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乾非常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这才说道,“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找出那个让苗才人入宫前怀孕的男子。
这名男子很关键,有可能是这些事情的源头,而且跟陛下也算是有个交代。
而要查出这个男子,应该就顺着时间线来。四个月前到一年前这段时间里,所有关于苗才人的信息尽可能的查出来。
都珠胎暗结了,这种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而且着重查苗才女的家人。看看她家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若是明知道这件事还把苗才女送入宫里,那就绝对不是想获得陛下的恩宠这么简单,肯定有别的目的。
所以苗才人和她家人的都要查。她的背景来历必须重新梳理了,需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另外,我认为这段时间苗才人的出城情况也需要查一下,她是后来才来的太安,之前是跟她父亲在青州那边生活。
所以很有可能她会回去,事情也可能是在青州发生的。
之后,再注重这几点。一,她为何要练习刺杀,二,是何人下的蛊毒,又是以怎样的方式下的蛊毒。
二是,这苗才人有没有可能是主动受蛊毒,让蛊毒来强化自己的出手强度。三是,苗才女是怎么以残柳之躯入宫的。
苗才女入宫可能带有别的深层次的使命。查这些东西要经常入宫,这件事确实顾老您合适。
最后,属下认为这件事先不急着和陛下说,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与陛下细说,顾老以为如何?”
“嗯,老夫心里有数。等我先查一下背景线,再去刑部牢里看看苗才人的叔父吧。”顾清远点头道。
“苗才人的家人已经下狱了?”余乾好奇问道。
“刺杀天子已是事实,形同谋逆,如何不下狱?”顾清远回道着,“至于苗才人的父亲也派人去青州捉拿了,估计不日就回来了。”
“好的。”余乾抱拳。
“不用在这边呆了,赶紧忙去。”顾清远摆手道。
“听到没你们两个,赶紧过来,撤了。”余乾朝陆行两人吩咐道。
“头儿,给我一会时间,这人我快看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验起了那具幕僚尸体的陆行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余乾满头黑线,道,“给你一刻钟,速度快点。”
很快,陆行就检查完了,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什么发现?”余乾问了着,“你不会又有什么新奇的角度吧?”
“没有。”陆行摇着头,“和卷宗上的一致,并无别的有用的发现。”
余乾点了下头,“行了,跟我走吧,办正事去。”
说完,余乾又转头看着顾清远道,“顾老,我们就先走了,这事还是要谢谢你。”
顾清远只是摆了下手。
“你愣着干嘛?还不谢谢顾老?没有顾老,你觉得你能囫囵走出这里?”余乾见陆行还在那整理箱子,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拳作揖,“卑职多谢顾老揽责之恩。”
后面崔采依也连忙作揖说了一句。
余乾这才带着两人先行离去。
一离开灵堂,余乾就又忍不住踹了一脚陆行,“下次再有什么难言的发现,给我吞到肚子里,尤其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听懂没?”
“懂了,头儿,抱歉抱歉。”陆行龇着牙,说着。
“老子就是看你机灵才带你出来的,你刚才算是怎么回事?这种事能随便就这么脱口而出的?
哪天再这样,你被人砍死都不冤。”余乾又瞪着对方说了一句。
“多谢头儿教诲。”陆行笑着。
“这件事,你们给我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有听过,见过。谁都不能乱说。尤其是采依你,你家人也不许提半点这件事,知道吗?”余乾郑重的嘱咐了一句。
“是,头儿。”两人保证道。
“头儿,你说谁这么大胆,给咱陛下来这出?这要是被逮到了,不得满门抄斩?”陆行小声且好奇的问了一嘴。
眼看着余乾又要发飙,他赶紧补充道,“这不是就咱三嘛,关起门说话没事的。”
“闭嘴!”余乾厉喝一声,“再谈这件事,老子砍了你。就算以后有对接那也是我的事。你要再多嘴试试?”
