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天坐看万古 第210章 法智

    幽冥第二层，一处蔓延数里的巨大峡谷如同向下穿凿，空间扭曲，不知道连通了下方多少层。

    峡谷之中隐约有流水奔涌的声响，如同大江大河流淌，升腾起灰色的雾霭，在幽蓝色的冥月光辉下显得静谧诡异。

    黑白二色光点浮现，一座虚幻长桥连通阴阳两界，李长青身穿青色道袍，高大的身形从长桥落下，一道白毛身影突然窜出，飞快地扒在李长青的身上。

    “好了，都那么大的猴了，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背着你了。”

    李长青摸了摸悟空的脑袋。

    一段时间不见，独自在幽冥探索的悟空如今也已经进入第二重楼。

    虽然他不像黄云莲，五行灵君一样是自己应身，直接得到自己实力反馈，但是灵兽同心，自己每一次对天地的感悟，悟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观察位置。

    他目光落在悟空灵台之上，那里有一道真意至高至强，如同一切源头，但此时却不过是井中月，有些虚幻无凭。

    李长青半是感慨，半是叹息, “果然不愧是我养的猴，你还真是大胆。”

    悟空这道真意显然是截取了李长青的开辟之剑, 而他没有像诫罗警告的一样, 被那段已经化为虚无的时间线卷入,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可以通过灵兽同心，自身的真意取自李长青, 有着‘真实’的依凭。

    悟空抓耳挠腮地笑了笑。

    他虽然天资聪慧，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资质仅仅比普通人要好一些，不说和敖岳这等已经凝聚了五品神印的渡厄水官相比, 就算是黄云莲，五行灵君也比不上。

    但要知道他可是最先跟着老师的，自然不能够落后，于是在李长青挥出那一剑的时候, 他下定决心一搏。

    结果还真的让他成功了，现在就只等着李长青真正挥出那开辟一剑，他也可以通过这一剑，正式领悟开辟真意。

    李长青将已经达到自己肩膀高的悟空扒拉下来, 对方这段时间显然也受了不少苦, 原本洁白的毛发上，弥补了不少伤口, 显然是为了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煞落下的。

    他指向前面的鬼见愁, “这就是你找到的地方？”

    悟空连连点头, 心意相通之下，他将自己看到的景象传递给了李长青。

    “咚, 咚, 咚”

    一声声如同心脏跳动声音落入李长青的耳中，灰色的峡谷雾霭内也隐藏着一团散发着墨玉般光辉的事物。

    “有意思。”

    李长青看了峡谷一眼, 又看了悟空一眼，“这是你新得到的天赋？”

    白猿有望气之能，这近乎于他们的天赋神通, 而悟空更进了一步, 独自领悟出了聆听之能。

    悟空叽叽喳喳解释了一番，原来他容纳开辟剑意的时候本身就像感知到了另外一重时空寰宇。

    特别是观察李长青挥剑的一瞬间, 视之不见, 听之不闻, 仿佛直视‘大道’, 当时差点就要与另外一重时空的‘大道’同化，消失无踪。

    好在他机智果断，利用灵兽同心的因果联系，和李长青锚定，从道化的过程中强行恢复了过来。

    不过这次道化的经历也让他血脉孕育出了善查万物，聆听两界的小神通种子。

    李长青检查了一遍悟空的灵台，果然血脉中凝聚了一枚神通种子。

    不过这枚神通种子就像黄云莲的‘白骨终末术’一样，源于自身血脉，并不能直接反馈给自己。

    除非李长青愿意吸纳白猿血脉入体。

    他有些感叹地说道，“天地异种, 果然是神通非凡。”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羡慕，等这次复返了先天祖炁之身，他就是最大的天地异种, 不, 先天祖炁神祇，到时候能够凝聚的神通才真正惊天地，泣鬼神。

    转身走到悬崖边, 李长青将手掌探入悬崖之中，即使只沾染了些许灰色雾霭，他的手掌都开始发青，这是中毒和被腐蚀的结果。

    一朵金色莲花绽放，功德金光洒落，瞬间驱除了灰色雾霭，让李长青全身而退。

    地煞之气虽然对于阳世的修行者来说是大凶之物，但是对于阴魂妖魔之属，却是难得的修行资源。

    就比如浮光，鬼僧两人的洞府，都孕育出了不错的地煞之气。

    而眼前这处鬼见愁峡谷甚至孕育出了地煞元胎这种宝物，没有被大妖魔占据。

    一方面应该是灰雾本身有着隐藏天机的作用, 另外一方面应该是这里凶险重重。

    眼前的灰雾腐蚀剧毒只是其中之一。

    李长青托着下巴思考道，“这峡谷之中应该隐藏着一条黄泉的支流。”

