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先前一颗普通的火球术,威力可以超过炼气圆满,靠的并不是他对于术法的掌握入微,而是体质阳气的加成。
此时正值危机时刻。
他以自身精血为材料,加入阳气,绘制了叠加足足五层的炎爆符,每一层都堪比杀死凡家筑基的威力。
中品法器的乌龟壳, 在飞向那些根须的途中,承受不住术法的压迫,瞬间由黑泛红,好似一个烧红的铁球,撞击在死魂树密密麻麻的根须之中。
嘶~
死魂树枝叶摇摆,发出凄历之声,似乎察觉不妙, 想要逃跑。
下一刻。
轰隆~
虚空一震。
一抹红光从龟壳内辐射而出,化作一轮红日, 带着无数龟壳裂开的碎片,溅射地将死魂树整个淹没。
李青玄还没来得及查看战绩如何,一股震荡的冲击力撞击在他的后背。
噗~
一口带着碎末的血液喷出。
李青玄只觉身子被一股巨力裹挟,轻飘飘地在半空翻滚,砸向前方。
“玩大了...”
他刚刚升起这个想法,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此时半空,就好似一朵赤红花朵盛开,冲击波化作圆环,横扫方圆数百米。
唯有爆炸的最中心,在高温扭曲的视野众, 隐约可以看到一株残破不堪的树苗, 好似藤蔓一般,在火焰中挣扎舞动...
...
“诶~”
梦境空间, 李青玄颇为无奈地背着手踱步。
现实中,他的肉身和元神, 已经严重受损, 现在更是失去了意识,被迫进入了梦境空间。
他现在也无法退出空间,只能隐约感知到自己肉身状况十分差。
“只希望我的身体在冲击波提供的动力下,可以直接摔到龙虎岛上,这样还有一线希望,不然掉入水下,我怕不要被活活憋死。”
虽然灵湖内湖,此时恐怕已经没有了活物。
可是他现在还是肉体凡胎,一旦掉入水下,有淹死的危险。
“也不对...”
李青玄又想到自己当时在的高度不低,身体精血也被他压榨的枯竭,此时怕是比凡人之躯还要脆弱。
如果掉到岛上,摔死的可能性很大。
一个淹死,一个摔死...
...
李青玄脸上浮现出痛苦面具,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之前也是傻逼,不知道收集一些防御的法器...”
他越想越后悔。
之前因为符箓的原因,他对于法器并不上心。
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有几件触发式的保命法器, 根本不会有这种担心。
那种法器虽然珍贵,但是他先前果断一些, 出手掉大部分低阶符箓,未必不可以在黑市购买到。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李青玄揉了揉脸,盘膝而坐,默默等待自己元神恢复到可以清醒回到肉身的地步。
好在他还有后手。
他的储物袋中,还有一具保存的炼尸。
如果真的肉身死去,他现实中只需要恢复一些神魂之力,便可以元神夺舍炼尸,转修阴尸之法。
不过如非必要,他并不想如此。
生死面前,有大恐怖。
李青玄虽然意志坚韧,此时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复杂。
突然。
他闷哼一声,捂着脑袋跪倒在地。
“我现实中的身体,好像砸入了水面...”
这是外界肉身给他的传导。
李青玄摇晃着脑袋,惊愕发现自己在梦境空间凝聚的身体,居然虚幻了一些。
他从地面爬起,低头看向自己身体。
只见梦境空间构建的完好身体,此时却好似幻灯片断电一般,发生了断触,一虚一实,闪烁不停,给人感觉随时会消失不见。
虚弱。
枯竭。
奄奄一息。
现实中的肉身,源源不断将状态传导给李青玄。
“麻烦了,肉身这个状态,一旦死去,我的元神别说恢复,怕是要奔溃。”
如果将一个修士比作灯台。
那么肉身便是灯油,元神则为火焰。
灯油枯竭,元神也就失去了依托。
如果元神的神魂之力充足,外界也没有干扰,那么便可以搜寻距离最近,拥有灵根的生物,进行夺舍。
关键是,李青玄昏迷之前,元神的神魂之力,也在五重叠印的绘制下,差不多消耗的一干二净。
一旦肉身死去,他的元神没有了补充,连夺舍的机会都将失去!