陆行缩了下脖子,不再言语。
“头儿,我们接下来去哪?”崔采依主动揭过话题,“这不是出寺的方向。”
“去找公孙部长,然后一起去相府。”余乾回答着,“该请大佬就得请,咱们贸然去相府讨好不了。
顾老现在又抽不开身,只能喊公孙部长一起去了。”
“头儿,我是真佩服你,人脉就是广。”陆行又舔了起来。
很快,余乾就带着两人来到了丁部这边。他没急着上楼,而是抬起手臂在下面晃悠着。
富贵不还家,如锦衣夜行。
余乾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在底下秀自己的新衣服。
那些个丁部的人自然知道余乾被调去少卿处的事情,昨天还是一片叶子,今天就三片了。
所有人都满脸无语看着余乾在那走秀,没办法,人家就是升官的快。
不少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这逼不就是在部长屋里伺候了几天嘛,怎么转头就成了少卿处的司长。也不知道都部长屋里做什么讨巧的事情。
真是又气羡慕呐。
看着这些人,余乾心里很是欣慰,感觉真不错。
“余司长,恭喜了。”里头的杜晦最先走了出来。
余乾赶紧收敛起狂傲,“多谢杜部长。”
“别这么叫我了。”杜晦摆摆手,“咱两现在平级,但是论地位你高我一筹。叫我老杜就成。”
“杜部长说笑了,我还是叫杜部长吧,叫着顺口。”余乾笑道。
“得了吧。”杜晦翻了个眼,“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收敛点,别刺激到我们这边的年轻人。
到时候无心工作,你过来做事?”
余乾尴尬一笑,放下自己那高举、恨不得所有人都看见的手臂,“听杜部长的。”
“好好干,前途无量。”杜晦笑着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去,看样子是去忙去了。
这时候,屋里风风火火的跑出俩一位小姑娘。公孙月满脸星星月亮的看着余乾,激动道,“余乾,你来了。”
余乾脸色一板,“还想不想来我这了?叫我余司长!没规没矩的,我还怎么要你?”
公孙月吐了下舌头,希冀道,“所以,余司长你是来接我过去的嘛。”
“想什么呢你!”余乾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在对方的额头上,“你的事我跟白少卿说了,他也同意了。等会你自己过去报道,会有人接你的。”
“嗯嗯,好的,我明白了。”公孙月快速开心的点着脑袋。
“部长在上面嘛?”余乾问了一句。
“在的。”
“我一个人上去。”余乾看着陆行两人道,“你俩就在楼下等着就成。让小月接待你们。”
“放心,包在我身上。”公孙月拍着小胸脯说着。
余乾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公孙月嘴太碎,不靠谱,他嘱咐道,“别乱说话,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就别想来黄司了,听到没。”
“知道啦。”
余乾这才放心的直接上楼去了。来到公孙嫣房间门口,余乾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场面有那么几秒钟的尬住了。
公孙嫣手里正捧着一本小本本看着,眼尖的余乾一眼就认出那本是自己写阿姨秘密的本子。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余乾当时就懵了。直接给跪了。
忘记拿回来了,也没敢主动说要拿回来。他还寻思着这玩意应该已经被公孙嫣给丢垃圾桶了。
可是现在却还在看?
阿姨这是在干嘛啊。
公孙嫣知道余乾会来找自己交接案子,但是显然没有料到余乾会这么突兀的来了,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本来心境稳如泰山的老女人,在这一刻也突然有些慌了起来。
“滚!”
“好勒。”余乾想都没想,直接撤了出去,将门带上。
他大口的喘着气,阿姨的压迫感太强了,吓的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站在门口的余乾踟躇不定,又害怕又兴奋。公孙嫣她现在竟然还在看自己的小本本!
这意味着什么?阿姨是不是已经开始慢慢的走上自己这条不归路了?
由不得余乾不激动。
众所周知,阿姨的攻略难度是极高的。
老女人特有的成熟,以及些许的刺猬反应都表明是很难啃的骨头。
余乾着实没想到阿姨她喜欢小本本这个调调。早知道,当时多写一些有深度的东西,让阿姨更加知道自己的能耐。
余乾开心了一会后,正想着要不要再次敲门,因为现在毕竟有正事,正事要紧啊、
可是自己现在撞破了公孙嫣的再一次尴尬画面,要是进去了,对方会不会砍了自己?
毕竟破出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把知情人给砍了,这是最稳妥的。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内传来了公孙嫣冷然的声音,“进。”
由不得余乾纠结,他直接收拾好如常的心情,心态放松的走了进去,就假装自己刚才没认出自己的小本本就好。
“抱歉部长,我忘了进来要敲门这件事,打扰部长办公了。”余乾满脸歉意的一进去就说着。
见余乾这样,公孙嫣脸色缓和下来。他好像真的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在看什么。
也是,时间那么短,又是人年轻人春风得意的时刻,应该不会那么细心的发现自己刚才在看什么才是。
公孙嫣神色彻底平静了下来,“以后再不敲门。我就让白少卿教教你要怎么敲门。”
“不会了,不会了。”余乾尴尬的笑着。
公孙嫣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看着余乾,“新衣服换的够快的,以后我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叫你余司长,如何?”