    幽冥有九河, 乃是天地规则诞生而成, 李长青见识过忘川, 若是没有奈何桥这等异宝帮助, 那是真正仙神不渡。

    而眼前的黄泉和忘川并称，应该也差不多，乃是先天污秽而生，姑获鸟以上万婴儿妇女凝聚的紫河与之相比，就差了不止一筹。

    先天二字，足以说明很多事情，恐怕就算三灾真君没有特殊的秘法，也不会轻易探索此处，怪不得留下了这么久。

    李长青没有犹豫，他周身黑白二色光点浮现，虚幻的长桥从脚下延伸，穿透重重雾霭，探入峡谷深处。

    有奈何桥的帮助，幽冥之地，他何处去不得？

    悟空见状，赶忙上了奈何桥。

    桥身之上，九宝莲灯天地人三才光辉落下，洞穿了一重重分离的时空，规避着一道道可怖的虚空缝隙。

    这些虚空缝隙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从上面看，整条峡谷不过数里，但是这里面却空间错乱，数里乃至数十里的虚空缝隙接连不断。

    整个峡谷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破碎玻璃，被强行拼凑在一起一样。

    李长青即使立在奈何桥上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些虚空缝隙虽然对奈何桥产生不了威胁，但是一旦被吸入，谁知道会被卷到哪里去。

    随着他继续下潜，周围原本灰白的雾气开始变得浑浊泛黄，一道道恐怖的污秽腐蚀之力不断侵蚀着桥身。

    果然和他感知的一样，这条鬼见愁的下方连接着黄泉，乃是这方世界先天污秽之地。

    素白的阴德祥云升腾，包裹住奈何桥，隔绝先天污秽，阴阳洞玄神光黑白二色轮转不休，以独特的幽冥规则轻轻荡开黄泉凝聚的雾霭，又不至于激起更多的变数。

    “果然手段多一点在各方面都有优势。”

    李长青感叹道，即使其他的修行者有办法抵御黄泉雾霭，但只要不是用幽冥自身的规则，那么瞬间就会激起更大的变数。

    虚幻的奈何桥最终落在了之前看到的墨玉色光泽之处。

    这里自成空间，若有若无的佛法之力非清非浊，非生非生，一株半枯半荣的菩提树立于浑浊的黄泉河水旁，汲取黄泉作为养料，维持着这处空间。

    “涅槃类的神通？！”

    李长青看到眼前的空间，惊喜之色更上一层楼。

    悟空这家伙跟着自己之后心气高得很，一般的地煞之气他早就看不上眼，没想到竟然找到了这处福地。

    涅槃乃是佛门至高之道，不亚于梦中证道，大日如来，也只有涅槃之道才能够抵御黄泉的先天污浊。

    他的手掌抵在空间壁垒前，一股柔和但是却坚固的屏障将他荡开。

    “这处空间屏障因为涅槃之法的原因，所以坚固程度超出自己现在的能力范畴，除非能够真正在现实之中斩出开辟之剑，不然自己根本无法用暴力破除。”

    接触了屏障之后，李长青立马有了清醒的认知。

    随后他身后浮现出一扇门扉，门扉通体纯金，两条代表着天下水族气运的福德紫龙缠绕，一缕缕功德之力化作天花乱坠。

    一缕琉璃佛炎无中生有，贯穿诸般时空，探入了涅槃屏障之内，一念起，而世界生。

    一朵朵莲花绽放，功德纯金，道德青碧，福德深紫，阴德素白。

    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僧恍然从梦中惊醒，看到眼前出现的李长青，落在他身上的道袍之上，眼中复杂的神色既欣喜又有些失望。

    最终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双手合十，对李长青说道，“见过施主。”

    李长青回了一礼，“大师似乎现在状态不佳？”

    老僧两道细长的白眉微挑，环顾四周的梦中世界，声音肯定地说道，“原来是梦中证道大法，怪不得施主虽然是道门之人，却可以进入贫僧的十方胎藏法界，也算是与我佛有缘了。”

