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北魏帝国镇西将军邢峦威风八面,一战成名,把汉中、川北的南梁军打的溃不成军。其实除了邢峦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之外,南梁益州、梁州军的自乱阵脚也是其丢失大片国土的重要原因之一。
说起梁军的自乱阵脚,我们还需要将目光回溯到南齐帝国末代皇帝东昏侯萧宝卷时代慢慢道来。我们在“生死时速”“南梁代齐”等章节详细讲述了萧宝卷大肆杀戮朝廷重臣,以及当时还是南齐雍州刺史萧衍揭竿而起,最终推翻萧宝卷“荒唐”统治,建立南梁帝国的故事。而就在萧衍和萧宝卷在长江沿岸大打出手之时,当时南齐帝国益州刺史刘季连也蠢蠢欲动,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史书记载,就在南齐帝国风雨飘摇,国内一片混战之时,刘季连当然就萌发了割据川蜀的野心。刘季连的反应太正常不过,俗话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正是由于四川盆地独特的封闭环境,导致只要中央对其的控制力稍有松弛,蜀地就极容易脱幅而去,成立独立王国。
不过刘季连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随着萧衍迅速击败萧宝卷建立南梁帝国,又怎能坐视益州的独立。史载萧衍派遣新任益州刺史邓元起前往cd讨伐刘季连,刘季连怎愿意束手就擒,于是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史书记载蜀中由此遭受战火洗礼,民众离散,囤积的粮食很快被吃完,一升米用三千钱也买不到,饿殍满地,人吃人的现象比比皆是。中国的历史其实就是这样,对于老百姓而言,谁当权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争夺权力的过程最好越短越好,否则战乱一起,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好了,继续说我们的故事。刘季连怎是如狼似虎的雍州兵的对手,就连蜀中许多带兵将领在邓元起的军事压力下,也纷纷倒戈,加入讨伐刘季连的大军中。最终,没有悬念,刘季连困守cd,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好脱去上衣,坦胸请罪,向邓元起投降。《资治通鉴》记载,邓元起对刘季连以礼相待,并把他送到首都建康,而刘季连一进建康城东掖门,就每走几步就跪地磕头,一直磕到皇帝萧衍面前,请求恕罪。史书记载,萧衍见到刘季连后,笑着揶揄他道:“刘先生想追慕刘备,最终却连公孙述都比不上,岂不是因为没有像诸葛孔明这样的臣子吗?”
萧衍说这话,其实是给刘季连留了好大的面子,明君和能臣其实都是成对出现,英明的君主除了要有“伯乐”的眼光,还要有超强的统御能力,才能驾驭的了“能臣”。刘季连确实没有像“诸葛孔明”那样的能臣,但是这并不能说刘季连运气不好,或者说蜀中没有像“诸葛孔明”那样的能臣,问题的关键在于刘季连自己还没有达到发现以及统御“能臣”的段位而已。这种看问题的思路其实可以延展到我们日常工作当中,当我们判断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或竞争对手或投资标的的领导者素质如何时,我们不仅要对他本人进行考察,还要对他的下属进行摸底,“强将手下无弱兵”,如果他自己表面光鲜,但手下人却素质低下,那这个领导人必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就一定要留意了。
好了,继续我们的故事。活捉刘季连的邓元起,是南郡当阳人,史载其从小就有胆略才敢,膂力过人,生性侠义,喜好赈济施舍,乡里众多年轻人都依附于他。后来邓元起在郢州从军,在张冲帐下听令,在和北魏以及山蛮的作战中积累战功,不断升迁。后来萧衍率领雍州、荆州部众起兵之时,派人去策反邓元起,史载张冲历来对邓元起不薄,而邓元起的属下也大多劝他不要跟随萧衍而是返回郢州,可邓元起却在此时做出重要选择,他说“如今朝廷暴虐,任意杀戮大臣,一群小人在朝廷专权,士大夫们走投无路,前途暗淡。如今雍州、荆州共举大事,何愁不能成功!”于是邓元起向西投奔了萧衍的大军,并在随后的郢州战役中和自己的老上司张冲大打出手,为萧衍立下大功。随后,邓元起参与围攻建康城,史载邓元起总是身先士卒,英勇作战,建康城破,邓元起晋封征虏将军。后来,邓元起又进号为左将军,益州刺史,并如前所述,领兵前往cd击败了企图闹独立的军阀刘季连。
看邓元起的履历,我们可以看出邓元起其实并不是南梁皇帝萧衍雍州军的“嫡系”,是个半路出家,要努力在新主子面前争取信任的将领。而这一身份,如果在太平时期,到无伤大雅,但是,此时的邓元起却为帝国立下大功,稳占了川蜀之地。这样的形势,导致邓元起和萧衍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我们曾多次说到川蜀之地的封闭特性,一旦驻守川蜀的将领产生反心,只要他手中握有一定的兵力,就足以在此地建立独立王国。史书记载,邓元起喜好饮酒,喝一斛也不醉,但占领蜀地之后,他却对城内财宝丝毫不取,勤理政务,体恤民情,从不谈论财宝美女,并把酒戒了,蜀地人士都对他交口称赞。我们说邓元起这种做法,可以认为是为将的高风亮节,对皇帝忠心耿耿;但是在皇帝眼中,由于我们说的川蜀的地理独特性,这也有可能变成为邀买人心,谋求独立的先兆。当年刘邦入关中,秋毫无犯,约法三章,也正是这种心态的表露,要不是在“鸿门宴”上的出色表演,项羽岂能轻易放过他?
