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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杨昭只觉小腹中好象有千百柄烧得通红的小刀子正在同时乱剐乱割。
可是其实并没有千百柄烧得通红的刀子刺入杨昭小腹,一切都只是错觉。
实际上,刺入他小腹的刀子只有一柄,而且更冷得像冰。
那寒若坚冰的刀子,赫然正握在明月大家的手上。
杨昭怔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永远不容否认。
剧痛攻心,他几乎无法再坚持。杨昭向后倒下,依稀却看见了……
明月大家那张扭曲而陌生的脸庞。
这个……真的……是她么?
然而,无论问题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活下去!
停滞的时间骤然又再恢复正常流逝速度。杨昭提起右臂,凝聚余力一掌打出。掌心处〖坤〗卦形相黯淡得近乎于无,却还是勉强残留了几分应有威力。明月大家弱质芊芊,哪能抵挡?铁掌加身,登时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打得向后飞出。“喀嚓~”裂响中,狱室木栏被撞成粉碎。明月大家连带无数木屑碎片一齐狠狠砸到监狱石墙上。那柄杀人的刀子随着右肩软软垂下而脱手落地,关节显然已经被打得脱臼。
充满狂热的脸庞上,完全找不到半丝痛楚的表现。明月大家吃力挣扎,从喉咙中逼发出直教人为之毛骨悚然的狞笑声。她一抬左臂,细碎破空声飒若流星,立刻有道乌光暴起急射。斜躺在狱室塌上的杨昭双眼发黑,已经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模模糊糊之中,他下意识抬手就挡,手掌边沿恰好劈中来袭的暗器。可是万万想不到那道乌光非但没有被扫开,反而灵活无比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猛地缠上杨昭手掌。
灼热刺痛感闪电般从手掌处直扑上脑袋,霎时间倒把那种晕晕沉沉的感觉抵消了小半。杨昭灵台骤现半丝清灵,大叫一声挺腰弹起。昏暗灯光之下,赫然只见缠在自己手掌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条背生锯齿,皮肤漆黑中隐带银光的古怪小蛇。它亮出毒牙死死咬住敌人手掌,正不断把积蓄的毒液注入猎物身体。
杨昭不假思索地抓住古怪小蛇的尾巴发狂狠拉,登时将自己手掌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随手把怪蛇扔到地下一脚踩成肉酱,杨昭撕下衣襟裹住小腹伤口,先替自己点穴止血,再立刻盘膝运功,企图将不住沿血气上行的毒质逼出驱除。易经玄鉴的王道真气随念而转,竭力构筑起一道脆弱防线苦苦撑持,只不过,他的挣扎看起来根本毫无意义。毒力沿着右臂,缓慢却坚决地不断向上爬升。所到之处,皮肤颜色全部变成诡异紫黑,肌肉也随之僵化坏死。不用多久,他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感觉,眼见着只要毒力一过〖肩井穴〗,那么毒性入脑,就再也无药可救了!
