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有愤怒,有愕然,但最多的还是一种自作聪明被打脸之后的耻辱。
“你……你这个……”溪风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发现宁青安并不是在骗他。
将他击败之后,宁青安身上的魔气便已经收敛了进去,再也没有杀意弥漫出来。
这也就是说,他之前那么紧张、那么多戏,包括此时挨的这一拳吐血三升,都是他自找的?
没由来的挨顿揍,这特么谁受得了?
溪风受得了!
因为他打不过宁青安。
哗啦啦!
溪风挣扎着从小湖之中爬上岸,蹲在湖边,捧起凉水洗了洗脸上的血污,而后转头看向宁青安道:“你跟我的主人很像,不过你现在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以为战胜了我,便可以向我的主人挑战……实话告诉你,像我这种人,主人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几十个!”
溪风气息缓缓平息了下来,他看着宁青安,缓缓发出警告。
并非是警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劝诫。
宁青安虽然伤了他,但毕竟也留下了他一条命,溪风此人昔日心地善良,此时即便坠入魔道,也依然保持着良善的本性。
他追随重楼多年,自然知晓重楼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在这天地三界之中,除了飞蓬将军之外,几乎无人可与他交手超过三招!
就连溪风自己破碎级的实力,也是重楼随手便赐予他的!
这种能力,远远超出了溪风的认知。
他只知道,飞蓬不出,重楼便是无敌的存在!
“你是个好人……”宁青安听完溪风的话之后笑了笑,说道:“只可惜你和我的目光不在同一纬度,所以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行为。”
“按照我的话去做。”
宁青安闭上眼睛,说道:“就这样。”
溪风目光颤抖,盯着宁青安良久,忽然冷笑一声:“既然你自己执意找死,那便如你所愿。”
……
酒档,掌柜的刚想把厢板合上,而后在自家供奉的神像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祈祷神明保佑,千万不要再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了。
焚香之后,他正准备去卧房睡觉,刚转过头,忽然被吓的倒退几步,踉跄的摔倒在柜台前。
那原本空无一人的窗前桌旁,此时,那个青衣客人居然去而复返!
“掌柜。”宁青安转头看向掌柜的,轻声说道:“我的酒还未饮完,你就要关门?”
“客人……您……”掌柜的心脏狂跳,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以为,您不会回来了。”
“去把大门打开。”宁青安轻声道:“再去多温些酒,今晚,还会有新的客人来。”
掌柜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大半夜的不睡觉,冒充鬼来吓唬人?”
“还要老子熬夜伺候你们?”
“特么给老子滚出去!”
“老子不干了!”
掌柜的本想这么说。
但无奈,宁青安之前给的金子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您稍等,小的马上去办!”
……
渝州城。
茂茂和何必平此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背生双翼,头生双角的高大身影,吓的腿肚子都软了,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飞蓬将军呢?”重楼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类,皱眉问道:“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躲着不出来见我?”
“大哥……”何必平咽了一口口水,刚刚开口,便看到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扫了过来,吓的他顿时改了口:“大大大……大王饶命!小的实在不知道谁是那个什么飞蓬将军,我们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呐!”
“对啊!我在渝州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过什么将军的……”茂茂也弱弱的补充了一句。
“这里有他的气息,极为浓郁……我是不会认错的。”重楼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拧起眉头:“就是这股味道,即便几百年都不会变,让我热血沸腾,忍不住厮杀一场!”
“究竟我们该怎么样你才会相信啊……”茂茂极为无奈的说道:“不如你把这里翻过来好了,如果你能找到那个飞蓬将军的话,我把我这身肥肉都输给你喽!”
重楼目光扫过永安当,忽然,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而一息后再度出现,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碗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那是老大最近刚刚淘到的宝贝!整天拿在手里……”茂茂声音戛然而止,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立马双手捂嘴。
“老大?”重楼一把抓住茂茂的衣领,目光冰冷:“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茂茂似乎也看出了重楼的杀气腾腾,顿时十分有义气的一撇嘴,咬紧牙关不放松。
“不知道?好,我就让你尝尝魔虫噬心的滋味,看你撑过魔虫吞咬之后,是否还能守口如瓶!”重楼举起手指,一条宛若紫色小蛇般的魔虫从他的指尖钻出来,径直张开透明的翅膀,向茂茂的口中钻去。
“我说我说!”何必平忍不住了,他尖声叫道:“景天被蜀山的人带走了!早就不在渝州城了!”
“蜀山?又是蜀山?”重楼眉头一拧,挥手将那条魔虫收回。
他看的出来,何必平没有撒谎。
“蜀山的老道居然能将飞蓬带走?不,或许是飞蓬自己想要离开此地……否则凭蜀山掌门的斤两,怎么可能带的走飞蓬?”重楼目光闪烁:“飞蓬为什么要离开此地?难道他在躲着我?”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莫非不想赴一战之约?”
重楼浑身散发着恐怖的冰寒之气。
为了和飞蓬一战,他已经等待了十分不耐烦了。
而今他亲自离开魔界来此地寻找飞蓬,对方却在躲着他,这让重楼十分愤怒:“飞蓬,难道你胆怯了吗?”
重楼愤怒难平。
因为他此时除了在永安当之外,在人界的其他之地根本无法察觉到飞蓬的气息,对方一定是使用某种秘法遮蔽了自身的天机!
而他在人界,实力原本就无法得到最巅峰的发挥,此时居然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所在之地!
