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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校尉开口“所以,你是怀疑,凶手可能与林国忠案有关。”
甩锅小能手们这次长了记性,没有莽撞拍案,大呼锁定凶徒,免得被齐平打脸。
齐平不介意对方小心思,点头
“如果两人的确存在一名,符合条件的共同仇敌,这是个方向。”
“应该是了。”另一名校尉突然神情复杂,举起手中卷宗
“我这份里,记载了一件事,那林国忠,虽被判腰斩,可却未真的上过法场,而是提早便死了。”
“什么意思?”
“毒。”那锦衣道“照卷宗记载,林国忠被羁押天牢,心知不活,于牢内服毒自尽,用的,便是砒霜。”
!!
众人眼神一动,有些明悟。
死刑犯自杀,并不少见,或为免除拷打之痛,或不愿被当众处死,总有各种办法,动用人脉,做到这点。
“这么说,凶手乃林氏后人的可能更大了。
为何杀人时,要逼迫对方服毒?此前,我以为是为了令后者痛苦,现在想来……或许,还存了这一层含义。”
齐平恍然,只觉解开了一个小谜团。
至于为何说是“林氏后人”,更简单了。
关系若不够亲近,如何会时隔十五年,冒着危险,前来复仇?
“这个范围也不小啊,”有人苦恼道
“林国忠案,夷三族,如何知晓,是哪一支。”
齐平摇头道
“不,砒霜的存在,恰恰缩小了范围,若只是被波及,纵使复仇,也没道理偏要加上砒霜这一道,所以,凶手必与林国忠极为亲近,大概率,是直系后人。”
顿了顿,他问道
“林国忠子女,有何记载?尤其,是否存在武师,乃至修行者?”
众人闻言,当即查阅起来。
很快,搜集到相关信息。
“直系血亲只有正妻、以及一双子女。
恩,还有个长子,但早年间便病亡了,无妾室。”有人念道
“案发后,其妻女充入教坊司,不堪受辱,亦服毒自杀了,只剩个次子,充军发配往南疆,路上也死了。”
“咦,这次子倒是个习武的,不过,流徙前,便受了刑罚,破了武道根基。”
发配……
这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亦或,还不如。
死刑眼一闭,好歹还得个痛快。
发配则要受无数磨难,还要刺青,受到人格侮辱。
上辈子,齐平受水浒影响,一直觉得,充军发配也就那样,水浒“英雄”里,贼配军们也都活的挺好。
但这是个误解。
真实的发配,很多囚犯,根本抵达不了目的地,路途中就无了。
“死了?确定?”
齐平眉毛扬起,拿过卷宗细看。
这位林家男丁,名为“林武”……名字很有意思。
李国忠乃左都御史,江南书香世家,彻头彻尾的文臣。
结果,儿子竟起了这个名。
卷宗内,提及林武的句子不多,大体只说,其幼年习武,圣上降罪后,被狱卒废了手脚,破了气海,一身武道根基断绝。
这里要提一句,气海乃武人运力之处,居小腹处。
修行者,炼化的真元也储存于此。
破了气海,就绝了修行和武道,身体比常人都更孱弱。
林武当时也才十几岁,被废掉后,拉走发配,路上没撑住,一场大病就死了。
“卷宗这般记载的,至于是否真死了,难以查证。”那校尉道
“不过,即便没死,一个废人,也没法回来复仇吧。”
齐平沉吟了几秒,问道
“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目前来讲,最可疑的,便是这个林武。
作案动机充足,死在发配途中,不见尸体,且有武道底子,太合适了。
余庆想了想,说
“气海被破,想恢复也并非无路,要么,有神通境以上的强者出手,配合天材地宝,进行修复,要么……走别的路。”
“别的路?”
余庆叹道“这世间,获得力量的途径并非只这一条。”
齐平沉默,陷入思索。
半晌,斟酌开口
“林武的事,需要查一查,最好找到当年,押送他的军卒,弄清楚,人到底是死是活。”
众人点头,有人接下此事。
齐平继续道
“其实,凶手究竟是谁,不是太重要。我们当下的目的,还是找到他,抓捕他。
只要人落网,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倘若对方目的是复仇,那么如今,当年四人,已去其二,余下的两人,很可能成为他接下来的目标。”
锦衣们精神一震。
方才沉浸于案情,一时没想到这茬,经他提醒,顿时紧张起来。
余庆皱眉道
“有理。不过,余下两人可不好杀,郑浩常乃神机营军官,虽非强于战斗,却也是引气境武师,并非陈年、王显那等文弱之人。”
“武功伯更不要说,乃是洗髓境高手,虽已年迈,可你们方才也见过了,威势不减当年,更有伯府高手护卫。
洗髓境下,想对他造成威胁,几无可能。”
他不觉得,这两人会蹈陈、王二人覆辙。
齐平点头,却是忽地古怪道
“说起武功伯……如今看来,这位伯爵怕是早已猜到凶手了。”
“哦?”
