矩,是皇后负责选容貌品德都合适的秀女进宫。若是你觉得都不合适,你都不喜欢,那就不选入宫即可。”
沈清秋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是张良计应对过墙梯,那选秀,不就真的成了一场笑话了吗?
“你就不怕你的大臣们气的当场给吐了血?”沈清秋道。
顾彦维却浑然不在乎,“比起朕家庭和睦,他们吐血又算得了什么。”
沈清秋笑着把人推开,“你既早有了主意,干嘛过来非要试探我,存心拿我取笑是不是?”
顾彦维道“我哪里敢?”
他叹了口气,“秋儿,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这辈子只你一个也就够了。可偏偏我是这样的身份,天底下黎明百姓,朝中臣子,我总有推卸不开的责任。我不能为了你做一个昏君,便只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叫你为了我做一个妒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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