“蜀山……蜀山!看来我上一次还是太仁慈了!”重楼的双瞳之中闪耀着诡异的魔气:“上一次,我就该彻底毁了锁妖塔,灭了整个蜀山!你们便不能阻碍我和飞蓬的决战!”
轰!
他双翼张开,磅礴的气息宣泄而出,令大地都在摇动。
就在此时,永安当门外忽然踉跄的跑进了一个身影,声音沙哑的叫道:“主人!溪风有要事禀报!”
重楼瞳孔一转,看到溪风之后,那暴躁无比的魔气才堪堪平复下来。
啪!
溪风单膝跪地,恭敬的跪倒在重楼面前:“主人!”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重楼一眼就看穿了溪风身上的伤势,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和一个神秘人交手而至。”溪风干脆的说道:“是属下咎由自取,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溪风没有将这件事说的太细,毕竟很丢人。
这完全就是自找的挨顿揍。
重楼也看出溪风的伤并不致命,而他的态度似乎也并不如何怨恨愤怒,所以重楼也没有刨根问底。
他并不在意这些事。
甚至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属下的生死。
“主人,那位神秘人想要挑战您!”溪风再次开口,十分直接!
他知道重楼不喜欢拐弯抹角!
但下一刻,他便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在自己身前复苏,仿佛一只沉寂多年的魔王正在兴奋的露出獠牙。
“你说什么?那个打伤你的人……想要挑战本座?”重楼的声音似乎有些质疑,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溪风点头。
“哈哈哈!有意思!”重楼挥动大袍袖,手臂两侧的魔刃闪烁着锋锐的光芒,似乎也在为自己主人的兴奋而雀跃:“难道是本座多年未到过人界,现在就连随意一个什么角色,都敢向本座发出挑战了吗?”
“主人,那人的实力超出溪风很多,但绝对不是主人的对手,只不过……”溪风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他很年轻,年轻的有些过分。”
重楼看向溪风,问道:“他有多少岁?三百?五百?”
对于魔族这种寿元几近无限的种族而言,活上几万年都是常事,三五百岁在魔界,真的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
“我看过他的命轮,不会超过五十年!”溪风沉声道。
魔族有一道功法,可以窥探人的年岁。
方才溪风以此法观看宁青安的命轮,想要看看对方是否是由蜀山的老头子假扮的,但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修为五十年不到的人,居然可以一拳击溃他破碎后期的攻势!
这太惊人了!
恐怕就连魔界之中的皇族,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五十年不到!?”重楼之前满是轻蔑的目光忽然变了,变的极为兴奋起来,仿佛看到了猎物的虎豹一般:“这种资质的确罕见,假以时日,他必然可以超脱人界,飞升到上三界之中!”
下三界修行鬼魅、妖物、人族数量浩瀚无边,但大部分都卡在破碎之后,无法再次前进一步,唯有达到元仙境界,才算的上是得道成仙,真正的成为天地六界之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但无数年来,人间除了蜀山那位开派祖师之外,还从未有人修成过这一步。
元仙,便是天堑!
就算是上三界,元仙境界的强者也屈指可数。
除了那些土著种族之外,几千年来,从下三界飞升而来的元仙强者,两只手都可以查的过来。
重楼的这句话,便是已经认可了宁青安绝对可以突破“元仙”境界。
原因很简单,这修行速度太恐怖了!
重楼不觉得宁青安是和溪风一样,是被别人强行灌入的修为,因为天地六界,没有任何元仙强者能将修为灌入别人体内后,被灌入者可以轻易的战胜溪风。
除非那个元仙强者的力量远远超过重楼本身。
但重楼很清楚,六界之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
否则,他也不必苦苦追寻飞蓬将军这个对手,只求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主人,您……”溪风迟疑了片刻,他本以为重楼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很愤怒,但没想到重楼表现的异常兴奋。
“带我去见他。”重楼眯起眼睛,冷声道:“这么多年,第一个胆敢挑战我的人终于出现了!哈哈哈!”
“是!”溪风恭敬道。
重楼之前因为飞蓬避而不见的愤怒之心,此时渐渐消融。
虽然很清楚,自己即将去见的这个人可能暂时比不上飞蓬,但只要假以时日,他必然可以成为自己最强大的对手!
真是……值得让人身心愉悦!
……
宁青安端起酒杯,喝下第十杯酒,酒盅还未落下的时候,他只感觉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变的清晰起来。
咚咚!
咚咚!
这不是错觉,他的心脏真的在疯狂的跳动着,宛若擂鼓一般,不受操控的剧烈跳动,似乎要将他的胸膛也撑裂开来。
宁青安脸上的表情未变,忽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爆裂的心跳之声陡然停滞。
“果然不错!”就在此时,一道充满欣赏之意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紧接着,酒档的大门处,重楼漫步走来,径直站在宁青安面前,落座!
“能挡住我的魔魁步,你有资格与我同饮一杯!”重楼毫不做作,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下去。
而后,他看到宁青安并未应他的邀而一起举杯,眼眸深处顿时闪过一丝异色。
“天下六界之中,还无人敢不应本座的邀。”重楼嘴角微微翘起:“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宁青安这才抬起头,看着重楼说道:“魔尊阁下,以为我是请您过来把酒言欢的?”
“你打伤我的手下,又口出狂言向我挑战,不知道你有几条命,竟然让你如此有恃无恐?”重楼笑了起来:“莫非你真以为,打伤了溪风,便可以和本座一较高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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