“部长你这说的什么话!”余乾佯装不高兴,直接绕到公孙嫣身后,伸手替她轻轻的揉捏着香肩。
“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部长,那就是部长您。无论我以后如何,我在你这里都是小余,永远不变。
我之前强调好多次了,我真的愿意一辈子服侍部长您呢。”
对于余乾的马屁行为,公孙嫣不拒绝,也不夸奖,只是受着。也没有制止对方的揉捏。
因为真的...很舒服。
她都想叫了。
每次余乾替她按揉,她都想下意识的叫出来。
这种异性之间的看似正常的肢体接触,其实最考验心理,尤其是一个寂寞多年的老女人心理、
试问以前,哪个小年轻敢这么不要脸且不要命的来替公孙嫣按摩?
也就余乾这朵奇葩敢这么做。
胆大包天,厚颜无耻,心机男孩硬生生的把公孙嫣给弄舒服了,弄习惯了。
一天不按,浑身难受的那种。
公孙嫣就这么静静的闭目享受着按摩,余乾见状,愈发的在阿姨身上卖力苦干。
期待得到阿姨的认可,抱好阿姨的大腿,吃好阿姨的软饭。
足足一刻钟之后,公孙嫣不客气的直接拍开余乾酸涩的手臂。
自己爽完了,就无情抽身。
余乾逆来顺受的乖乖再绕到公孙嫣的对面,乖巧的站着。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恭喜你了。”公孙嫣认真的说着,“你毕竟是从丁部出来的。能这么快,年纪这么轻就做到少卿处的司长,我很满意,也很自豪。恭喜。”
余乾怔了一下,感动突然就涌上了心底,这一刻的阿姨好暖,好体贴,好想躲进她那雄伟的怀里。
“多谢部长。”余乾感动的道谢。
公孙嫣主动道,“陛下的旨意,我这边也收到了。这两件案子,我会全力帮你的。但主体毕竟是你负责,自然是你意见想法为主。
我不会干涉,这点你放心。你有绝对的自主权。”
“嗯,好的,我会尽力的。”余乾点着头。大理寺办案的流程就是这样,谁负责,就是以谁的意见为主导,绝对的权利。
公孙嫣突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刚入黄司,就被派了这么大的案子。按理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是不是惹什么人了?
最近有没有和赵王府的人起冲突?”
余乾更感动了,不仅是顾清远,公孙嫣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这是对自己真的关心的。
他用刚才对顾清远的那套说辞重新解释了一遍。
公孙嫣这才点着头,“没惹人就好。陛下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你,你自当好好表现。”
“嗯,我会的,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余乾附和一声。
“你接下来打算从哪入手?”公孙嫣问了一句。
“我想先去趟相府。”余乾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公孙嫣听。
“所以,这次你想着让我陪你一起去相府?”公孙嫣眯着眼说道。
余乾坦诚道,“是的,我虽然是个司长,但是在张相眼里还是不够看的。人微言轻怕是不好做事,想着让部长你帮忙。”
“嗯,我陪你去。”公孙嫣点着头,“不过。你为什么不叫顾老。以顾老的威望,比我更合适才是。”
“顾老在忙苗才人的案子。”余乾压低声音说着。
这件事,他和顾清远就都没想着对公孙嫣能隐瞒。毕竟事关重大,而且和案子可能有紧密的联系,公孙嫣绝对有资格知道的。
听完余乾说完苗才人的事情,公孙嫣的脸色瞬间沉重下来。
她在大理寺干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也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处理的稍有不慎都会酿成大祸。
“这件事,多少人知道?”公孙嫣问着,
“我和顾老。还有我们黄司的两个人。他们两个我嘱咐过了,都是懂分寸的人不会透露出去的。”余乾补充道。
公孙嫣稍稍的点着头,沉吟道,“这件事目前看来交给顾老来确实最合适。这样吧,在查清楚前顾老估计也抽不出身。
之后,我全程陪你行动,就不要麻烦顾老了。”
“好的。”余乾点着头。
“我发现你这人到哪哪出事?本来好好的,你又硬生生的查出苗才人的这两件事?你这人有问题的。”公孙嫣难得的吐槽了一句。
“我也发现了,我确实好像有点倒霉的。”余乾笑道。
“行了,别废话了,走吧,办正事去吧。”公孙嫣站起来道。
余乾赶紧跟了下去。
