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第27章 自行车临城县.雷郎中 炸鸡、卤味

    测试广告1    雷郎中的境, 从小自然缺吃食的，泉州本富庶之地，近来虽然广州港大兴, 泉州的船只已没有那样多了，但福建道的大豪本多在泉州, 泉州依旧大敏朝数得着的富贵风流之地, 此处的大户人，吃鸡吃鸭只能算粗吃，还鹅肉为贵, 这倒也没有缘故：一来，鹅长成得慢，自然要比鸡鸭更贵, 也更显得身份，二来, 鹅肉质地也更好些, 紧密又并分坚韧, 烹食更美, 而鸭肉带了水骚气, 鸡肉又多分紧致, 牙口稍差便觉难嚼, 非得要厨子小火慢烹，方才能煮得肉烂，富贵人多取鸡汤借味, 鸡肉略取食两块而已。笔言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雷比得累世公侯府, 在吃食上只走到了这一步，在雷郎中的认识之中，见那鸡腿颇大, 应当三四的老鸡，已到了一口咬下时，牙齿要遇到的阻力，上下牙极为轻松地咬合在了一起，伴随着一阵芳香无比仿佛让人五脏六腑都随之打开的油香，酥脆的外壳纷纷而落，在口中碰撞，那鸡肉嫩滑无比，滋味又极为调和，有茱萸的些许辣味，上好精盐带来的咸味，几乎才在口中打了个转便要往嗓子里掉，雷郎中连忙调用舌头，把鸡肉顶了回来，又大嚼了几下，让那汁水遍布全口，方才依依舍地将其咽了下去，又忙凑到鸡腿边大咬了一口，此时已忘了读书人的体面，显示了着急榔槺的笨拙之态来。

    一贯的口味，雷郎中连鸡汤都嫌油腻，更休说鸡肉，取用许已足够，但这鸡腿三两下便全落入肚内，仔细品味，又觉得和吃的所有炸物都同，如四喜丸子、炸麻团等等，多面和之，而非这种拖了面衣在外的形式。而且这面衣格外轻盈酥脆，没有丝毫油哈味，在口中咀嚼，无比香酥，便连骨头外的面衣，都令人有舔舐干净的冲动。雷郎中将鸡腿细细吃完了，犹觉足，实在胃口大开，甚至还将手舔了几下，把流淌在上头的肉汁舔光了，方才暂歇了下来，全新的态度打量这间起眼的小铺子。

    那女娘已回身忙了一会，又包好了几个油纸包递给来的顾客，一边递货一边斜眼看着雷郎中，见雷郎中前倨恭之态，由嗤地笑了一声，对雷郎中道，“贵客，我做得可中意么？”

    雷郎中连连头，眼神又流连在自己那些食物之上，只女娘已将其包好，便拆开再吃了，因问道，“裹的什么？止面糊吧？”

    女娘撇嘴笑道，“贵客好晓事，若告诉了你，我们还卖什么？”

    一个转身又去做事，回来打好了新一包炸物，方才仿佛息怒了似的，微微笑着说道，“贵客若喜欢，便常来吃了。”

    雷郎中急着道，“我明日便要去临县了，临县那里可有么？！”

    女郎眼睛一亮，喜孜孜笑道，“现下还没有，但段时日便有了，我——”

    话还未说完，柜台前又来了单子，便只好转身做事去了，此时宋老爷也兑好筹子来了这里，一时便打岔了开去，再要追问时，女郎已去忙碌，只留下一个背影，雷郎中好再逗留，拿了油纸包，和宋老爷在附近寻了一面馆，又要了两碟烫青菜，两碟卤味，烫了酒，这才揭开油纸包二人分食。宋老爷对这炸鸡腿也赞绝口，但二人公推炸鸡架最下酒的，炸鸡翅介乎二者之间，肉更滑嫩。只鸡翅、鸡腿都十分饱腹，下酒还如鸡架。

    虽然吃炸物便已满足，但这两碟青菜乃至卤味，亦都并非乡野小店一味死咸那般，而五味调和，鲜香十足，卤味所用的鸭翅也比寻常的老鸭母要更油润，应当品种的确同。宋老爷道，“此地常海带泡水为调味，所格外的鲜，买活军能养殖海带，这里的干海带比泉州港还便宜。”

