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茵开车到了学校,丽丽已在校门口等候,来的时候,杨思茵给她班主任打了电话,帮丽丽请假了三天,丽丽不知道是什么原园,背着书包坐上了车。
“妈妈,为什么接我回家?”丽丽扣好安全带就直接问。
杨思茵面色凝重,低低地问:“丽丽,你说你自己坚强吗?”
莫明其妙的问话让丽丽摸不着头脑,她睁大清亮的眸子,想笑又觉得母亲这样的神情太不适宜,清朗回答说:“当然啊,要不然我怎么会住院,娇气的话,我就天天要妈妈送我上下学了。”
听了女儿这一句话,杨思茵心里酸楚的很……是啊,如果父母不离婚,她应该像别人的孩子一样还在父母身边撒娇,可如今,她已经学会努力去独立。
“那如果爸爸……你没有了爸爸怎么办?”杨思茵艰涩地问出口,鼻子蓦然一酸,她皱起鼻,努力克制下这抹情绪,真不知道自己是为柳烨伟难过,还是为女儿如果失去爸爸成为事实而难过。
“妈妈?”丽丽脸上瞬染现出一抹恐慌,伸手紧紧抓住杨思茵的手,焦惶地嚷嚷,“你说什么?爸爸怎么了?他怎么了?”话没有说完,眼眶里已满上了泪水,哽咽着说,“他……他昨天晚上来看我了,他问我要不要去美国,我说不去……他走了,妈妈,他是不是坐飞机走了?”
“丽丽。”杨思茵把女儿搂抱在怀里,声音发哽,“丽丽,他没走,他只是受了伤,车子撞坏了,妈妈现在带你去看他,你一定要在他身边呼唤他,告诉爸爸,你爱他!”
丽丽哭得泣不成声,直到小车开到医院,她还在哭。
她怕,她怕失去父亲,从小到大,父亲宠她,爱她,一直不舍得打骂她,与妈妈离婚后,她多次看到爸爸喝闷酒,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落泪,打心眼里,丽丽可怜这个父亲。
便小姨妈说:“你爸爸是咎有自取,是他不珍惜你妈妈才这样的!”
是啊,爸爸为什么拥有妈妈时不珍惜,如今妈妈嫁给唐爸爸了,他才这样折磨自己,才过着颓废的日子……迟了!失去了再后悔也没用。
柳震生夫妇见杨思茵带着丽丽赶过来,先是顿了顿,后来柳太太就牵着丽丽的手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杨思茵没有离开,她坐在外面的一张长椅上,柳震生走过来,身子沉沉地坐在她身边,杨思茵回过头,一声“爸爸”想叫却没叫出口。
“思茵,谢谢你过来。”柳震生沉重地开了口,“烨伟双肢截掉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下来,如果他放弃生命,医生说他挺多还有一个星期可活。”
杨思茵的脑袋再次“嗡”的一响,脑子一片混乱。
跟柳烨伟离婚后,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坚硬如钢,冷然霸道的男人哪一天会突然跟死神牵上手,他那么要强,那么自傲的一个男人。
柳老爷一直在说话,可杨思茵后来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包里的手要响了一次又一次,柳老爷用手去推他。
“思茵,你手机响了。”
电话是唐逸风打来了,问她中饭时间到了,为什么还不回家?杨思茵紧捏着手机,低哑地说:“柳烨伟出事了。”
唐逸风心里一紧,这事还是让她知道了!其实今天一早他就在报纸上看到了,车祸现场血迹斑斑,柳烨伟被夹在驾驶室内,消防官后切割掉了车身才把他抬了出来,可他的双腿早已血肉模楼,头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满面是血……原来他没有扣安全带,一个开车近二十年的男人连这点安全常识都没有吗?
唐逸风看到这个早间新闻之后,心立刻沉痛起来,虽然他们曾经是情敌,可从小就很友好,柳烨伟性子冷,唐逸风性子温,俩人在一起从不会打架,然后,他们到头来却为了一个女人反了面,动手打起了架。
不管如何,俩家的交情还是有的,小辈们因为爱情关系不相往来,可俩个父亲还是友好如初,这一次柳烨伟出事,唐家人还是为他们感到悲痛与可惜。
唐逸风不想告许杨思茵,他太清楚妻子的心了,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虽然现在跟柳烨伟没有了关系,可那个男人是女儿的亲生父亲,他出了事,她肯定会担心,事实证明,她知道后,从手机里就听出了她的难过与哀伤。
“那……那我过来。”唐逸风不想多说了,放下电话,他直接开车来到了人民医院。
他到了之后,安慰了柳老爷几句,然后就陪杨思茵坐在椅子上,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彼此眼神里有着信任与感激。
丽丽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缠满了纱布的父亲,吓得止住了哭声,等看清这个脸肿乌青的男人确实是自己的父亲时,她扑了过去。
“爸爸……爸爸!”她的哭叫忽而让心电仪的电脏跳动幅度大了起来。
一旁的几个主治医生互视一眼,脸上有了松气的笑容。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后,医生走了出来,他跟柳震生说:“你儿子的生命体征开始平稳,如果不出特殊情况,他应该会脱离危险期,我建议,他生命中最最在意的人能跟他多多说说话,让他坚强地活下去。”
柳震生听完,头慢慢地转身了杨思茵,杨思茵垂下眼帘,抓紧了唐逸风的手。
……
“不行,不行!”杨诗琪听说姐姐要去医院陪柳烨伟,当即就表示了反对,“姐姐,你昏头了是不是?他现在是你什么人啊?他什么也不是!想当年,你受他欺负还不够吗?怎么到头来,你还要去帮他?他什么时候帮过我们啊?不行!我坚决反对!”
