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沿着宫墙甬道慢慢而行,车外是二十多位近身侍卫,散布左右前后护卫,这些人本是李君当城守兵时一起的弟兄们,现如今都被归于他的亲兵。//无弹窗更新快//
因为今晚大宴,一路上的凤阁龙楼,宫殿别苑,都点亮着形态各异的宫灯,一眼望去真是壮丽非凡。
他们说这话时,马车已经越过护城河,驶离宫殿区,转入外城。
看到李君紧绷的面庞,聂小川也冷下脸,坐正身子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就让那窦家小姐去,又管你什么事!”李君闷声道
聂小川叹了口气,再次握住他的手,将当时的事一一讲给他,李君的脸色缓和了,但眼圈却红了:“我娶谁无所谓,只是你真的要去哪里?”
聂小川微微一笑,“他们哪里会真心想要一个皇后,我到时也不过顺他们的意乖乖消失罢了。”
说罢,握紧李君的手,肃容道,“这次明里是我们帮了窦大人,但对于你来说也是天赐良机,这窦大人把小姐留到现在,自然极为重视,你能娶了他家女儿,也可谓一步登天了。”
古今中外利用姻亲增加势力,的确是一个捷径,也并不丢人,只不过对于这样的外婿,娘家人都是极为提防的。
聂小川想到自己的堂姐夫,费尽心机迷惑住了堂姐,终于以一穷二白的身份进入他们聂氏集团,一眼就被老太爷看出居心不良,到最后不止算计落空,还被整治的神经错乱。
像他们这种豪门大家,对妨碍自己利益的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位窦大人。能被杨坚想要对付。自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们看不起我?”李君自然也想到这里。由一个贵族子弟沦落为流民。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人情世故?
聂小川皱皱眉。心里有些不安。沉吟片刻。“看不起倒是其次。”
在这个强权盛行。政权动荡地时代。没有什么能比人才更宝贵。出身地位对于窦毅这样地贵族倒不是什么至关重要地事。相反。没有任何族人利益牵连。党派之争地白丁更适合他。
现如今最关键地是怎么让李君得到窦家地认可。否则。窦家为了长远利益。必然不会将窦家小姐真地嫁给他。为了不给人口舌。李君就危险了。
驶过一段平民不许踏足地御道之后。车外渐渐热闹起来。聂小川掀起帘子。看到这一片商业区。街上熙熙攘攘。街道宽阔。商铺住宅错落有致。
“李大人。夫人,快些请。”马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地酒楼前,十几个青衣仆从涌上来。宫宴未散,窦大人也离席了?”聂小川讶异的低声问道。
跟随侍从通过隐秘的长廊,走上木质的楼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潺潺流过的小河,河边红灯点缀,欢声笑语随风传来。
“大人请稍后。”来到一间位于三楼的宽阔大厅里。侍从们恭敬说道,李君与聂小川有些不解的站在门口,李君手按在佩剑上,警惕的打量四周。这屋子装饰简单,墙角竟然摆放着许多兵器,看样子倒像个室内练武场。
侍从笑嘻嘻地指着屋内的摆设,“这里是客人们最爱的比武场,公子喜欢什么就玩什么,我家主人稍后就来。”
说罢,躬身退下了。
聂小川与李君对视一眼。均觉莫名其妙。酒楼配有比武场,这创意真够新奇!