看着自己身躯闪烁,明灭不定。
李青玄原本有些杂乱的心绪突然安稳下来。
人死如灯灭。
他在梦境空间的身躯如果破灭的话,也就意味着他最后的意识消失,彻底死亡。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释然了。
“前世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享乐,游走在灰色地带,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死在了风险之中也怪不得别人。
上天给我重活一世的机会。
还让我领略了修仙一道的神奇。
现在就算死了...也不亏。”
李青玄自嘲一笑,面露坦然。
他不再管自己闪烁的身躯,默默取出身上的储物袋,拿起那枚带着阵法传承的玉牌,贴在眉头,默默阅读起来。
随着他心态转变。
现实中,一具仰躺在水面飘荡的残破身躯,散发出十分微弱的自然气息,引得一只巴掌大小的蟾蜍钻出湖面。
呱~
小蟾蜍看着眼前的“木头”,本能感觉亲切,呱呱叫唤几声,有些想爬上去,将这木头当做新家。
它刚出生不久,有七个兄弟姐妹。
不过现在家没了,兄弟姐妹也没了,连好似小山一般高大的母亲,也惨死不久...
今天晚上,它们正在等待母亲猎食回来,却突然听到母亲的惨叫,随后家便被无数密密麻麻的触须扫过,兄弟姐妹也被那些恐怖的触须吸成了一张张的蟾蜍皮。
它出生最晚,体型最小,胆子也最小,把自己埋在了湖底,才躲过了一劫。
母亲迟迟未归。
如果不是这“木头”散发出一股让它十分亲切的气息,它现在根本不敢从湖面出来。
小蟾蜍看着眼前的木头,两只小短腿使劲瞪着,在四周游动,有些意动,想要爬上去,又有些畏惧。
它胆子太小了。
突然。
几张飘过的蟾蜍皮从它身边飘过。
小蟾蜍身子一颤,两只小短腿拼命拍打着水面,十分灵活地爬上了木头的身上。
谷霒
“呱~”
它站在木头上,看着周围飘过的同类尸体,眼中闪过恐惧,张开嘴巴深吸一口气,膨胀到身体大小,随后喷向水面。
嗖~
一股微弱的黑水柱掉落湖面,居然好似黑油一般,黏贴在“木头”的表面,向外产生一股推力,带着“木头”和上面的小蟾蜍,向着灵湖外飘去。
“呱~”
小蟾蜍这才颇为人性化地喘了两口气,走到“木头”的心口爬下,虚弱地闭上了双眼。
这里气息,让它很害怕。
它要离开这里。
...
时间流转。
春去秋来,万物萧瑟。
灵湖外的一个小村庄内,村民们也愈发忙碌。
冬日鱼获很少。
他们必须趁着冬天还没有来临,多捕一些水产腌制起来,这样才能够在收鱼的人到来的时候,多换一些过冬的物资。
灵湖的鱼,在外界卖的很好。
哗啦啦~
湖水荡漾。
一艘长约一丈多的小渔船,摇摇晃晃靠到岸边。
船上弹出一个瘦黑的小脑袋,手上拿着一根长绳,脸上跃跃欲试。
“春娃,慢一点,船稳了再下去。”
船尾,一个小老头看到孙子动作,苦闷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叮嘱自己孙子小心些。
“好嘞。”
小孩头都没回,颇为敷衍地回答。
扑通~
还没等船停稳,他便抓着绳子,整个人呈大字型,砸到了水面。
“哈哈,水好凉。”
小孩头朝下一潜,再次上来,人已经向着岸上扑腾跑了过去。
“爷爷,快点,我们今天正好抓了不少小尾鱼,呱呱肯定会好高兴...”
看到自己孙子和个小猴子一样,船尾的小老头咧嘴一笑,从身下抓起一个鱼篓,跟着晃动的小船摇动身形,十分稳健地走到船头,跳到了岸上。
此时春娃已经将绳子系在了岸边的桩子上。
他见爷爷也下了船,赶紧跑上前去,熟练地接过鱼篓背在背上,向着村子跑去:“爷爷,我先回去喂呱呱了...”
“哈哈,这小猴子...”
