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听到芳兰说老大刘承业不见了,唬得站了起来。
“你爹咋了?”
“我爹失踪好几天了,庄里庄外都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芳兰跪在刑氏的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哭泣。
雪梅急忙将她搀扶了起来,这里是赵家不是自己家,芳兰这样跑到别人家里哭成这样,赵顺媳妇于氏会怎么想?
芳兰正六神无主,看到雪梅扶她,忙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哭道:“雪梅,你马上就要嫁给姜公子了,你去求求姜公子让他去找找知府,把我爹给找回来。”
雪梅脸上变了变,强笑着继续着扶芳兰,却不接她的话。
可是芳兰忧心刘承业,哪里肯起来,只是跪在地上哭泣,雪梅扶了几下竟是没有扶起来。
于氏撇了撇嘴,将脸转到了一旁,心里腹诽不已。
谁见过直闯别人家门禁的人?刚刚她一打开院门,这姑娘张嘴就问刑氏是不是在里面,她见这姑娘单身一人又不说自己的来历,心里有些疑惑,便不肯说。这姑娘才说自己是刘承志的侄女,于氏颇有些不喜,侄女怎能直呼叔父的名讳?
若不是看在她姓刘的份上,早就将她轰走了。
结果,刚说了一句刑氏就在家里,这姑娘就直冲上房,连声招呼都不打,吓得她急忙掩了院门跟过来。
“我刚刚想起来院门忘记关了,我去关。”于氏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中,找了个借口就退出上房。
看到于氏退出去,刑氏和雪梅脸色黑如锅底。
“娘,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毕竟是赵顺叔的家,咱家的事情不好在这里说。”雪梅看了芳兰一眼,开口说道。
刑氏点点头,拿起了披风就往身上披。
芳兰急了。一把扯住了刑氏的披风,哭道:“二婶,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已经失踪七八天了。”
刑氏一脸黑线。目视着芳兰,慢悠悠地道:“往常你奶总在我面前说你懂规矩,是个伶俐人。怎么现在就不伶俐了?这又不是咱们家,有什么话出去说,在别人家里跪来跪去的成什么体统?”
刑氏十分敬佩董宜人,羡慕她那通身的气度,在家里若是没人时就会对着镜子模仿,这会心里带了气,脸上自然带出了一丝威严来,竟是有了两分董宜人的气度。
芳兰噎了噎。想到自己到底是来求人的,再加上这一段在庄子里也受了仆役们的气,便把平时的张狂给收敛了起来,低眉顺眼的站了起来。
“你去问问你婶子,这附近可有没有什么茶楼。清净些的。”刑氏转身嘱咐雪梅。
雪梅答应了一声,出去问了于氏,于氏也不细问笑着向她推荐了一个茶楼,然后便转身出了院门替她们寻引路的闲汉。
不一会,于氏回来,告诉雪梅引路的闲汉和骡车已等在院外,雪梅道了声谢。进上房禀了刑氏。
刑氏拉了于氏的手,满脸的歉意,“本来说要和亲家好好谈谈,可是你瞧家里出了事,不好再在你家耽误了……”
于氏笑着道:“家里有事,可不好耽误。你们忙你们的……”说着话看向了雪梅,见到她只是披着一件小蓝花的披风,遮不住容貌,便转身进了屋,拿出一件鹤氅来。
“这是前几日宜人赏我的。我就是一个粗人,哪里有福气穿这个?本来是想压在箱底给将来的儿媳妇,正好送给雪梅穿了。”
刑氏急忙推让,于氏脸上带了嗔怒,“莫非你是嫌弃这鹤氅经了我的手就粗鄙了不成?你们是在外面行走的,这上车下车的也没个帷幕,不好叫外人看见雪梅的容貌。”
听到她这样说,刑氏只得伸手接过,再三的道谢。
于氏笑盈盈的替雪梅解了披风的绳扣,又将鹤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见到鹤氅正好能盖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个下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芳兰摸了摸身上的锦棉披风,又摸了摸被寒风浸透的脸庞,一阵怨气涌上心头。自己的父亲好歹是个童生,这于氏的丈夫不过是一个贱役,不巴结这个童生的女儿,倒是把雪梅看在眼里。
雪梅的容貌不能被别人看,自己的容貌就能被人看吗?
自己从城外租了牛车跑到了城里,一路上风刀霜剑,路上又遇到了饥民差点被拉下牛车,可是雪梅却是被人这样的爱护,不就是因为她将来要嫁给姜恒吗?
