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往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乌鸦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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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军远行之前，给父母从城里带了些米面油菜专门送到西山村。一窝蚁  www.yiwoyi.com

    长军回村的时候，正好是周末，长乐没有课再加上也想爹娘了，就同哥哥一起回村。

    王德孝和老伴许氏经历了人生的诸多大风大浪，心态也显得非常平和，好多事情也都成为过眼烟云，所以生活的倒是没有什么忧虑，许氏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身体也还算硬朗，两个人很少生病。

    许氏见长军和长乐回来了。

    便说道“小五怎么没回来？”

    长军还未开口，长乐便不假思索的说道“学戏去了！”

    长军用眼睛瞪长乐，示意长乐多嘴。

    长乐倒是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的说了起来，“娘，你也别怪我哥，我哥实在是拦不住！小五非要去学，你说，人是个走虫，真要走谁都没办法看的住。”

    长军赶紧插话“娘，小五就是在平原县的周园剧团学戏，离的很近，经常还写信回来。”

    许氏说道“这个丫头就是一根筋，她想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

    王德孝说道“都是长军太惯着了，要是在我跟前，我捆绑了她的手脚，看她还跑不？哼！”

    许氏有点难过的说道“只是可伶了三儿长柱，这被抓壮丁抓走都过了六个年头了，也不知长柱是死是活，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啊…………”

    长柱当年被抓壮丁抓走后，被收编在大军阀冯玉祥的西北军麾下。

    这几年长柱其实让人代写过好多封的书信，给家里报平安，但是书信投出后都石沉大海。

    兵荒马乱的年代，邮差快递的服务是相当的差，所以家里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根本不知道长柱的死活。

    民国二十三年，也就是一九三四年，爆发了一场军阀混战，号称蒋冯阎李战争，主战场在河南、山东、安徽等省发生，这次大战是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军阀混战。

    战争由国民党内北伐战争后各派系因军力编遣肇生不满，失势的国民党左派领导人汪精卫联合右倾西山会议派和国民党军阀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发起，意图夺权挑战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最终以蒋介石的胜利告终。

    军阀混战期间，蒋介石的中央军出动空军助战，飞机从冯玉祥的西北军头顶上呼啸而过，士兵们都惊恐万状。

    冯玉祥为了安定军心，便将西北军集合起来训话。

    营地的操场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列队受训。

    冯玉祥在大喇叭上问道“空中飞机多还是乌鸦多”

    有人回答“乌鸦多。”

    冯玉祥再问“然而乌鸦拉屎的时候掉到你们头上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没有。”

    冯玉祥于是说“所以嘛，飞机投弹时，能命中的机会就更少了，大家不必害怕。”

    结果次日，中央军的空军飞机来袭，冯玉祥的西北军满不在乎，大家均不躲避，结果伤亡非常惨重。

    长柱昨天听到乌鸦拉屎的比方时就不由自主的哈哈笑了起来，心想刀剑药再好，还是不破为妙啊！

    结果飞机空袭的时候，长柱眼看着飞机投下的炸弹就像锅里下饺子似的在不远处坠落并爆炸，瞬间弹片横飞，硝烟四起。

    情急之下长柱一把拉过身边的同乡刘臻和秦满囤，三个人赶紧捂着脑袋躲进了掩体之内。

    西北军的士兵被炸伤亡的比比皆是，缺胳膊少腿的随处可见，长柱由于机敏而躲过一劫，刘臻和秦满囤也因为长柱的出手相助而死里逃生。

    刘臻和秦满囤，也跟长柱一样，也都是被抓壮丁抓来被迫当了兵。

    抓壮丁是战争时期强征兵役的一种通俗说法，这种行为不仅仅在以前的中国有，在国外也很常见，尤其是亚洲国家和非洲国家。

    起初国民党军队的兵源，来自“招募＂。军队每到一地，派出招兵小组，每组二、三人，其中一人手执三角白旗，旗上书“招兵”二字，愿意当兵的人，只要年龄、体格合格，随时可报名参加。

    俗话说“竖起招兵旗，不愁吃粮人”，指的就是这种事。

    那时当兵虽苦，但能吃得饱，穿得暖，还可以领一点月饷，一些无业游民在走投无路时，为了温饱，所以选择当兵，在当时也是一种出路。

    后因国民党发动内战，政治腐败，当官的克扣兵饷，摧残虐待士兵，加之军纪太差，骚扰百姓，声名狼籍，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愿去国民党军队当兵，招兵的办法便行不通了。

