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好贤在高高的莲台安坐,李正华将铁盒放在身边,俯身拜倒道:“拜见教主!”
因为一直没能得到闻香教圣物仙狐香尾,王好贤掌管教权已历三年,却一直只能称为“暂代代教主之位”,教众对他的称谓一般是“少教主”或“三公子”。
“教主”这两个字代表着正统,代表着圆满,乃是王好贤最想得到,最希望听到的称谓。
李正华此刻五体投地,恭敬虔诚地喊出“教主”二字,为的是在王好贤面前表明心志。毕竟,他之前一直支持的是王好义,是站在三公子对立面的,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外人,是新人。所以他明白,必须要不遗余力地表现出自己的赤胆忠心,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有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王好贤最得力的手下、最信任的亲信。到那时,手握权力、享受尊荣的日子就重新回来了!
而王好贤从李正华对自己的称呼中听出的是另外一种意味:李正华得手了!自己即将正式成为教主!
王好贤肥胖的大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油光发亮,虽只是穿了身单衣,却依旧像披着的袈裟一般,散发出无形的气势。
“起来吧!李叔辛苦了!”王好贤抑制住急迫的心情,温言道。
李正华缓缓爬了起来,特意表现得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将手中铁盒高高举起道:“托教主鸿福,属下不辱使命,终于将圣物取来,请教主查验!”
按照惯例,下属不管是递上文书还是献上物品,皆应由杨武等近侍检验后转交王好贤。可还未等杨武做出动作,大殿内就好似刮起了一阵劲风,吹得数十盏油灯明灭摇晃,李正华只觉手中一轻,铁盒竟已被王好贤凭空取走。
李正华心中一凛,同时又有些疑惑。先教主王森武功盖世,此生收了四个弟子,除了徐鸿儒、李国用之外,便是自己的二子王好义和三子王好贤。四大弟子中,王好义资质不凡,修炼刻苦,是公认的第一高手;李国用将捕蝉功修到大成,武力可排第二;徐鸿儒以医术闻名,武功只能算是二流;而王好贤身体肥胖,根骨不佳,其武功也只能和徐鸿儒相提并论。
所以王好贤给人的第一印象,绝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其冷静的性格和缜密的思维。可适才显露的那手凭空摄取铁盒的功夫,玄妙高绝,大大超出了李正华的预料。
王好贤出手取了铁盒,貌似完全没有察觉到李正华的震惊,双目放出精光,激动地打量着古朴的铁盒,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铁盒没有锁,但却被打造得十分紧实,而且还有封有火漆,不能轻易开启。王好贤从那完整的火漆上可以确定,李正华并未开启过铁盒,对他的表现更加满意。
仔仔细细地将封闭的火漆去掉,王好贤屏住呼吸,充满期待地打开了盒盖。
待看清楚盒内之物,笑意在他脸上迅速冻结,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失落、恼怒。
他在铁盒里自然没有看到期待已久的仙狐香尾,而是一件压得有些紧实的狐裘。王好贤一眼就认出,这件狐裘正是其父第二次被抓入狱前穿在身上的那件。
这是什么意思?!王好贤失落、恼怒,他不明白,老头子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作弄自己?!为何就不能将圣物交给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正华在殿下俯首而立,没有看到王好贤的变化。可他突然感到,大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和燥热,好似有股狂躁暴烈的气息正在生成,他甚至于在这股气息中感受到一丝危险。
李正华忍不住绷紧了身体,真元默默运转,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那股狂躁暴烈的气息很快便消失了,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寒冷和平静。
从莲台上缓缓传来王好贤淡淡的声音:“此次能顺利得到圣物,李叔居功至伟,特封为南方会主,掌管长江以南所有教务!”
会主,是闻香教教主之下最高职位,权势犹在护法之上。李正华得封此位,激动不已,再次伏地叩拜道:“多谢教主之恩,属下必当誓死以报!”
王好贤道:“李叔,起来吧,不必多礼了!我很想知道你取得圣物的详细过程,便麻烦李叔说来听听吧!”
李正华连称不敢,随即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兴奋和得意。
刚刚听完他的叙述,王好贤没有夸赞他如何机智、如何身手不凡,而是立即提高了声调,厉声道:“李正华、杨武听令!”
李正华一愣,正不知所措,耳中听到杨武领命之声,赶紧跟着喊道:“属下在!”
