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家里的厨子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要是不合胃口,从扬州找几个。【全文字阅读】”朱氏怯生生说道。
唐毅倒是不在乎的,南北菜肴,只要是美味他就不会拒绝。尤其是朱氏出身勋贵,带来的厨子一点不比御厨差。就比如面前这道葱烧海参,选用最上等的刺参,柔软香滑,葱段香浓,葱香味醇,温润滋补,食后无余汁无为之物,绝对是少有的美味。
海参沙多气腥,最难讨好,然天性浓重,断不可以清汤煨也。眼前的菜,别出心裁,用“以浓攻浓”的做法,以浓汁、浓味入其里,浓色表其外,做到色香味形,四美俱全,堪称精品。
唐毅本想说不用麻烦,厨子很不错,可是到了舌尖,只剩下一个字:“嗯”
双方都感到了强烈的尴尬,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朱氏问了几句老爹的情况,唐毅草草回答,全然没了往日的健谈。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顿饭,朱氏带着唐毅到了他以前住的院子,“都按照大少爷离开的时候模样,一点没变。只是后面加了个小厨房,若是喜欢吃什么,吩咐下去就成了。”
“多谢!”唐毅微微躬身,朱氏同样欠欠身体,转身告退。
直到她消失在眼前,徐渭才拍了拍唐毅的肩头,哈哈大笑起来,“行之,你不是给哥哥讲过吃药的高论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行?这时候你叫一声姨娘,说不定还能拿到压岁钱呢!”
“沈林,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唐毅气急败坏叫道,徐渭拔腿就跑,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唐毅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靠着宽大的圈椅,仰望着整整齐齐的书架。其实他早就告诫过自己,不就是后妈吗,哪个大家族不是这样。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必自寻烦恼。可是真正事到临头,他的理智,他的潇洒。他的从容全都不管用了。
其实唐毅不是气朱氏,而是在气自己。
呆坐了半晌,他索性抓过了一本《道德经》,读了起来。这五千言他早就倒背如流,可是偏偏每次重温。都有不同的见解,都感到智慧不断升华。
这就是思想的魅力,虽然不能解决衣食住行,却能让你的心越发强大起来。
一直读到了大半夜,唐毅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直接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唐毅挣扎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去拜见朱氏,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他不能太任性。再说了只要考中功名,就可以名正言顺搬出去住,就算尴尬,又能有多久。
拔腿就走,结果沈林端着水盆走进来。
“少爷,夫人起早去降香了。”
嘚!
去不成了,唐毅摇摇头,还是洗刷吃饭吧。徐渭也打着哈气过来,毫不客气把红烧猪肘据为己有,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把红润颤抖的r皮都咬了下来,三口两口吞进了肚子。
“熨帖啊,行之,你说我这么吃怎么不胖啊?”
“呸!”唐毅狠狠啐了顾影自怜的徐胖子一口。
“文长兄。其实也也算杨柳细腰——要切成三份才行!”
徐渭眨眨眼,笑道:“不用夸我。”说着又把一盘红烧羊r拿到了面前。
唐毅对他简直是无语了,“和你待久了,绝对会变成猪,沈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咱们出去走走。”
沈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少爷,怕是不行,今天早上周巡周大人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
“给少爷送来了一份请帖,说是新任知州谭大人送来的,他邀请少爷过去。”
“谭大人。”唐毅把请帖拿在了手里,看了看,随口说道:“人家是父母官,青天大老爷,还是过去看看吧。”
徐渭在一旁补刀:“不光是父母官,还是你县试的主考,行之,能不能中案首,就看人家的一念之间了!”
……
还真别说,徐渭的话提醒了唐毅,作为一个尊师重教的好少年,可不能怠慢了未来的主考。唐毅特意挑选了一块端砚,一条手杖,还有两盒精致的点心,既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毕竟如今的唐家也不一样了,用不着巴结小小的知州。
轻车熟路,到了知州衙门,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原本的知州陈梦鹤已经高升,换成了谭聪。
唐毅在门前犹豫的时候,周巡一眼看到了他,慌忙跑过来,躬身施礼。
“见过公子。”
“周叔,还是叫我侄子吧。”唐毅笑眯眯说道。
周巡一听,喜得挺直了腰杆。
“还是贤侄念旧,大叔高攀了。”周巡也算是走运,他把陈梦鹤伺候的很好,临走的时候,陈梦鹤给南京吏部送了一封推荐信,加上这两年太仓搞得不错,j犬升天,周巡竟然升到了判官的位置,对这个大老粗来说,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只是他升得快,人家唐家更显赫,见唐毅没有轻视的心思,他也高兴起来。
“贤侄,唐大人可好?大叔早就看出来他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发达了,你比你爹还有本事,要不了几年,大叔就要靠着你们父子了。”
“呵呵,周大叔瞧得起我们,小侄自然会尽力为之。”唐毅笑道:“对了,老父母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周巡脸色一变,古怪地说道:“贤侄,这事不好说,不过你放心,绝对不是坏事情。”
“哦!”