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大父大母要说给自己的,却被二房抢跑。想到这里,望向雪梅的眼神便带了仇恨。
于氏眨了眨眼睛,转过了头,然后殷勤的将刑氏送到了院门外。
“这是我嫡嫡亲亲的亲戚,你给我把人安稳的送到余庆茶楼,然后再送到粮油胡同里。送完人后向我回报,若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定叫赵顺扒了你们的皮。”于氏对着坐在车辕上的两个闲汉嘱咐道。
赵顺是谁,那可是河南府的三班班头,两个闲汉哪里敢多嘴,连忙肃容揖手保证将车内的人安全送达。
刑氏又隔着车窗向着于氏道了几声谢,车夫才扬鞭而去。
车内,芳兰绞着帕子,死死的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和刑氏雪梅说话,直到车子驶到余庆茶楼才醒神来。
外面的一切,自有闲汉安排。
茶楼里的博士知道车内是赵班头的亲戚,不敢怠慢,叫人安排了后院的雅室。
进了雅室,就换了婆子过来侍候宽衣,又有人端来了炭盆,不一会雅室里便暖和了起来。
雪梅想起了外面要等她们的闲汉们,嘱咐上茶的婆子,“这大冷的天,两位送我们过来的哥哥和车夫也辛苦了,劳烦妈妈给他们上几杯香茶和糕点果子,帐算在我们头上。还有,这里不劳妈妈侍候了。”说着话,往婆子手里送了十个大钱。
上茶的婆子往上首的刑氏处打量了一眼,见到她无异议。便躬身退下。
刑氏呷了一口茶,脸上阴晴难辩,既不问芳兰话也不开口,雅室里陷入了尴尬中。
方才芳兰瞪雪梅那一眼。她全看在眼中。
若是心硬些,就该撵走芳兰,随她自己生死。可是刘承业到底是孩子们的亲大伯,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们都要服一年的齐衰(zicui)服更不得议亲,丽质的亲事就要耽误了下来。
想到这里,刑氏心中一阵烦闷。每次都是家中稍稍有点喜事,大房必是折腾一次。这次好不容易为丽质相看了一个满意的女婿,还没来得及和燕大娘子见面,大房闹出了失踪的事情。
亲大伯失踪。身为弟媳的段氏还怎么有心情为女儿说亲?
虽说刑氏平时总是端着架子学董宜人,可是到底没有将董宜人的沉稳给学像,脸上不由自主带了出来。
见到刑氏一脸的烦燥,雪梅便挨近了芳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兰往旁边挪了挪。捂住了鼻子,然后撇了撇嘴说道:“我爹前几天说要去看王秀才,结果一去七八天没回,我娘前天就派了人去王秀才家里询问,结果王秀才却说我爹七天前就走了……”
雪梅的表情变了变,坐得离芳兰远了些,低下头吃茶。
这王秀才能是你叫的?你纵是不叫相公的敬称。也得唤一声伯父吧?好歹他是王秀儿的亲生父亲。就这样大喇喇的称呼王秀才,叫你的亲嫂子怎么想,你可是还住着你亲嫂子的庄子呢。
又想到刚刚芳兰那嫌弃的眼神,偷偷的往身上闻。莫非是身上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可是闻了半天也只闻到衣服上飘出的皂角香味,并没有其他的味道。
芳兰嫌弃的就是雪梅身上的皂角香味。
现在大户人家都是薰香,洗过的衣服必是用香料薰一下才能穿到身上。像雪梅这样不薰香料直接穿在身上的,是农户人家才有的习惯。
芳兰现在自诩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在家里穿的衣服也是必薰香不可。
王秀儿又懒得和她计较,便使人买了最下等的樟脑香料给她,芳兰不知好赖。便喜滋滋的往衣服上薰。
雪梅闻了半天没闻到身上有臭味,倒是闻到芳兰处飘来的樟脑香味,微微皱了皱眉。在后世有两样东西雪梅不能闻,一个是樟脑,一个是六神花露水,一闻就要打喷嚏。这一世虽然对这两样东西不过敏,可是到底是后世留下的阴影,不太喜欢闻这个味道。
这个在后世卖块把钱一小袋的香料,主要的作用就是驱虫子,谁会往身上洒?
刑氏这时已经平复了心情,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雪梅大伯是从王相公家里走失的,那王相公有没有说人去了哪里?”
“王秀……王相公只说我爹是往城里来的,其他的倒没说什么。”芳兰听到刑氏的称呼后,急忙改了口。
刑氏见她说得不明不白的,便皱起了眉头,又问道:“是往城里哪一处,这个问清楚了吗?”
芳兰摇了摇头。
“那你怎说雪梅大伯失踪了呢?”刑氏见到芳兰一问三不知,微微带了怒气。
芳兰眨眨眼睛道:“我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一走七八天没有回话的,而且他还带了十两银子走的,我怕路上有人见财起意……”说到这里,芳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倒是真的担心刘承业。
雪梅却是听出了不同之处来,“大伯手里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芳兰嗫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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