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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凤舞的草书,张扬的落在纸上,墨迹未干,右下角的公主小印,朱砂印泥红的刺眼。
江绍捏着休书,秀美白皙的脸,气的涨成紫红色。
姜修宁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驸马爷。
一别经年,年轻的江绍,比他老了满脸皱纹的时候,好看多了。
可惜,再好看,也是别人用过的脏东西。
“公主是要休了我吗?”江绍咬牙问道。
他的眼角泛着红,下巴微微扬起,倔强傲气。
十九岁的少年郎,平日里不可一世,难得的羞恼,十分动人。
姜修宁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镂空金镯上镶着红色宝石,富贵明艳,一如她本人。
“驸马不愿意?”姜修宁抬眸看他一眼,轻轻笑了笑。
江绍别扭的转过头去,咬破了唇角。他最讨厌姜修宁这副永远耀眼夺目的样子。
她是他的妻子,应该以夫为尊,崇拜他敬重他,而不是摆着皇家公主的高傲和尊贵,让他低头哄着。
她的光芒,应该为他而收敛熄灭,成为江氏妇。
“公主是圣上赐婚于我的。”江绍避开姜修宁的视线。
“不,是我在闻喜宴上相中了驸马。宴会上,驸马手执红梅,眉梢是春风得意。我喜欢那股少年清爽的劲儿,便同父皇说了。”姜修宁摇摇头。
她得告诉江绍,她从来都不是皇家赐予国公府的奖赏。
“我看中了你,你才得以成为我的驸马。我若不喜欢你了,你自当让贤。”
姜修宁将江绍引以为傲的脸面,狠狠的撕下,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她心里畅快极了。
上辈子,她顺了江绍的意,温良恭俭让,以为能夫妻和美,白头偕老。
结果,得到的是驸马红颜无数,庶子庶女满府。而她在封地独守空房,一人白头到老,膝下无子凄凉病逝。
她在佛堂里自省了半生,怎么就从大唐最骄傲的公主,成了一个沉默懦弱的妇人。最璀璨的明珠,终成了黯淡的鱼目。
长乐公主,十六岁下嫁新科探花江绍,十里红妆,帝赐异宝无数。然而,红颜薄命,公主于二十六岁病逝封地公主府。帝悲悸难忍,哭晕数回,罢朝三日。
“我不同意!你这置我的脸面、国公府的脸面,于何地?”江绍行为癫狂的撕碎休书。
上好的宣纸,成了细碎的雪花片。
姜修宁抚平袖口的皱褶,站起身。
大唐皇室有蛮族血统,男子壮硕,女子高挑。她梳着如意高髻,簪着的九鸾钗,扬首飞舞。
江绍被迫的和她面对面站着,个头竟然一点优势没有。
他可笑的自尊心,再次崩裂,耻辱涌上。
“我不许,你既然嫁进江家,就生是江家妇,死葬江家陵。”江绍目眦欲裂道。
“你?凭什么不许?”姜修宁道。
江绍死死瞪着她,双目赤红,抿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姜修宁轻笑一声,清泠泠道:“是凭扬州的丽质表妹,还是京都那位柳姑娘?驸马好艳福,佳人环伺,当得是大唐第一风流才子。”
“公主是吃醋了?”江绍内心冉起一屡隐秘的得意。
表妹和柳姑娘皆是才情出众的温柔女子,和恣意如骄阳的公主相比,完全不同。
他捋平心中慌乱,义正言辞教训道:“我与表妹、柳姑娘,皆无逾矩之举,公主如此任性,随意败坏女儿家名声,实属有违妇德。江家规矩,主母言行不得有瑕,念在公主年纪小,这回便不罚公主了。”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江绍自认做的极好。
姜修宁气极反笑:“我原不知什么是衣冠禽兽,今日才算开了眼界。驸马念着纲常伦理,怕是忘了什么叫君臣尊卑!”
她阔步走向门外,衣袍掀起的风,打在江绍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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