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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七日,胥都定兴。
三天前,定兴发生一件大事。
某布衣少年,携一纸婚约,叩开随国公府邸大门,意欲迎娶随国公之长女——秦昭宁。
秦昭宁何许人也?
抛开国公长女身份不谈,其本人亦是出类拔萃。
姿容?
她有,被誉为定兴三美,与另外二人艳压京都群芳。
能力?
她有,一手游龙枪法使得出神入化,军中三五精英难近其身。曾在抗击天奴儿掠边时立下赫赫战功,以十八岁的女子之身任职军中,为左羽林卫将军。
有好事者称她为玉面罗刹或扫眉将军。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集容貌与武力于一身,自是爱慕者无数,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
按理来说,女子十八未嫁,已算大龄剩女。
可秦昭宁偏偏从未正眼瞧过任何青年才俊,更不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心扑在治军练武的事业上。
可能,这就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弊端吧。
许多苦追无果的人自觉放弃,并非不想坚持,而是不抗揍。
想要获得心仪女子的芳心,得需付出些许代价。
秦昭宁的追求者们所付出的代价也很简单——前去搭讪时,若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或是赶上秦昭宁心情不佳。
呦呵那就来吧,咬牙挺着吧。
总之,对于一些人而言,在那段时光中,没有快乐,只有痛。
久而久之,京都所有青年才俊对秦昭宁敬而远之,连其名讳亦是避而不谈。
可见心里阴影之大,超乎想象。
就连上门提亲之人,也从踩破门槛沦为无人问津。
若是哪家二代不服管教,只需说去随国公府提亲,保证此人服服帖帖,乖巧如羔羊。
威名赫赫——秦昭宁!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凶名在外的女子,竟是有人拿着婚约上门了。
可惜那日秦昭宁当值,并未在府上。
这叫占据随国公府门前最佳观赏位置,等待看热闹的人直呼无趣。
那少年进府之后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待他出来时,却是有人看到少年一脸轻松,手中不时掂起三枚铜钱。
除此之外,旁人不知任何消息。
各种脑补言论纷飞起来,充斥在酒楼茶肆、大街小巷。
“看那少年一介布衣,定无背景,玉面罗刹怎会屈身嫁给他。”
“话虽如此,但毕竟有婚约在身,难道秦家还要毁约,落个背信弃义的名声?”
“那又如何?秦家累代勋贵,就算落此名声,只需好生经营,自可挽救。况且那少年确实配不上玉面罗刹。”
“那日秦府内发生了什么?”
“不得而知,但看那少年出来时一脸轻松,想来是主动提出取消婚约的。”
“如此说来,算这少年有自知之明。”
就在昨日,众说纷纭时,秦家出来发话了。
正如某些人猜测那般,确实是少年自觉两家悬殊太大,配不上秦昭宁,因此主动取消婚约。
秦家表示家风清正,不强人所难,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少年的毁约请求。并扬言以后会关照少年一二。
如此,信此言论者十之八九,仍有十之一二猜测,是不是秦家使用强权,压迫少年认清现实,不得已妥协。
对此言论,秦家概不接受,并言明此人是孕妇生孩子——血口喷人。
这件事不仅成了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是京都贵胄圈,也掀起一丝波澜。
话题热度之高,难以想象。
不过,如此热度话题,今日终是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
时任度支侍郎、世袭沛国公周辛夷在府前摆擂斗文,为甥女百里茗素招亲。
百里茗素又是谁?
定兴三美之一,其姿容与秦昭宁并驾齐驱,但气质截然不同。
倘若秦昭宁是马上定乾坤的巾帼将军,百里茗素则为帐中执黑白的若妖谋士。
她是一位智者,而非才女,两者差别很大。
虽说无人领会过百里茗素的谋略,但凡见过她的人却是不曾怀疑此言的真实性。
那种智珠在握的气质,无法伪装,令人折服。
同时,她还不打人。
今日听闻周家为其摆擂招亲,周府门前的年轻俊彦可谓趋之若鹜。
文擂,比的是才华,而非武艺。
周府门前,宽阔街道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三侧围满了人,有无才华者皆是摩拳擦掌,准备上前纱布擦屁股——露一手。
至于最终赢得美人者是不是自己,暂且不去考虑。
万一呢?
