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丞走出皇宫,回到家里的时候,将军府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之前,就算是有人监视将军府,也不敢如此的光明正大。
这显然是慕容云歌的意思。
除了她,没人会这么做,也没人敢这么做。
蒋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位皇姐竟然会一点余地都不留,不过蒋丞并不怪她,换做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会比这做的更过分。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蒋丞想了想自己现在还能打出的几张‘牌’和处境,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有些落寞地走进了府内。
院子里,蒋威和蒋武见蒋丞回来了,便立马上前,一脸焦急地询问着早朝的情况。
蒋丞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甲衣内侧掏出了那块虎头形状的兵符,院子里的蒋威和蒋武看到自己父亲手里的兵符,还以为自己老爹要造反了,蒋威连忙道:“孩儿这就集合府上的所有人,一起冲出去。”
蒋丞扭头看向蒋威,摇了摇头道:“已经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别在闹事了,爹护不住你们了。”
“爹,你在说什么?今日早朝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蒋武却一脸凝重道:“皇上收回爹的兵符了?”
听到这话,蒋威明显有些慌张。
兵符,代表着权力。
一旦交出了兵符,那就相当于把调动京军的权力交了出来。
蒋威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蒋丞看了一样手中的兵符,自嘲笑道:“就算这枚兵符在我手里,怕是也没有用途了。”
这些年,慕容云歌不断安排心腹进入京军当中,通过各种手段,其中一些将领已经深得人心。
这次京军内乱事件,就是因为蒋丞这一方和慕容云歌心腹这一方产生矛盾而发生的。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京军,已经有一半人是慕容云歌可以直接掌控的。
这一步步暗棋,滴水不漏,蒋丞甚至没有来得急反抗,就输了。
“爹,兵符不能交啊,要是把兵符交出去,我们以后还…还如何……如何……”后半句话,蒋威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蒋丞恨忒不成刚地说道:“若不是你之前带人截杀莫惊春,害死了我那么多心腹,慕容云歌又趁机往京军里塞了那么多她的人,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蒋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爹,我错了,我错了……”
“你要杀莫惊春,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你错就错在,你不但没有杀死他,还害死了我们自己人!”
“都是我的错,可是兵符不能交啊……”
蒋威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他心里明白,兵符一旦交出去,那些人可能都会趁机报复,在京城,这种先例数不胜数,而如果自己老爹手里没有权力的话,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蒋丞道:“过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就去风雪山庄,我会跟邓白提前打招呼。”
言罢。
蒋丞迈步往门外走。
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女子见他出来,连忙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蒋丞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兵符,直接将兵符扔给了其中一個黑衣女子,说道:“你们回去转告她,就说我希望她能善待我的那些同袍。”
黑衣女子颔首,直接离去。
……
当慕容云歌看到龙案上的兵符时,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因为她知道蒋丞会把它交出来。
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他是不会冒险造反的。
而京军内乱的事已经在京城一带传开了,自己撤他的职,也是民心所向,如若他此时大动干戈,那么必将被千夫所指。
慕容云歌把玩着兵符,自言自语道:“现在这个位置该交由谁来坐?”
这是国事。
台下虽然有两个黑衣女子,但他们不敢接话。
慕容云歌也并没有问他们,而是在问自己,思量一阵,他道:“蒋丞之事,也算是有了前车之鉴,既然一个人难以控制,那朕这次就扶持两个人,让他们自己互相制衡,不过蒋丞下来了,北塞州的刘璋肯定免不了会有一些小动作,你们让人时刻关注潼关城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让朕知道。”
“是!”
其中一个黑衣人很快离去。
慕容云歌将兵符扔在龙案上,起身笑道:“双双在太安城呆了几年了?”
“快五年了。”
“去传封信给她,她要是想回来,就让她回来吧。”
“公主离开皇上这么久,收到信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要回来的。”
慕容云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这可不一定。”
……
花不谢又一次输了。
这一次的差距比上一次还大。
莫惊春走后,他在地上坐了好久,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刚才的画面。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
自己明明做的滴水不漏,可为什么还是输了?
他在城外坐到深夜。
直至次日一更天,才起身回了客栈。
大早上,花不谢便收拾好行李,往城主府走去。
他要去向莫惊春辞别,并且约定好下次再战的时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到大燕之后,就去西海谪仙岛,也就是当初齐北玄渡劫的地方闭关苦修,突破一品之后再出关!
就在花不谢快走到城主府门口的时候。
天上。
由西向东的方向,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赤脚和尚踏空而来,在花不谢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落在城主府门口。
花不谢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僧人,眉头紧蹙地问道:“前辈难道是悬空寺的苦禅大师?”
大周重道。
大燕重佛。
花不谢能认出他很正常。
赤脚和尚微微一笑:“没想到贫僧在这里还能遇到剑都的花公子。”
花不谢瞪眼道:“前辈怎么会来太安城?”
“贫僧来认错。”言罢,赤脚和尚迈步朝城主府里走去。
花不谢一头雾水。
认错。
认什么错?
悬空寺的苦禅大师向来不闻天下事,一心修禅,他会犯什么错?
花不谢快步跟了进去。
院子里。
莫无道和正准备出门的莫惊春、张三等人就站在苦禅面前,莫无道扫了一眼本名为林当阳的苦禅大师,凝眸问道:“你不在大燕修伱的禅,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林当阳直接表明来意道:“石当虎虽然在四十几年前就被逐出悬空寺,但他毕竟是我师弟,贫僧此次过来,一是要带他的尸身回悬空寺超度,二是想向莫施主认个错。”
莫惊春吃惊道:“石当虎不是北元人吗?他怎么会是你的师弟?”
