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破空!
在这方虚无的空间中,一道黑白斑驳的剑光陡然亮起,浩浩荡荡,直如星河,天地之间,佛光顿时黯淡。
只有那一道惊艳非凡的剑光,如长虹贯日,一往无前,以一种奥妙非凡的轨迹,没入了那老僧的琉璃金身之中。
刹那之间,佛光大盛!
无量光自那老僧身周绽放而出,原本萦绕老僧面上的慈悲之色,此刻尽数都被威严和愤怒取代,业火自老僧四周燃烧而起,天地虚空尽数龟裂!
正所谓:佛有金刚降魔之态!
此时的老僧,便如同怒目如来,显金刚降魔法相,一掌拍下,那手掌顿时不断变大,顷刻之间,已能覆盖天穹,自成一界!
此等威势,不可谓不恐怖,佛家所言掌上佛国,亦莫过如是。
大掌落于身前,距离他面部只有尺许之遥。
恍如苍穹倒塌,不周倾倒的恐怖威势,却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心神。
莫离青衫磊落,长剑斜指,神色平静的道:“请我佛上路。”
请我佛上路!
一言既落,异像骤生!
裂痕,一道近乎将人劈成两半的恐怖裂痕瞬息便出现在了眼前这一尊宛如佛陀金身的老僧眉心,而且飞速蔓延全身,不过瞬息的功夫,老僧浑身上下,已然如同被摔碎的玻璃一样,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裂缝,似乎一碰便要碎掉。
剑气,无尽剑气,自这些裂缝之上奔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逸散而去,转瞬之间,便将此处虚空斩的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而那一只大掌,则是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阿弥陀佛!”
一道佛号声传来,却见得那老僧收回手掌,双掌合十,冲着莫离微微颔首,面上却是多了一丝苦笑。
此刻,其人身上诸般异像尽数消失不见,他沉声道:“施主意志之坚定,乃老僧平生仅见,老僧不曾看错人……”
话到此处,其人嘴角浮现一抹解脱之笑,随即双手摊开,顿时,他一具肉身化作无数碎片,崩塌而去。
这一方虚空,当即天塌地陷,诸多景象,俱都破碎,眼前又是那方天地,那个小摊子,还有那几名藏地僧人。
“藏地高僧,果有非同凡响之处。”
莫离看着身前众僧,赞了一句,收回手掌,冲着几人一礼,道:“诸位,一路走好。”
他迈步朝外走去,那五名僧人,没有一人再有言语拦路。
而等他前脚刚踏出摊子,这五名僧人齐齐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大师!大师!”
摊主老李头惊骇欲绝,呼唤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上前一摸鼻息,却是已然气绝身亡!
这……
老李头浑身一颤,看向远处那道逐渐消失的青衫背影,只觉得白日里仿佛撞上了鬼一般!
他没看到几人亮出兵刃搏杀,这些人身上也没半分伤痕,怎么就死了?!
……
“咳咳……”
在老李头看不见的角落,莫离不复方才的洒然模样,却是一阵轻咳,嘴角多出了一丝血迹来。
他的面色变得苍白如雪,一双原本温润的眸子,亦是黯淡了下去。
这是精神消耗过多的缘故。
那几名和尚,论及武功,虽然远远比不上成昆等一众高手,可是方才那一战,论及凶险程度,可是丝毫不逊色莫离雪谷一战!
这几人强的不在武功,而在精神。
精神之争,凶险莫测!
他们五人联手,靠着多年苦修的佛法修为,以藏地秘法,试图从精神上强行渡化莫离。而一旦成功,莫离便不复自我,身心尽数臣服佛门!
而巧的是,莫离心灵恰有亏欠。
人生诸苦自他记忆深处涌现,这是远比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人疯狂难受的疼痛。
对父母的愧疚,对爱人的憎恨,对殷梨亭的自责等等等等负面情绪交织之下,让莫离产生了厌世轻生的念头。
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只是这老僧的修为到底不够高深,而莫离的意志坚强远胜常人。
他最后想要渡化莫离入空门,告诉莫离,信佛便能解决这一切。
然而信佛真能解决一切吗?
自从莫离剑意有成后,心境亦大有提升,他深深明悟一个道理,信人不如信己!
他刚来之时,险些死在谢逊手下,佛在哪里?
殷梨亭被汝阳王府击杀,佛又在哪里?
而若非他提剑入大都,莫非佛还会为他报仇不成?!
相比佛,他更信自己掌中之剑!
这十余年来,他苦心练功,磨砺剑意,心意之坚定,远非常人能及,哪怕此刻他心中有亏欠,也不是这老僧的精神秘法能轻易动摇的。
更不必提,他亦修炼过九阴真经里的迷魂大法,还曾经在西北哈密城遭遇过类似的精神攻击,已然有了防备。
所以在最后关头,他自痛苦中挣扎而出。
佛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求佛有何用?
不过对方到底是五人联手,精神秘法之强,让他如陷泥潭。
虽然最终依靠剑意挣脱而出,可自己也不是毫发无伤,击杀对方五人,他精神上损耗也是不小,此刻只觉得胸闷气短,头脑一片涨痛,犹如针扎一般。
精神之争,更为凶险!
“呼图活佛……”
莫离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对藏地佛门起了几分忌惮之意。
昔日他自金刚门得龙象般若功的僧人,精神秘法便极是厉害,眼前这老僧更是了得,那么,被他们称作是活佛的存在,又该有何等样的本领?
武力交锋,他心中自然无惧,然而这等精神之战,诡异莫测,他殊无把握能一直保全自身。
倘若元廷再派这等高手来追呢?
“看来,还是要隐蔽一些……”
莫离心中如此想道,脚步有些虚浮的朝着人群里走去,不多时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
“都死了吗?”
河间府衙之内,一名面白无须、气息阴冷的中年男子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道:“想不到以达拉禅师的修为,连同四位密宗高手也留不下他,剑神之称,当真是名副其实。”
“达拉禅师佛法高深,他圆寂在此地,当真是可惜的很。”一名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叹气道。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
中年男子摇头一笑,声音尖锐的道:“要杂家说,他死的好!”
“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那官员难以置信的问道。
达拉禅师可是藏地活佛的师兄,他死在此地,活佛问责,河北一地的官员只怕要承担不小的责任。
“你懂什么?”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去,八百里加急,将达拉禅师圆寂的消息,速速送往萨迦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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