    为了补充兵源，在抗日战争初期，民国政府颁布一个《征兵暂行条例》，其中有一条就是各保造具适龄青年应征花名册送乡公所，乡公所会同“乡代会”审核，然后按名册编号、制签。

    征兵时，以乡为单位，召集各保及乡属单位有关人员参加监证，当场抽签，中签者听候通知，按时入伍。

    民国二十二年春，刘臻和秦满囤所在的三水县利合乡召开征兵抽签大会，到会的有各保保长、保队副、保民代表以及乡属单位的代表和乡公所的有关人员，很多与抽签有关的农民也自动到场旁观。

    大会推选乡长杨徳明、临时乡代主席王永昌抽签，秘书现场笔录。

    抽签前，乡长当众宣布每根竹签都标有一个号码，每抽一根竹签，由监证人报出竹签上的号码，竹签上的号码与应征花名册上姓名号码相同的，即为中签人，由笔录当场填写应征中签通知单。

    中签人应按时入伍。

    宣布已毕，当众抽签，抽签结束，众人哗然。

    当然中签人中就有刘臻和秦满囤。

    中签人为什么都是无钱无势的穷百姓？为什么没有一个富户子弟？没有一个官宦亲属？ー个一个的问号，使大家悟出一点道理这其中有鬼。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是民国关中地区流行的俗话，何况士兵的生活又最艰苦，所以，一般的人大多不愿当兵，豪门富户的子弟更不愿离开自己的安乐窝，去枪林弹雨中冒险，因此在《征兵暂行条例》颁布后，有钱的人都想方设法逃避兵役。

    他们知道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买通乡公所、保甲等执行征兵任务的当权者们。

    于是，请客、送礼、塞红包成为家常便饭，磕头求情、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求得掌权者手下留情，在造应征花名册时将他们应征子弟名字“漏掉”。

    乡保长是一脉相通，一个鼻孔出气，狼狈为奸，勾结作弊。

    乡公所对各保报送的应征花名册一不查对，二不调查，由掌权者提笔写上“已核无误”，即按花名册编号、制签。

    请客送礼，奉上红包的名册上连名字都没有，当然不会中签。

    利合乡八保当时有十个小甲，二百八十六户，ー千零二十人，竟有二十多户无户籍。原来在造具应征花名册时将户籍册存根都销毁了。

    除了在应征花名册上作弊外，在制签、抽签以及验收壮丁等等方面都有很多弊端。有些人知道内情，但无钱无势的人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中了签的壮丁刘臻和秦满囤既无钱行贿，又不愿去当兵，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躲。

    然而，躲兵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离家近了，害怕走漏风声；远走高飞，生活又无着落。到深山野林帮人做工，有饭吃，无工钱，还是求之不得的事。

    找不到职业，不仅饿肚子，连栖身的地方也没有，白天到处游荡害怕遇到抓丁的，晚上躲在荒野中又怕野兽袭击，饿时饥不择食，无论生的、熟的或者平时吃不得的，只要能填饱肚子，都搜集来果腹，实在找不到吃的而又饿得无法支持时，只有讨饭，有的甚至铤而走险。

    当年利合乡八保年仅十六岁的刘臻和秦满囤一路外出逃丁，隐藏在深山密林中，白天东藏西躲，防人发觉，晚上寻岩洞或干草堆睡眠，时达一年之久，苦不堪言。

    这样的野人生活，也躲不过抓丁队的搜捕。

    一天，刘臻和秦满囤两个人在高山上被拉丁队三面包围，一面是悬崖绝壁，眼看要遭毒手，可是天无绝人之略，他们发觉岩边长满葛藤，急中生智，缒藤而下，越壑而逃。

    有一日晚上，急风骤雨，刘臻被淋得象落汤鸡一样，冷得发抖，只好趁着雨夜摸回家换衣服，换好衣服，想在家睡一天。

    刚躺下不久，还没睡熟，朦胧中听到敲门声，意识到是抓丁队来了，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幸好在母亲指点下从阴沟里爬出，拼命而逃，抓丁队发觉后，紧紧追赶，连开数枪，刘臻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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