话说到一半,林当阳便解释道:“贫僧当年曾亲耳听他讲过,他父亲是北元人,他母亲则是大燕人,所以他即是北元人,也是大燕人。”
莫惊春喃喃:“竟是这样。”
莫无道闻言,直接道:“他的尸体就在太平湖底,你自己去捞。”
“多谢施主。”林当阳道谢后,继续说道:“作为答谢,也算是赔罪,莫施主渡劫那天,贫僧会帮施主拦下一道天劫。”
“不需要。”
林当阳道:“贫僧这么做,也是希望莫施主飞升之后,能给后来人一个机会。”
“你以为我飞升之后,会像他们一样,堵住天门不让后来人飞升分夺气运?”莫无道道:“你放心,他们争的东西,我看不上。”
“如若两年后,莫施主无法渡劫飞升,此后的人间将再无一人能够飞升。届时,恐怕连一名洞元境武夫都不会出现。贫僧答应帮莫施主挡下一道天劫,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天下武夫。”
闻听此话。
无论是花不谢,还是莫惊春,神情都变得惊愕起来。
莫无道听完林当阳的话,好笑道:“悬空寺上千年才出了你这么一个能看破天机的和尚,你要是死了,悬空寺剩下的那群和尚,会不会怪我?”
“不会。”
“那便随你。”
林当阳拱手行礼,突然拔地而起,朝太平湖掠去。
闪至太平湖上空。
林当阳扫视着太平湖面,陡然间,身体急速下坠,迅速沉入太平湖水当中,少顷,一道水浪冲天而起。
一具壮硕尸体被林当阳单手举出水面,明明沉入湖底的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滴湖水。
这石当虎金身罗汉的外号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明明已经死了一年了,除了衣服被湖里面的鱼撕破之外,尸体却完好无损。
林当阳来去匆匆,举着尸体凌空返回大燕。
……
“你准备走了?”看到花不谢身后的包袱,莫惊春问道。
花不谢点头道:“我回去闭关苦修,等我突破一品,第一时间过来找你,我一定会赢你。”
莫惊春对花不谢的印象一点也不坏。
尽管他有些执拗,但至少堂堂正正。
一个天才。
输给自己两次。
却能这么快走出来,换做自己,可能也很难做到。
若是这两年,没有老爹的指点,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稳赢他。
这样的对手,是值得尊重的。
莫惊春闻言,回道:“叶无双只是想把我当挡箭牌,你回大燕之后,可以说赢了我,反正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会否认。”
“用不着。”
花不谢道:“我追求叶无双,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剑修当中的第一人,但现在我输给了你,便说明我已经配不上她,但来日方长,现在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以后可未必。”
“只要你来找我,我便随时奉陪。实话实说,同龄人中,没几个人能当我的对手,你算一个。”
“告辞!”
花不谢抱剑行礼后,转身离去。
莫惊春回了个礼,正要和张三一起出门,慕容双双从身后走了过来,喊住了他。
“莫惊春。”
“干嘛?”
“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做什么?”
“我乐意。”
莫惊春甩了她一个白眼,没有管她,迈步去了城外。
先将吹雪剑术和天涯剑法温习了一遍,又把在密室学会的一些剑招演练了一遍,现如今,莫惊春掌握的剑招很是杂乱,那些密室里的剑法,他每本虽然都看完了,但只学了自己认为较为精妙的几个剑招,可密室当中的剑法众多,纵然一套剑法里只学两三招,加起来也不少,所以他最近打算将那些书上的精妙剑招融会贯通,集合成一种全新的剑法,但这个过程很难,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莫无道,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尝试。
一个时辰后。
累到满身大汗的莫惊春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积雪上歇息起来。
慕容双双站在他旁边,问道:“你带钱了吗?回去的时候想买点蜜饯吃。”
“没有。”莫惊春道:“等下回去,让绿蝶帮你买就是,她不是挺能干的吗,把你伺候的白白胖胖。”
“你瞎了?我哪里胖了?他们都说我瘦了。”
“废话。”
莫惊春笑道:“你是公主,除了我之外,谁有那个胆子敢说你胖了?”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
“对我来说,公主不过只是个称谓,就跟名字一样。”
慕容双双沉默一阵,突然问道:“莫惊春,你也想做神仙吗?”
“想,当然想。”
“为什么?当神仙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是和你爹一样飞升了,那陈诗语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吗?难不成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人间,孤独终老?”
“我……”
莫惊春笑道:“诗语她天赋又不差,现在又拜了女剑仙宋知南为师,日后说不定也能飞升,到时候我和她在天上做神仙眷侣,岂不是更好吗?”
“那……”慕容双双嘴唇轻颤,可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那什么?”
“没什么。”慕容双双低着头道:“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等小七练完,待会儿一起回去。”
慕容双双道:“我要回京城了,母后已经派人传了信给我。”
莫惊春扭过脑袋看向慕容双双,迟钝许久,才道:“冬天路不好走,不着急的话,明天开春再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母后会派人来接我。”
莫惊春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原本打算去醉春楼付酒钱的银子,递给慕容双双说道:“既然喜欢吃,那就多买点。”
慕容双双伸手握住那锭银子,一个人往城里走去。
她紧握着银子,脸上的表情从失落慢慢转变为伤心,眼眶也不知为何红了,最后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那我呢?”她失声哽咽。
脑后的假簪子因为穿戴的久了,外表的颜色已然黯淡下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它只是支铜簪子,一支不值钱的铜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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