他似笑非笑,道“陈年刚死,这位伯爵大人便派人去问询,真的是关心老友?呵呵,还是说……意识到了什么?”
啊这……锦衣们彼此对视。
裴少卿纳闷道“若他知晓,方才我等上门,为何不说?”
这不符合常理!
更应提供线索,协助他们办案,早日缉拿凶手才是,总不会,只因厌恶镇抚司吧。
“谁知道呢。”齐平摇头,他也想不通,“许是里头还有内情。”
“再去问问?”有人提议。
旁边人鄙夷之“去吃闭门羹吗。”
武功伯显然不会配合。
不过……这样一来,这位伯爵的嫌疑便没了,相反的,他才是亟需保护的受害者。
沉默了阵,齐平深深吐了口气,起身道
“多想无用,武功伯不配合,那么,咱们只能找那位郑都司了。”
依照难易程度,下一个“死者”,应该便是郑浩常。
余庆也起身,说道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军营。不过,也不好说,若是今日他休沐,或早退,便大概在家中。”
休沐,即休息日。
凉国制度,官员每月三日假,加上各类节日、皇帝生辰,全年能有个五十多天的假期。
刨除节假日,正常休沐并无统一,个人可随时申请。
名为休息日,不如说是“请假条”。
这样啊……齐平想了下,说
“不如大人自去神机营找寻,分给卑职几个人,去郑都司府上。”
这叫双管齐下。
至于为何,要余庆去军营……齐平倒想去,可他一个校尉,人家不给面子咋整。
“可。”
余庆颔首,当即点了包括裴少卿在内的数名校尉,给齐平领着,又派出一个,去调查昔年押送林武的军卒所在。
自己带了少数几人,去往神机营驻地。
……
……
就在镇抚司众人分头行动时,另外一边,伯爵府朱红大门敞开,神机营都司,郑浩常脸色难看地走出来。
“郑都司慢走。”下人恭送。
郑浩常却没理会,径直解开了马匹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作为一名武官,出行在外,与那群文官不同,往往不会乘车,更爱骑乘战马。
神机营并无巡城之责,加上,此行乃是私事,故而,只他一人一马前来,身旁并无随从。
在眼下这个时候,无疑是有些危险的。
但郑浩常并不担心。
虽说,神机营主管火器制造,不善近战,可他终究是踏入修行的武师。
不觉得,光天化日下,那个神秘凶徒敢向他出手。
是的,他已然猜到,那连杀陈年、王显者,极有可能,乃是昔年林国忠案的后续。
“林氏后人么,还是哪个。”
郑浩常不知道,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故而,才请假来伯爵府,试图与武功伯商议。
过程并不愉快。
他有些烦躁,催动战马,沿着内城街道,往自家宅邸走。
脑海中,回想着昔年旧事,心情郁郁,有些走神。
不知不觉间,战马行至一条路段,这边并非商街,况且,当街纵马也是麻烦,故而,他习惯走清静无人的小路。
这时候,太阳西沉,已至傍晚。
天空中,一片红霞,将大地,披上一层绯红轻纱。
郑浩常纵马,不紧不慢奔行着,只觉周遭安静的可怕。
突然,他耳廓微动,捕捉到了风中,那细微的呼啸。
虽已离开西北军十数年,可那弓弩声,却瞬间唤起了体内,有关生死的警惕。
“唏律律!!”
郑浩常纵身一跃,弃马翻滚,闪避攻击。
下一秒,一根金属弩箭飚射而出,箭杆,反射着血一般的红霞。
“噗!”
弩箭迎面击中战马,炸开伤口,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战马悲鸣,轰然倒下,血洒长空。
“法器军弩!”
郑浩常大惊失色,却是顷刻间,稳定站姿,佩刀出鞘,望向长街尽头。
那里,正站着一道,披着斗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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