鸡汤里的毒和那条古怪黑蛇的毒,两毒相冲,将药力抵消了小半。但这绝不意味着下毒人手段低能。恰恰相反,两毒相互结合之后产生的新毒力,比起单纯两毒相加更要猛烈十倍以上。要是放在诸如〖武安镖局〗总镖头秦武安之类普通江湖武人身上,这时候哪怕再有三百个都给毒死了。
然而杨昭决不愿意轻易束手待毙,生死关头,有什么后患都顾不上了。杨昭把心一横,立刻运起易经玄鉴中最高深玄奥,他根本还未练成的〖易天换地,斗转星移大,法〗。霎时间经脉内真气逆行倒冲,阻挡毒力上行的防线不攻自溃。那种诡异紫黑就像坐了电梯一样飞快向上急升,只眨眼功夫已经蔓延全身。杨昭喉咙里发出“格格”声响,大瞪着眼睛歪身侧倒在塌上。脑袋碰上墙壁,竟发出犹如腐朽破木撞击石头时的“梆~”一下怪声。
窗外寒风呼啸卷入。昏暗油灯摇晃了几下,终于熄灭。整所监牢内,彻底变成伸手不见五指。除去明月大家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外,再没有任何声息。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切都仿佛已经被定格下来,并且还将保持到永远。可是忽然间,监牢的大门又灾“哑~”地打开。有条轻若狸猫的人影推门蹿入。一晃手,他已经打亮了火折子。
火光中看得清楚,来人正是刚才那名为明月大家开门的狱卒。他向狱室内环顾两眼。随即快步走到杨昭身边,向他腰间一踢。立刻又是“梆”的声音,杨昭的尸体在毒力侵蚀之下,已经完全硬得像截木头。
狱卒咧开嘴巴,本来平凡无奇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个既得意又恶毒的笑容。喃喃道:“什么狗,屁高门大族,我呸!压在我们唐门头上作威作福,简直个个都罪该万死。现在这个样子,倒便宜了你们。”那双黑少白多的眼珠转了转,随即定格在呆然坐倒,两眼茫然的明月大家胸前。滑如凝脂的大块腻白肌肤入眼,直让这狱卒只觉喉头发干。好艰难吞下口唾沫,他瞳孔里绽放出奇异光芒,转身向这块唾手可得的*走去,双手翕张,食指大动。
暗淡眼眸陡然光芒暴现,浑身僵硬如木的杨昭重拾活力。他闷声不吭地奋力一跃,整个人像装了弹簧般急跳弹起,从后面扑向那名狱卒。电光石火间风声大作,那名狱卒骇然色变,不假思索就屈起手臂,两个肘锤向后*——却只如中铁石,反而把自己双手震得发麻。不等他再作反应,杨昭两臂熊抱,铁箍般将他死死压制。紧接着小王爷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白牙,对准敌人后颈大动脉,毫不犹豫,用力一口咬下!
撕心裂肺的剧痛直入骨髓,那名狱卒“啊~~”地痛声惨叫,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杨昭。两个人扑身倒地,缠成一团到处乱滚乱撞。生死攸关,彼此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杨昭咬破对方大动脉之后,就连接不断地大口狂吞那狱卒鲜血。那鲜血虽然又臭又腥,但一下到肚里,却马上化为燥热无比的大团烈火沿着体内经脉横冲直撞,将本来因为受剧毒侵蚀而僵硬的肢体,也撞得逐渐松动起来。
〖易天换地,斗转星移大,法〗是易经玄鉴中最高深玄奥的心法。练成之后,体内一百零八大穴对应天上的一百零八星宿,可以近乎无限制地扯吸浩瀚星力为我所用。杨昭还未练成这种心法,不能扯吸星力。但刚才剧毒入体无法驱除,情急之下他只好强行运转心法,将毒力分散储存到一百零八大穴之中,化整为零,将毒力暂时压制,好险避过了毒性入脑所造成的最恶劣后果。可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绝不可能维持得太久。幸好,就在最后的极限到来之前,活生生的“解药”,已经自动送到杨昭面前。
举凡世上所有用毒养毒者,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自己能够抗毒。这和学武者“未学打人,先学挨打”的道理一脉相通。换言之,这名狱卒的本身血肉,就是最好不过的解毒药剂。鲜血下肚药力化开,之前所中剧毒果然逐渐消解,而那狱卒的挣扎反抗却相应越来越软弱。也用不着多久,他突然几下痉挛抽搐,浑身瘫软,同时停止了呼吸心跳。
刚才搏斗时杨昭不敢贸然提运真气,全是倚靠本身力气支持。此刻虽然侥幸获胜,却已经同样手酸脚软。更糟糕的是小腹上伤口似乎又再裂开,从绷带中隐隐渗出了鲜血。他用力喘了几口大气,也顾不上察看伤口,先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径直走到明月大家身边伸手用力拍打她脸庞,叫道:“喂喂,妳怎么样了?”