    大敏朝的海禁，有时松弛有时严格，论如何，泉州港缺海鲜的，海带这东西，对海港来说都并缺，能卖上价的都内地，这宋老爷的商路未能打通的地方，并进海带去卖，说到这里也有些遗憾。二人各吃了一碗黄酒——这里也有供应烧酒，但南方人还中意黄酒，烧刀子那北佬喝的。

    酒吃完了，本来还要吃面，但实在饱得厉害，便免去了，雷郎中还有些意去，因只要了青菜卤味，坐了半日，碍着了店的生意，宋老爷醉醺醺地道，“莫怕，此地的面似泉州那般贵，已吃了卤味，便妨事。”

    店小二也笑嘻嘻地道，“无妨，咱们都买活军的本钱，您照顾了那几个小妹子的生意，便如同照顾了我们的生意。”虽然也做生意的，笑口常开，但并似处小二那般卑微讨好，细看之下，身量在南方人中也算高大，并瘦削，卑亢——雷郎中如今已可识别，这当买活军的人，而非云县的土着。

    此处确然处处都和外间同，雷郎中已再无傲慢之，酒量比宋老爷好，见宋老爷喝了酒有些困倦，便带回客栈休息，一入客栈，又顿觉水泥房的好处，赞叹了几番，安顿宋老爷睡下，便带了个同样精熟此地的宋小厮，又携了自己那两个随从，在城内外游荡，连课堂都混进去在教室背旁听了一会，平时好几日也没有这样大的活动量，到了半下午便饿了起来，又去吃炸鸡腿，只身上唯有银两，便问小厮道，“中午听们说起筹子，这何物？买活军治下竟认银子铜钱吗？”

    那小厮笑道，“雷老爷问对人了，此事若问来财，必如我清楚，老爷头一回来云县，便我跟从，此处的事情我再没有知道的。这筹子这般物事——雷老爷来也知道，如今各地银子成色都一，铜钱又有时价，大宗交易还好，跑得了和尚跑了庙，彼此反而多几分信任。小本生意实在难做，要银子，一则怕收了假的，二来称银子、剪银子也费事，自然如今买卖好做，商便也都让了步，若从前，我们泉州港一般的铺子也收银子的，雷老爷可还记得？”

    雷郎中一愣道，“这个真晓得，我们在泉州港，一应吃喝都挂账，打赏倒都用银角子。”

    小厮来福笑着轻轻掌了掌嘴，道，“了，了，我得周到。雷老爷明鉴，从前天下还太平时，随常交易，小额铜钱，大额多用钱庄汇票，银两本也用。买活军这里，更进一步，连铜钱都用了，多用们自制的筹子，一筹等于一文，那紫色的当一，红色的当十，青色的当百。大额交易便开支票按手印，随时去买活军处报备。如此倒比用铜钱更方便，于商户于客人都了口舌。”

    雷郎中平日里精研医术而已，中又富裕，对这些计小事一概懂，如今听来福仔细解说，方才知道原来平民小户，上街市买菜都有可能遇到口舌，如铜钱掺锡、掺铁、钱面模糊等等，又有世大户私铸钱币牟利等等，这些私钱流入市面，使得铜钱价值波动定，甚至随铜价涨跌，百姓和小商贩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反倒这般定死了都用筹子，物价波动会更小一些，商户只需鉴别筹子真假便可。

    “这也只在云县这般而已，入县兑筹子，保留好凭证，兑了用完的，离港时可再兑回来，或者便留在此处，有一千上，在钱庄内开个户头存下来，下回来，持存折支取。像我们便在此处开立了户头，在云县的大额交易都在户头内划账，比现银搬动要方便许多。走时再兑走银两，或者运走货物等等。”

    雷郎中听了，方才释疑，又道，“可有人持了假筹子来牟利？啊，我懂了，铺子都买活军的本钱，这若造假，极容易被发现的。”

    来福笑道，“老爷高见，若要造假，必须里应外合，连铺子的账簿一道改了，这便难了。再者说了，谁敢在天人头上动土？您今日也瞧见了，六姐真正仙人降世，救苦救难造福百姓的，买活军对六姐忠耿耿，尤其买活军的女娘，再可能卖六姐，云县账房多女流，也没有法商人打主意，当即便被告密，尸骨无存，丢入港口喂鱼！”