正因如此,三日前秦府婚约一事无人再提,话题也由秦家变为周家,由秦昭宁转为百里茗素。
如此,自然更是无人再去猜测,那日在秦府,韩复受了何等屈辱。
周府门前,人群之外,韩复看着擂台上角逐的才子与草包,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属实热闹非凡。
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是闪过三日之前在秦府中的画面。
时任从四品殿内少监、世袭随国公的秦平端坐高位,一直低头品茶,未曾睁眼瞧过他。
而那婚约,却是他与韩复的便宜爹签订,此刻这幅嘴脸,其意不言而喻。
为何说是便宜爹,就不得不说一说韩复的出身。
他是一个穿越者,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担任军中文职干部,在一次负重拉练中意外猝死,从而来到这个不属于华夏文明的古代时空。
穿越之初,韩复很不适应,许久才逐渐了解这个名为胥的王朝,也算是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但与众多穿越者不同,韩复没有任何金手指,更无家世背景。不似其它穿越者那般,动辄便是某位皇子,最差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并且觉醒了某某系统,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家徒四壁是韩复初来乍到时的处境,一纸婚约则为未曾谋面的便宜爹留给他的唯一遗产。
根据前身模糊记忆,貌似是某次绝境时,秦平为了活命,以婚约为报酬,在韩复便宜爹的舍身保护下,才得以脱险。
世界之大,却无他立锥之地。
思量再三,韩复带上婚约,来到定兴。
秦家毁约,在韩复的意料之中。
作为穿越者的韩复,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秦家真的待他如座上宾,且将女儿下嫁。
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万一呢?
此来定兴,韩复主要的打算还是闯出一番事业,如此方才无愧穿越者之名。
况且,这胥朝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是可以,韩复还想参与大世之争,问鼎天下。
至于儿女情长?
见鬼去吧。
携婚约入秦府,韩复所看重的可不是秦昭宁的姿容。
倘若此事成了,将是穿越者韩复的最大跳板。
但终究只是假如
三日前,秦家长子秦维忠当着韩复的面将婚约撕得粉碎,且鄙夷不屑之意不加掩饰。
“一介平民,也想染指秦家明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一点配?”
“没有自知之明,还敢拿着婚约出现。”
“你以为,凭这一纸婚约,就可迎娶我妹,攀上高枝?呵天真。”
“别说我秦家欺你,这有千贯铜钱,够你此生无忧,再赠你一辆马车,拉着铜钱赶紧滚,从此不得再提婚约一事。”
秦平稳坐如山,垂眸不语。
韩复如何不气?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他有背景,并非京都贵胄们可随手捏死的蚂蚁,他定要怒而大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倘若他有系统,开局签到个不死之身、三倍吕布战力之类,也会拔剑相向,杀他的落花流水,从容离开时顺便留下一首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然而,他都(dou)冇。
最终,韩复只拿了三文钱。
没被愤怒冲昏头脑,是韩复认得清现实,知晓如今的自己在对方眼中连一只蚂蚁都不如,随手就能捏死。
穿越一回,不能大意,凡是得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以免落得不幸身死的下场、沦为史上最失败的穿越者。
没有接受千贯铜钱,是穿越者为自己保留住最后的尊严。
而拿走三文钱,算是小小的反击。
“一纸婚约罢了,三文钱足矣。”
说罢,韩复转身扬长而去,出了府门,还不忘掂着手中铜钱。
此时,那三文钱还在韩复怀中揣着,也是穿越者时刻警醒自己之用。
前尘今生,两世为人,让韩复明白一个道理。
无论何时,男人一定要让自己硬起来!
抵达定兴时,周家摆擂招亲一事便传的沸沸扬扬,韩复自然有所耳闻。
此后秦府受挫,韩复便将周家招亲视为融入此方世界的第二个跳板。
一切,都在穿越者的计划之中。
不过人群外,韩复看着擂台上那道不动如松,淡然自若的身影,微微蹙眉。
闻得左右言语,此人竟是秦家二公子——秦维仁。
此次招亲,出题奇葩,竟然只比诗才由周家出题,参与者作诗,优胜劣汰。
从一开始,你来我往间不知多少才子黯然退场,唯有秦维仁频出佳句,引得阵阵喝彩。
有猫腻仿佛事先准备好了一般,无论周家出题为何,都能从容应对。
又仿佛是在与周家打配合?
看台上,秦平与周辛夷分坐左右,看二人谈笑自如的场景,仿佛今日之事,二人早已料定。
也就是说,摆擂招亲只是幌子,迎娶百里茗素之人其实早已内定,乃秦家二公子秦维仁。
一切不过走走过场,可这又是为何?
韩复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
看了眼抚须大笑的秦平,韩复嘴角划出一抹弧度,旋即挤开人群,向擂台走去。
千不该,万不该周家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诗招亲。
“秦平,三天前你儿辱我骂我,你也不曾正眼瞧我,今天我”
“抢你个儿媳,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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