唐家客厅里,坐满了自己人,罗瀚宇看杨诗琪情绪激动,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安静地说话,杨诗琪噘了噘嘴,语气缓和下来,祈求地望着对面的姐姐:“姐姐,你不要再趟他们家那个混水了,他有妻子的,如果你去陪他,一定会让人说闲话!”
杨思茵面色沉静,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看他是丽丽父亲的面上。”
丽丽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一直守在柳烨伟身边,她才十一岁啊,小小的年纪怎么去忍受失去父亲的痛苦?杨思茵就因为看到女儿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才下决心做出了这个连地自个都难以相信的决定:去陪他几天,去跟他说说话,鼓励他活下去!
他以前不是沉睡过一次的?有过一次,他一定会再一次活下来!
唐老爷沉思了良久,看了看唐逸风,问:“逸风啊,你有没有意见?”
唐逸风握着妻子的手,清朗地一笑:“爸爸,我相信思茵,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我,去陪柳烨伟绝对是出于一个女人慈母般的关怀与对丽丽深深的爱,如果思茵去跟他说话,让他坚强地挺过危险期,对柳家,对丽丽都是好的,我支持她!”
一旁的唐逸飞也插话说:“我也支持嫂子,人正不怕影子歪,嫂子是去救人,是善举,不怕别人说闲话,只要我们自己相信嫂子就行。”
杨思茵听了这兄弟俩的话,眼里的泪水潸然落下,她哽咽地说了声:“谢谢你们的信任,我很感动。”
杨诗琪啾了一下鼻,不知道如何再劝说了,唐夫人叹了口气说:“让思茵去吧,不管结果如何,毕竟努力过了,就不会留下遗憾,丽丽还小啊……”
少数服从多数,唐家人都支持杨思茵去医院陪柳烨伟,杨诗琪再也不阻拦了,但要求是前两天,我会一直看护着姐姐。
“琪琪,不用吧?”罗瀚宇听说她也要去掺合,就表示反对,“你夹在中间多不好。”这姐姐肯定要与柳烨伟说点心里话,有个人在,效果会差很多。
“我又不坐在病床前,我只是在门口等候姐姐出来,你忘了,柳家可是一个凶恶的柳妍,我怕她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呢。”杨诗琪多了一分心眼,毕竟这柳妍给她的每一次印象都很盛气凌人,根本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抛却以前的恩恩怨怨。
“也好,就让诗琪陪嫂子去。”唐逸飞也觉得要防范柳妍。
因此,中饭吃过之后,杨诗琪就陪着杨思茵来到了医院,柳烨伟已移到了特护病房,柳太太与柳妍一直在陪护,俩人一见到姐妹俩,足足震愕了半晌。
“柳太太,我姐是来跟你儿子说说话的,你没意见吧?”杨思茵还没开口,杨诗琪先说话了。
柳妍眉目一拧,脸一沉,上前就想赶她们走,柳太太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肥脸上挤出了一点牵强的笑意:“那谢谢了,思茵,辛苦你。”她说完朝姐妹俩点点头,拉着柳妍走出了病房。
柳妍心里不舒坦,甩着母亲的手,怨道:“妈妈,你让她们进来看笑话?你不怕她们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哥嘲讽谩骂吗?”
“妍妍!事情到了现在,你还这样看她们姐妹俩做什么?昨天医生不是说了,要想办法让你哥心里最在乎的人过来跟他说说话,鼓励他活下去……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哥哥心里最爱的就是这杨思茵?我都不好意思去求她们,可她们今天过来了,不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吗?妍妍,从今天起,你不要跟她们横瞪鼻子竖瞪眼,脸色稍稍给我放温和点……现在救你哥哥重要,只要对你哥哥有利的,我们必须努力!”柳太太郑重又严肃地说。
柳妍听了,再也没有说话了,低垂下了头。
杨诗琪陪姐姐进到病房之后,看了看病床上的柳烨伟,两条腿从膝盖骨开始全截了,盖着被子一半就瘪服了下去,人一下子成了根树桩,脸部仍然青肿,头部缠着纱布。
一个俊美的男人如此成了这个鬼样,杨诗琪的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出于一种善良,她也不无同情了他一把,让姐姐坐到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对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心莫名变得沉重,看到走道上默默无语坐着的柳家母女,她也失去了往日的防备与不屑,垂着头坐到了另一端。
走道上有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除了脚步声,她们就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柳太太异常难过,头靠在柳妍的肩膀上,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种嚣张与傲慢,柳妍抓着她的手,时不时拿眼撩杨诗琪一眼。
杨诗琪看看腕表,一个小时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她感觉有些渴,便下楼去买了几瓶矿泉水,重新回来,她走到柳太太跟前迟疑地下,想了想,还是把手上的两瓶水递了过去。
柳妍一顿,抬起头,她有些不相信,柳太太同样惊诧了一下,尔后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红着眼睛,哽咽道说:“谢谢!”
柳妍低下了头,帮母亲拧开瓶盖,心里一时复杂的很。
杨诗琪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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