邓元起就在这样一个和皇帝萧衍微妙的心态对峙当中,在益州当了两年的刺史,史载此时邓元起上书萧衍,说母亲年老体衰,请求告老还乡,奉养老母。而萧衍立即下诏批准了邓元起的请求,不过反倒升了邓元起的官,晋升为右卫将军,另派西昌候萧渊藻为益州刺史,接替邓元起。此时邓元起47岁,作为征战在外的武将,正值壮年,没病没灾,“回乡赡养老母”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种政治上的试探。而此时的梁武帝萧衍对于邓元起的上书请辞那是正中下怀,顺坡下驴,直接让大哥萧懿的儿子萧渊藻去接替邓元起。对于益州刺史这种关键岗位,不难看出此时的萧衍还是更加信任自己的皇室宗亲。
而正在此时,我们前文已经说到,南梁梁州刺史庄丘黑病死,夏侯道迁起兵反叛,而益州的邓元起“请辞回乡”,萧渊藻前来益州接任刺史。所有的事儿都赶到了一起,梁州益州人事现状一片混乱。
史载当夏侯道迁遣使仇池国和北魏请求救兵之时,南梁帝国白马戍主尹天宝在攻击夏侯道迁之余,也派遣信使飞马赶到cd,请求邓元起支援,但邓元起却按兵不动,导致最终尹天宝兵败被杀;后来北魏帝国镇西将军邢峦南下汉中,所向披靡,汉中南梁守军也不断遣使请求邓元起发兵救援,但邓元起却仍然不理不睬,并对属下说到:“朝廷离这里有万里之遥,军队不会很快到来,如果贼寇进一步成势,朝廷委派都督,除了我还能有谁?何必现在急匆匆去救援呢?”从这一段对话可以看出邓元起“养寇自重”的心态,他寄希望于借助汉中的动乱局势,让萧衍重新考虑让萧渊藻接替自己益州刺史的决定,从而实现自己留在川蜀,拥兵自重的目的。后来萧衍果然让邓元起代理都督征讨诸军事(请注意“代理”二字,萧衍此时已经对邓元起十分不满了),但为时已晚,邢峦已经在汉中做大,北魏的军旗已经插上了梓潼城头。
尽管川北边境形势恶化,但南梁益州的内斗还在继续,史载萧渊藻将要抵达cd之时,邓元起正在准备回乡的行装,把粮食储备、器械兵仗搜罗了一空。后来,萧渊藻又向邓元起索要良马,而邓元起却说:“你一个少年郎,要马干什么?”没有悬念,矛盾最终激化,萧渊藻摆下鸿门宴,趁醉酒之际斩杀了邓元起。邓元起属下立即围城,痛哭主帅,并向萧渊藻讨要说法。萧渊藻没有办法,只好谎称天子有密诏诛杀邓元起,众将才逐渐散去。消息传到萧衍处,萧衍派使者痛斥萧渊藻,贬萧渊藻为冠军将军,并追赠邓元起征西将军,谥号忠候,以安抚军心。南梁益州的动乱,到此告一段落。
《南史》《北史》的作者李延寿评论此事时说:邓元起为帝国开疆扩土,功不可没,但惨遭杀害,萧渊藻仅仅被贬为冠军将军,所受惩罚实在是太轻了,梁朝也由此开启了庇护皇族的弊政。李延寿其实只是看到了事件的表象,萧衍庇护皇族确实不假,而这种弊政在之后还会使南梁帝国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我们以后再说),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邓元起也绝对不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忠臣,他和萧衍之间的猜忌由来已久,在益州动荡之时,萧衍当然更加信任萧渊藻。而萧渊藻斩杀邓元起也绝非无中生有,萧衍的态度和立场在中间必然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至于萧衍痛斥萧渊藻,贬其为冠军将军,也只是做做戏罢了。李延寿还把这种“惩罚”用“轻重”来衡量,岂不是会被深谙政治内涵的老政客们笑掉大牙?
好了,故事说到这里,我想大家已经了解为什么北魏帝国镇西将军邢峦可以威震汉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南梁帝国关键时刻人事上的变动,和军政要员在相互配合上的不作为,是邢峦轻松敲开川蜀北大门的关键所在。
此时的南梁益州地区对于南下的北魏铁骑来说已经是无险可守,北魏帝国镇西将军邢峦则意气风发,上书皇帝元恪,要求帝国继续向西线増兵,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整个益州地区。皇帝元恪会作何反应呢?我们下回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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