老头哈哈一笑,随后又好似想到什么,面色一沉,也加快了回村的脚步。
小渔村不大,约二十多户人。
正值黄昏。
家家户户,屋檐上飘起了缕缕白烟,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米饭香味。
小道上,也有更早返回的村民。
春娃背着鱼篓,熟练地打着招呼。
“根叔,回来了。”
“小猴子,你跑这么快,是不是又要去喂养的癞蛤蟆了。”
“那不是癞蛤蟆,是呱呱!还有我叫春娃!”
春娃有些生气地瞪了说话的中年一眼,转头看到身旁院子的妇女背着一个娃娃,正在收被子,嘿嘿一笑:“三婶,是不是昨天小花又尿床...”
院子中的女人抱着停下脚步,见到春娃背后的鱼篓,脸上露出笑意:“春娃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春娃背着鱼篓跳了跳,哽咽了下口水:“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收获哟,都是些小青背,小尾鱼,还不够今天出的力气嘞。”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因为城里人不收的鱼,他们就可以自己吃了。
今天就有口福了。
嘿嘿。
春娃咽了咽口水,朝女人挥了挥手,加快了速度向自己家跑去。
说来可怜。
他们渔村虽然靠着灵湖,但实际上,大部分打来的鱼,自己却根本吃不到,都要好好腌制保存,等待县城那边的人来收,换取生活物品。
不然,他们靠着每天的鱼获,根本吃不饱。
片刻。
春娃来到渔村的靠内的一间院子,推开院门,先看了眼院子里养的几只杂毛鸡,舔了舔嘴唇,才向着厨房跑去。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厨房里,一个正生着火的老妇听到春娃的声音,脸上露出慈祥笑容,扶着墙壁起身:“小猴子回来了,奶奶今天给你做了蛋羹...”
...
斜阳西下。
春娃看着眼前自己最喜欢吃的鸡蛋羹,鱼汤,却丝毫没有胃口,抱着手臂,好似在生闷气。
看到他这个模样,春娃奶奶叹气一声,推了推身旁的小老头:“去劝劝...”
小老头正埋头吃着饭,见状只好放下碗筷,走到春娃面前:“小猴子,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羹和姜鱼汤吗,今天怎么没胃口啊?”
春娃看到爷爷站到自己面前,哼了一声,噘着嘴,转过身子,再次背对着他。
“诶~”
小老头也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小猴子,爷爷知道我们瞒着你,将那人丢出去你生气,但是马上就要冬日了,现在鱼获越来越少,我和你奶奶身体也不好,多一个人,我们三过冬的口粮都没有,怎么照顾的了一个陌生人?”
春娃闻言,身体一僵。
是啊。
爷爷奶奶身体不好。
冬日的灵湖,湖水格外阴寒,很少有渔民敢去捕鱼。
他的父母,就是在他小的时候,因为冬日冒险去捕鱼,结果船翻,冻死在了灵湖。
先前鱼获充足,养着那个带回来的陌生人还行,现在继续养下去,自己和爷爷奶奶,很难熬过这个冬日...
春娃早早帮家里做事,颇为懂事。
他知晓自己爷爷说的没错。
只是想到自己的呱呱没了,他还是忍住生气。
村子人丁不旺,他从小没什么玩伴。
自从几个月前,他和爷爷捕鱼救起一个昏迷的陌生人,在对方身上见到呱呱之后,他就迷恋上了那只十分有灵性的小蟾蜍。
那陌生人,他不在意。
但是小蟾蜍不知为何,十分喜欢待在那个陌生人身边,就算他带走,也会无声无息跑回到那个陌生人怀里。
而且一旦自己强行将那小蟾蜍关起来,对方还会绝食。
现在陌生人被奶奶偷偷丢到了外面,自己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那只蟾蜍了。
春娃奶奶看到孙子第一次这样,有些心疼,有些犹豫地开口:“好了,小猴子,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带你去把那人找回来好了...”
春娃听到奶奶中气不足的声音,摇摇头:“算了,奶奶,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呱呱而已,我们吃饭吧...”
相比起爷爷奶奶这两个亲人,一只宠物,没了就没了吧。
见到春娃终于不生气了,小老头和自己媳妇对视一眼,露出笑意,重新坐到饭桌前,有说有笑地吃起了饭。
夜幕降临。
皎月当空。
渔村外,四五里的一处荒林,一缕银辉洒下,响起了蛙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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