屋子的中堂摆着一架宽大的屏风。上面装饰着一只展翅欲飞地彩凤,上面点缀的珠宝,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聂小川仔细看去,心内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她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悬挂的弓箭上。
屏息静气,聂小川的耳里听到隔壁细微地呼吸声,证实了有人偷窥的事实。
“小弟,好久没考你功夫了。”聂小川沿着兵器架一步一步走过去,笑道。李君一直警惕的站在门边,听她问,便看过来。
“射箭怎么样?”聂小川伸手取下墙上的弓箭,回头看李君。
李君脸色一暗,自从受伤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动过弓箭了,一直用的是弩箭,虽然行动自如,用刀用剑都没问题,但从根本上来说,这双手再没力气用于骑射了。
“试试可好?”聂小川鼓励一笑,将弓箭递给他,同时递上两只箭,李君勉强一笑,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接过来,深吸一口气,拉开弓箭,瞄准场中的靶心。
“射屏风上凤凰眼睛。”聂小川低声道。
李君一怔,弓弦倏地急响两下,二只离弦的箭一直紧跟一只,流星般而去,正中屏风上凤凰的双眼,震得那屏风乱晃。
“哎呀,你们真大胆,这可是主人最爱地屏风!”一个侍从突然冒出来,惶急的喊道。
果然射中了,聂小川松了口气,李君虽然手上没了力气,但还有准确力。
“既然是比武场,那还要有什么禁忌?”李君冷脸说道,将弓箭随手抛下。
门外响起一阵笑声,满面红光的窦毅走进来,冲那侍从一瞪眼道:“下去,认不得这是谁!”
侍从忙告罪而去。
李君与聂小川忙向他行礼,窦毅一瞪眼,不悦的说道:“不过李大人怎么偏捡老夫最爱的屏风射?”
李君悄悄看了聂小川一眼,见她低头不语,只得自己上前一步,道:“李渊鲁莽了!请大人责罚!”
窦毅沉着脸扶起他,审视几眼,展开笑颜,说道:“罚,自然要罚,就罚你给我们家当女婿!”
李君一愣。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小川这时才起身,正色道:“窦大人说笑了,方才只是情不得已。小川唐突,请大人恕罪!我今晚便携小弟离去,请大人放心。”
窦毅收住笑,瞪眼道:“你敢!我窦毅虽是老实人一个,但还没能被人欺负到随便悔婚的地步!”
聂小川怔怔看向他,忽地眼圈发红,拉着李君下跪,呜咽道:“小川不敢。实在是有一事一直隐瞒大人,我们本是北齐罪臣唐国公后人。”
窦毅神色惊异,后退几步,也不扶他们起来,问道:“唐国公?李虎是你什么人?”
李君叩首道:“是我祖
窦毅啊的一声。快上前扶起他,仔细端详道:“你的父亲可是李?”
看到李君点头,窦毅眼泪涌出,一把抱住他,大力拍着后背,说道:“我可怜的儿啊!你竟敢还活着!李兄竟然还有后人!老天有眼啊!”
看他的样子似乎与李家是旧相识。李君早已失声哭起来,他想起自己地身世,这些年连个哭地机会都没有,此刻将全部悲愤发泄出来,一时间室内充斥着两个男人地呜咽声。
聂小川心有所感,默默地掉泪。
少时,窦毅将二人带入一间密室,仔细询问他们这些年的事,聂小川捡着能说的讲了一遍。见那窦毅并没有多少异色,显然早已知晓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窦毅听罢,又开始掉泪,手狠狠捶在桌案上,“这杨坚明知你们是李家后人,还如此欺辱你们,真是狼心狗肺,枉国公爷当年救他们杨家一命!”
聂小川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地渊源,忙追问。窦毅便仔细讲来。原来当年两国联手对抗大漠骑兵,误中埋伏。是唐国公李虎不顾安危,独身引开围兵,让众人杀开重围,使身负重伤的杨坚之父得到救治。
李君又是一声呜咽,看着自己的双手,痛哭出声。
“我的儿,从今后,再不会让人如此欺负咱们!”窦毅肃容,握住李君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
看着二人真诚相视的样子,聂小川心里松了口气,像是解下了一座大山,不管往事是真是假,窦毅这样说算是接受李君了。
“婚事待我回家跟夫人商量,尽快举行。”窦毅说道,忽地冲聂小川施礼,“聂姑娘如此忠胆义仆,请受窦毅一拜。”
聂小川忙跪下,连说不敢。
“至于天鸿之事,聂姑娘万事小心!我会派人相护!”窦毅正容说道。
看来他的确知道宴会上提起地什么和亲,全是狗屁!天鸿国绝对不会允许这个皇后活着进入国境。
聂小川再次拜谢,“小川知道,大人放心!”