    雷郎中见来福提到谢六姐，双手合十，自觉显虔诚的模样来，便笑问道，“你怕也信了六姐罢？”

    来福连声念佛，道，“六姐实在菩萨肠，小的读书识字便在此处，如今也能粗略看看黄历，再睁眼瞎了，还有那许多德政，由得人钦慕。非但小的，连来财们，如今都视云县为乐土——老爷，到了这里，也比在别处更大方些，总开发我们赏钱，让我们也乐一乐呢。”

    雷郎中只从前见识，但并笨，闻言微微一笑，道：此处这般好，若给你们些赏钱，显示些恩惠，你们这些从小卖死契进来，知爹娘的，若跑了可怎么办？

    便连也觉此地极好，听来福说起，此地的说书先生，所说的评书还比泉州的都更好听紧凑，恨能再耽搁几天，只到底一牛痘，第二日便催着宋老爷启程，宋老爷也有拜见六姐，宁可将生意交给随船来的掌柜，只和掌柜交代了几句，便又收拾了行李，和雷郎中一起到买活军衙门处，衙门处有人带们到城门外等候，只见马车一辆一辆地往外，上头都载满了货，前还有膀大腰圆的买活军护送，身穿皮甲，那行头比泉州城的府兵知要煊赫多倍。

    雷郎中一看这马车，便已做好了步行的打算，好在水泥路的确好走，虽然艰苦，但也觉得可熬去，料车队到了尽头，有一辆空车，专为们几人准备的，宋老爷又在一边描画，言道这难得的礼遇，虽然四人一车，颇为拥挤，但雷郎中已有受到视的自豪感。

    们坐上车，宋老爷道，“水泥路走得快，三十里路到彬山，在彬山歇一晚上，那处能乱走了，第二日再走一日，晚上应该能到临县了。”

    雷郎中为这已车队的末尾，料此时听到身铃响，几辆奇形怪状之物从城门洞里飞一般冲来，雷郎中一时竟无可描述！只见到那两个大轮子飞快地转动，轮中寒光逼人，上头坐着几个女娘，正发力飞脚蹬车，其中一个见到雷郎中掀帘探头往外看，便对扬手挥了挥，又冲一笑，微黑面上露白牙，很快便驶马车，骑到前头去了。

    这连宋老爷也未曾见的物事，众人彼此议论赞叹，雷郎中更久久回味，来福要比主人更加细，见神色，也略猜到了雷郎中事，顾得婉转劝告，忙压低了声音疾言厉色地道，“雷老爷，此去彬山，那里六姐的老，也买活军练兵所在，有许多规矩可讲究，其中最要紧的一样——买活军的女娘，向外嫁，只和买活军治下通婚，而且未满二十二绝许成婚，更绝无可能做妾，买活军律法极为严厉，为此杀许多人，雷老爷可要万万小！”

    宋老爷并知雷郎中和那女郎的款曲，还为来福只白嘱咐一句，便打圆场笑道，“来福，多了？此地的女娘——也好十分议论，能力纵然胜男儿，但说姿色，有甚么值得子老弟觊觎的？子，老了，啰嗦了，你勿和计较。”

    雷郎中自己原也没明白，反而被来福一语说透了，此时回思，由有些怅惘，但二人差别犹如天壤，本也绝无可能，也放开了笑道，“小弟省得，这也老成之言，男女大防可慎，我知晓了。”

    宋老爷便将话题岔开，片晌众人便已忘此事，雷郎中掀帘向外望去，只见到前方光斑，正那怪车在阳光下的倒影，下终究有些惆怅，便只神地望着那光斑，思绪纷乱，知到了何处。

    一路无话，水泥路果然也十分快捷，平平稳稳到了彬山，时日还未午，但一行人被安置在客舍，并敢乱跑，歇了一夜，第二日侵晨又一批新车队去临县，雷郎中本为再也见到那女娘了，众人摸黑走了十余里，天色亮了，在路边茶铺打尖吃早饭时，铃铃声中，几个女郎推车走来，其中一人正炸鸡店的那个黑里俏，对雷郎中打了个招呼，笑道，“贵客，你瞧，临县本没有炸鸡店，我去了便有了！”

    又见雷郎中瞠目结舌，望着自己说话，还当对自己的车驾十分好奇，便大方地道，“这叫自行车，贵客可学着骑一骑么？”测试广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