    李长青神色略微有些不满，自己正经的道德天尊嫡传，你们佛教能不能别见到人就说与我佛有缘，难道真的是从那位传说中的准提佛母传下来的恶习？

    老僧看出了李长青的不满，笑着解释道，“佛性自在，此佛非彼佛，若是施主不满意，与道有缘也行。”

    李长青忍不住吐槽道，“我是俗人一枚，打机锋的事情比不得大师。”

    和这些和尚说话，千万不要落入他们的话术之中。

    “在下前来只有一事，大师既然已经涅槃，这些身外俗物想必是用不到了，我想取来修行之用。”

    老僧呵呵一笑，“施主倒是直接。”

    他环顾周围，“本来我留下这处传承，是想要等大雪山寺之人前来收取，但是五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动静，看来也是无缘。”

    五十多年，李长青眼皮动了动，这么说老僧是在天地大变之前陨落，进入涅槃状态的？

    大雪山寺他知道，和星宿寺，菩提寺共同位列此界三大佛门圣地，传承自上古燃灯古佛，而且相较于只是占据西佛府的星宿寺和行踪不定的菩提寺，大雪山寺更加恢弘鼎盛。

    于西方漠海建立了地上佛国，普度天下众生，引导亿万黎民崇佛，甚至隐隐有天下第一宗门的架势。

    李长青刚想要问问当初天下大变的事情，突然老僧伸出枯瘦的手掌，直接点中了他的眉心。

    神通·醍醐灌顶。

    一尊尊佛陀，菩萨，罗汉真意出现在莲台之上，琉璃色佛光从无穷高处落下。

    “礼赞西方无量光佛，礼赞东方善德佛，礼赞南方栴檀德佛，礼赞北方相德佛，礼赞东南方无忧德佛，礼赞西南方宝施佛，礼赞西北方华德佛，礼赞东北方三乘行佛，礼赞上方广众德佛，礼赞下方明德佛。”

    “十方礼赞，随喜则安，众生皆佛，自在而生。”

    浩大的佛法真意将李长青包裹住，无数佛门神通大法随手皆拾，仿佛他的上下左右，过去未来，十方世界皆是佛性。

    “这就是十方胎藏法界？”

    李长青看向老和尚的方向，对方仍然闭目念诵着经文，似乎是想要将毕生的功德法力都传给李长青。

    虽然有些卑鄙，但是见到李长青的第一眼，老和尚就认定这是自己的传人。

    四德凝聚，又有着梦中证道大法，这简直就是未来和尚界升起的一颗新星，这般人物若是不渡入佛门，那才是罪过。

    反正他已经进入涅槃，身上留着的佛法无用，如今刚好传给李长青，未来执掌大雪山寺，应对天下变数。

    李长青见对方不答，微微摇头。

    十方胎藏法界确实是难得的天下妙法，比之龙虎山的龙虎金丹成就法也不差，老和尚本身应该至少是三灾真君，若是接受他的醍醐灌顶神通，自己最少可以立地直入第四重楼，甚至靠着自身功德强闯第五重楼。

    不过······

    他嘿然一笑，当初祖师爷道德天尊的《九窍抱丹法》自己都没有修行，如何会接受眼前的佛法。

    他观想灵台，化作一枚漆黑幽深，没有前后左右，没有过去未来的原点，原点坍缩旋转，万千琉璃光彩照耀在李长青身上，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一位位佛陀，菩萨，罗汉真意被坍缩原点吸纳搅碎，化为无形。

    “哎。”

    老和尚叹息一声，重新睁开眼，赞叹和遗憾的神色浮现，随后开口道，“既然无缘，强求也是孽缘，在下的随身物品和此地孕育的地煞元胎施主取了也无妨，不过请将贫僧的舍利子和枯荣菩提枝送回大雪山寺。”

    见对方没有再强行传功，李长青也退出了归墟状态，认真地点头道，“这自然是应当，还没有请教大师法号。”

    老和尚双掌合十，“法如雷音，智如幽泉。”

    “法如雷音，智如幽泉。”李长青反应了一下，笑着说道，“原来是法智大师啊。”

    突然他笑容凝固。

    法智，真君榜第二，大雪山寺方丈，现居于漠海佛国大雷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