王好贤说话,素来都是慢条斯理,仿佛得到高僧般不悲不喜、不急不徐,可此刻他的语速极快,一个字一个字连续不断地蹦出,就好似滦州城内最有名的“王记炒货店”里翻炒黄豆的声音、像是大雨降临,屋檐下连续不断的雨滴声:“你们立刻带人去大王庄,务必将姓高的那小子一行人和王好礼控制起来,并带来见我,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正华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当即和杨武一起领命而去。
宽敞的大殿中,只剩下王好贤一人,呆呆坐在莲台上。一股寒风骤然吹进没有关门的殿内,王好贤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单衣,愈发气恼起来,将手中的铁盒扔了出去,狠狠砸在墙壁之上,将优美的壁画砸出了一处缺口。
“王好礼,我一直待你不薄,可你却如此戏弄与我,那便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神主殿在王好贤庞大身影消失之后,留下了这句森冷肃杀的声音。
在李正华赶到石佛口见王好贤后不久,高杰一行人也很快进入了滦州城。
滦州城地处京畿,紧邻滦河,是通往东北的交通要道,地产丰富,人杰地灵,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
高杰等刚进城门,便由一个装扮成商贩、守候多时的的锦衣卫力士带着,穿过了几条大街,最后来到了一座四合院中。
提前赶到的田尔耕、许显纯、孙乾光和魏七等正在院子里等候,见高杰等来了,都起身上前见礼。
因为此行涉及到白莲教的一些隐秘,所以高杰等自然不会将昨夜在大王庄所发生的情况告诉田尔耕他们。
闻香教教庆尚有三日方才开始,高杰和田尔耕等商议之后,决定在教庆前一天再赶往石佛口。这两日便在滦州城驻扎下来,休整休整。田尔耕继续派出锦衣卫密探在滦州城和石佛口暗查暗访,收集信息。
高杰从田尔耕这两天得到的消息得知,闻香教在滦州城的影响更大,城内几乎到处都是狂热、虔诚,或者说被洗脑了的闻香教教徒,行事需格外小心。
此处这个四合院,是田尔耕专门为高杰等准备的,他和许显纯等锦衣卫则住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院子里。这些房产,本就是锦衣卫在此地的秘密据点,所以非常安全可靠。
见高杰等一行人似乎大多数都顶着黑眼圈,面色疲惫,许显纯心细,知道他们应该是赶了夜路而来,便立刻出言告辞,让他们赶紧休息,丝毫没有询问如此着急赶夜路是为了什么。
高杰暗赞许显纯圆滑明理,待他们离开之后,立刻招呼众人用过田尔耕等送来的早餐,然后各自回屋补觉。
而他自己没有休息,拉着王睿悄悄离开了四合院。
他们的马,都留在了大王庄,到滦州这一路,是全凭双脚走过来的。还好大家伙都是习武之人,倒也没觉得太过疲惫。
只是,没有马匹代步,终究不方便。于是高杰和王睿在滦州城先买了几匹马,留下两匹,其他都让店主送去了居住的四合院。然后二人策马出城,向石佛口方向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石佛口便已在望。四下打量了一下,早有准备的高杰一眼便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便招呼王睿向一座占地面积宽广、恢弘大气的寺庙奔去。
在石佛口,占地面积最大的有两座寺庙,一座是闻香教最重要的神主殿,另一座是菩提寺。
神主庙是闻香教教主处理教务的所在;而菩提寺则成为了二公子王好义常驻之所。
王森在世之时,王好义和王好贤二人各有支持者,实力相当,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然而,王森死后,其两位兄长东方会主王伟、西方会主王儒突然选择支持王好贤,并助其登上了代教主之位,暂代教务。
王好义虽然在这一场争夺战中失礼,但毕竟根基深厚,仍取得了北方会主的位置,石佛口第二大的菩提寺便成为了他的据点。
王好贤虽然很想除掉二哥,但却不敢轻易动手。除了王好义本身武功高绝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有徐鸿儒等教中实力人物在鼎力支持。
不过,自从王好贤成为了代教主,王好义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深居简出、低调沉默起来。
王好贤乘机在教中巩固势力,恩威并用,拉拢权贵,短短三年时间,便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而王好义这个名字则被闻香教教徒们渐渐淡忘了。
据说,就连闻香教在北方的教务,王好义也几乎撒手不管,北方会主之教务全部由下属在操持。
看上去,王好义已经完全失去了和弟弟争夺教权的斗志,甚至于完全没有了兴趣。还有些教徒曾在深夜里,酒庄中,见到过一个颇似王好义的人,毫无节制地买醉,狼狈不堪地在路边呕吐,颓废得像个酒鬼。惋惜之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曾经武功高强、天资卓越的二公子王好义,就这样一蹶不振,就这样完了。
即便如此,生性谨慎的王好贤并不认为王好义对自己没有威胁了!因为徐鸿儒虽然入狱了,但还没有死!仙狐香尾至今也还没有找到,他的教主之位依旧没有坐稳,一切都还有可能!所以,他在三年前登上代教主之位,便开始派人监视菩提寺,盯着王好义,直至今日也没有中断过片刻。
从徐鸿儒那里,高杰知道王好义的处境,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菩提寺。远远地拴好马匹,高杰和王睿穿过原野和树林,来到了菩提寺的后面。
菩提寺后面是座不高的山,平常除了一些砍柴之人,很少见到人烟。
此刻,山坡上就有两个人,衣衫破旧,正在砍柴。他们手法熟练,动作迅速,看上去就是打柴的老手。可当他们看到高杰和王睿来到寺庙后面的山坡下时,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他们看到了一抹惊喜之色,就好象打柴之人终于找到了一根干燥、粗壮,足够烧很久的好柴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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