明月大家还是双眼一片茫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胸膛还微微起伏,杨昭几乎以为她已经也变成了死人。看到眼前这副模样,穿越以前翻烂了无数本漫画的杨昭,哪里还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要不是催眠术,肯定就是什么摄魂大,法之类的邪门歪道。但究竟要怎么才能破解得了,却真像老鼠拉王,八——无从下手。
折腾了这么许久,衙门里居然始终静悄悄地半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人是都死绝了还是都被赶走了。杨昭只觉自己右边眉毛不停地跳个没完没了,下意识就觉得今天晚上这事还不算完。身处险地危机未过。他更不敢继续浪费时间。紧咬牙关,一狠心转头就走。
想救人,也是要看资格的。以眼下这么个状态,杨昭绝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带个大累赘还能逃出生天。哪怕感情上不能接受,心底处的理智发出冷酷声音告诉他,只能如此选择,也只有如此选择。
只一踏出监狱大门,杨昭立刻长长地舒了口大气。并非因为那迎面吹拂而来的晚风有多么清爽,而是他终于能够用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虽然冷酷,但却绝对正确。
事实上,晚风非但不清爽,而且更腥臭难当,中人欲呕。只因为监狱牢房之前的空地上,此刻正盘踞着无数蛇虫。插在屋檐下的火把燃烧正旺,足够让人将光这群爬虫看得清清楚楚。怪蛇形状和之前明月从袖中挥出的那一条完全相同。不但背生锯齿,而且皮肤漆黑中隐带银光。远远看来,就似一泓湖水倒映出粼粼波光。虽然乍看是美不胜收,可其中潜藏的凶险恐怖之处,却直教人不寒而栗!
惊蛰未过,蛇虫鼠蚁之类东西,本来都应该还在地下冬眠才对。如今违反天性空群出动,当然是有人在操纵驱使。可是杨昭却知道,幕后黑手决不会是眼下就站在蛇群当中,浑身上下都被毒蛇缠绕着的那三条人影。
原因很简单,那三个人根本就是〖武安镖局〗的镖头秦武安、胡静水、还有拓拔文正。
他们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连眨眨眼睛都不敢。置身万蛇环伺之下,那种死亡的气息绝对可以逼得人发狂。秦武安之所以还没有倒下晕厥,并不是他们神,经特别坚强,而是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一倒,这些怪蛇立刻就会毫不客气地扑上来钻骨吸髓,将自己全身血肉都吃个一干二净。
杨昭深深吸口气,凝神守心,进入有若古井不波的澄明境界。扬声叫道:“杨某就在这里。不管你是谁,想要杨豫这条烂命的就出来取吧。何必搞这么多无聊手段?”
“烂命?呵呵,真是好尊贵的一条烂命啊。”黑暗中有人阴侧侧地尖声怪笑。紧接着,一男一女两人施施然从墙角后走出。所到之处蛇群翻涌,自然而然地让开了小路。那女子浑身被一件厚厚的黑色斗篷包裹,看不清楚身材相貌。那男的则披了件雪白大麾,双臂交抱前胸。红色火光照在面上,倒映出一片和死人也毫无分别的惨白。他侧目向杨昭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眼,活象毒蛇吐信般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贪婪兴奋之意,赫然表露无遗。
千万毒蛇大军未能让大隋小王爷感到害怕,可是这个怪人的邪异举止,却实实在在地让杨昭毛骨悚然。他不其然后退半步,沉声道:“朋友讲的话好让人费解。不管怎么样,要对付我尽管动手就是。何必还牵扯上其他无关人等?”
那面色惨白的怪人放声长笑,悠然道:“假如对付其他人的话,倒也真用不着我唐孟蜀这样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可是大隋东宫储君杨广嫡亲长子,敕封河南王的杨昭殿下,又怎么能和普通人相比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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