唐毅点点头,也没多问,就来到了二堂。闪目看去,有一位五十来岁的官员穿着知州的官服,笑眯眯等着。见唐毅出现,忙迎了上来。
“哈哈哈,江南第一大才子来了,恕老夫迎接来迟,还请贤侄赎罪。”
嚯!
什么时候多了个头衔,还第一大才子,要是让家里那头猪知道,还不笑话死自己。唐毅偷偷擦了一把汗,忙躬身说道:“老父母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
“你当得,你不当得谁当!”谭聪十分亲切地拉着唐毅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前几天有人把《精卫集》送来了,诗写得好,有志气!对子也对的妙,依老夫看,比起徐文长厉害多了。更何况贤侄还不到徐渭一半的年岁,大有可为啊!”
知州大人亲切地拉着唐毅,进了二堂,唐毅要坐下首,哪知道谭聪直接把他按在了对面,昭穆而坐。
这下子可把唐毅吓坏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和未来的老师相提并论,在唐毅的再三坚持下,谭聪总算是让他坐在了下首。
“呵呵,老夫可以叫你行之吗?”
“求之不得!”唐毅慌忙抱拳,说道:“老父母要是再这么客气,晚生真要无地自容了。”
谭聪欣慰地点点头,看得出来,唐毅没有少年得志的骄狂,看来唐家的家教够严厉。懂礼貌,又长得好看的孩子,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很快越聊越高兴,谭聪就问道:“行之贤侄,你可准备参加科举了?”
“是的!”唐毅正襟危坐,忙说道:“晚生回家就是温习八股,准备过年之后,参加县考。”
“哈哈哈,好啊,朝廷正缺少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别的不敢说,县试的案首老夫许给你了。”
不用唐毅废话,直接送上门了,这位知州大人可真贴心。唐毅脸上带笑,可是心里头却翻腾起来,这家伙对自己客气的有些过分。虽然老爹炙手可热,但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知州,犯不着和一个少年郎低三下四。
唐毅微微皱着眉,说道:“老父母,太仓藏龙卧虎,只怕小侄会辜负您的希望。”
“哪里的话。”谭聪笑道:“你写的诗作我看过,做的唱词也听过,贤侄长了一副玲珑心肝,区区案首本就是你的囊中之物,有我在谁也抢不走。”
话说到了这份上,唐毅也不好装清高,忙起身行礼,拜谢谭聪提携。
“老父母如此高看晚生,真是惶恐之极。也不知道晚生如何才能报答老父母的恩情。”唐毅主动送球给谭聪,谭聪愣了一下,人家把话挑明了,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谭聪起身,拉住糖衣的胳膊。
“行之贤侄,要说起来,老夫真有一件事相求,你跟我过来。”
唐毅不解其意,跟着谭聪穿过两道院子,到了知州衙门的后花园,此时万花衰败,只有梅花开得旺盛,难道要请自己赏梅不成?
就在唐毅胡思乱想的时候,谭聪拉着他到了一处花房的前面,他从衙役手里接过灯笼,在前面带路,唐毅跟了进去。
花房热气*人,又十分潮湿,唐毅皱着眉头看去,险些惊叫出来,只见房间中有一个硕大无朋的圆形物体,足有三四尺方圆,仔细看去,下面还有四条柱子一般的大腿。或许是听到了人声,探出一颗脑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盯着唐毅。
“好大的龟!”唐毅不由得惊呼出来。
谭聪得意洋洋地笑道:“行之好眼力,这正是一只龟,而且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玄龟。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谭聪兴奋地吼着,唐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经过短暂的吃惊,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玩意就是加拉帕戈斯象龟,他上辈子见的多了。只是他想不到,为什么这玩意会远渡重洋,跑到了大明,谭聪又为何会把它当做玄龟?简直是一头雾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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