窦毅满意的点点头,“能有聂姑娘相助,真是窦毅的大幸!”
李君与聂小川又是深深行礼之后才告辞而去,夜已经很深了,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引起一片犬吠。
“他是真的吗?”李君突然问。
车辆里一片黑暗,看不清对方地脸,只觉得李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聂小川淡淡说道,“我们是藤蔓,只要有人能依附就可以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不可以用。”
李君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说道:“我,真地要娶窦家小姐?”
聂小川心道当然,这是历史大势,就在方才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出折子戏,讲的就是少年李渊箭射凤眼娶得窦家小姐的故事,这到底是命还是巧合?
不管怎样,由此看来,命运已经开始出现转机,没有隋朝,唐朝也许真的能够出现,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且依旧命数不定。
“小弟,有喜欢的人了?”聂小川问,李君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是青春年少时,长的风流俊俏,神态之中又带着忧郁之气,尤其是哪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女儿家不含羞心跳。
聂小川偶尔从侍女地谈话中得知,一直被自己当作小孩子的兄弟,已经成了满城女儿们争相目睹,设法结交的如意儿郎。
在这个时代,十八岁的男儿做爹的很正常,那么她的李君有喜欢的姑娘,也是很正常的!
聂小川突然想起刀若木说的话,不遇知音莫应声,如果李君真的有了自己地知音,并且盟誓已成,那她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地封建家长?
聂小川有些难过,她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竟然要强加与这个孩子身上。
“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聂小川握紧他地手,坚定的说。
是的,离婚在这个时代不常见,但悔婚很正常。
“我不会喜欢她!这样就可以了吧?”李君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也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成为窦家乘龙快婿,对于一个世家子弟也是难得的好事,何况是对没有任何依靠,一心想要升迁重振李家声威的李君来说。
聂小川心里有些失落,面对选择时,爱情永远是最容易舍弃的。
于是她握紧李君的手,“有心就可,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是吗?”李君问
“是的!”聂小川点点头,还冲他笑了笑。
是的,这里是古代,封建社会的女子们跟她聂小川生活的环境是完全不同的,她们绝对不会要求自己夫君的一心一意,那种想法别说男人们觉得匪夷所思,就算女人也不可理解,虽然她们会嫉妒会争宠,但绝对不会怨恨夫君三妻四妾。
马车摇摇晃晃,聂小川绷紧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松弛一些,李君的手依旧绷得紧紧的。
这个孩子是对即将面临的新命运而紧张吧,从今以后,他的起点将升高,并且再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相比较无权无势的自己,位高权重的窦毅将把他推向更高的地位。
自己的义务终于结束了吧?
“你不会回来了?”李君闷闷的问,伸手揽过她。
聂小川一怔,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前,不知不觉这个孩子也有了大人一般的宽阔肩背。
“不管你去了哪里,一定要告诉我。”聂小川倦意上来,伴着马车的摇晃,渐渐睡去,耳边模糊听得李君喃喃自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风光的回来,再不用顾忌任何人。”
聂小川是在睡梦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好像又站在大学校园里的那棵栀子树下,看着一个男孩子平和的拣散落一地的书本。
“你这个姑娘,走路怎么这么快?”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的脸,上面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中国话很僵硬,带着明显的外国语音。
“我来猜猜,你就是那个经常考不及格的中国女孩?”他站起身子,肩头上落着几片白白的栀子花,“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为什么哭了?”一个叹气声突兀的响起,惊醒了聂小川。
床榻前的矮几上燃着香炉,古香古色的窗户外有微微的亮光,室内并不昏暗,所以聂小川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前的刀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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