楼下的公孙月正在对陆行两人侃侃而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余乾下来就赶紧闭嘴。
“陆行,去趟马厩,要辆马车,西门候着。”余乾直接命令道。
陆行抱拳领命,快速飞奔离去。公孙嫣也不墨迹,直往西门而去。余乾和崔采依两人紧跟了上去。
至于想要凑热闹的公孙月都不用余乾说,直接被公孙嫣喝止在原地。
西门,独角驹马车。
余乾和公孙嫣坐在车厢里,对前者而言,亲自开车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以后就是有专人负责了。
陆行和崔采依在外头坐着驾车,两人也不闲聊,前者偶尔转头看着车厢里余乾和公孙嫣和和美美的样子。
好羡慕,真的好羡慕。
大家一样大,余乾去哪都能跟部长搭话,还很熟稔。好想混的像自己司长一样的潇洒。
坐在里头的余乾自然不会想到陆行的心思,他手里捧着一些帛书在看着。
帛书上记载的是相府上那位幕僚的信息。
幕僚这东西自古有之,很多有权有势的府上基本都会备一些。
那些勋贵府上的幕僚多是考不上功名的文人,或者是时运不济的人,还有的就是考试不行,但出谋划策厉害的人。
他们平时教教府里的小辈,给府里出出主意,毕竟是读书人嘛,怎么着都有很多用处的。
但是像相府这种的级别的幕僚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这些人是真正聪敏之人,他们不仅读书厉害,脑子又好用。
来相府的多是那些此次没考中,但是年轻,三年后再考。
张廷渝以惜才名义,将这些人养在府里,等下次或者下下次总会考上。入了官场就自然而然的打上了相府的标签。
还有一些精通心计之辈的文人亦是如此,张廷渝作为一国宰相,肯定不能事无巨细。除了平时那些手下官员的帮忙。
很多其他的事情还只能让府里的人帮忙解决。到了张廷渝那个地步,很多事,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帮着解决的妥妥帖帖的。
所以,入相府这些的幕僚并不会被其他文人所耻笑,反而趋之若鹜。
能被张廷渝当做幕僚的不多。
这种幕僚文化古来有之,天子知道,但具体怎么想怎么做余乾就不知道了,他又没在那个位置上待过。
这次死的这个人背景看着倒也平常,姓刘名子司,江南人士,是个举人。两年前来太安赶考,落榜了。后给相府递了自荐文书。
自荐文书这种习俗已传承多年,尤其像是宰相这种地位的大佬,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学子给相府递文书,期盼能入宰相的眼。
这刘子司就是其中之一,然后因为文章功底有幸被张廷渝瞧上,入了相府做起了执笔客。
平时负责帮忙处理一下张廷渝吩咐下来的事情。像这种执笔客,相府不说很多,约莫着有七八人的样子。
要说这刘子司也是个人才,虽然落榜,但是文章的能力确实了得,多次下来,张廷渝对此人很是看重。
平时不少文书都是由这位刘子司捉刀润笔。也算是张廷渝的核心团成员之一了。
众所周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公文能力棒的人那都是深得领导的喜爱的。
这刘子司就是这类人,平时就在相府做事,顺便备考,等待下次科举。
这也是很多幕僚的必要过程。等日后一旦考中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宰相的人了。
看着这刘子司的背调倒也稀松平常,没什么疑点。
唯一的疑点可能就是被张廷渝带去参加鬼宴了?
这个疑点也牵强,因为那晚陪张廷渝去参加鬼宴的人还是有一些的,这刘子司被看重,混了个名额不算特别奇怪的事情。
很多东西还是得问问张廷渝才能有结果。
阖上帛书后,余乾沉吟两声,问道,“部长,你觉得这位张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孙嫣淡淡的说道,“不熟,没接触过。但是有耳闻。此人生活奢靡腐败,据说贪墨成性。
但是能力极强,所有政事到他手里都能完美的解决。而且吃苦耐劳,经常下到最前线盯事情。
不少百姓恨他,恨他搜刮民脂民膏。不少百姓也拥护他,因为他确实办了很多利民惠民的事情。”
“好坏掺半,这两种极端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倒是有点厉害。”余乾点着头,继而问道,“那陛下对他是什么态度呢?”
“不知道。”公孙嫣摇了下头,“只知道很多事情陛下都仰仗的张相,算是深得陛下的信任。”
“那张相这么明目张胆的奢靡腐败,陛下就没说什么?”余乾继续问道。
公孙嫣道,“我只知道弹劾张相的奏折满天飞,但是陛下从未表过态。”
“羡慕。”余乾表露真情,他是真的羡慕。
皇城根下,天子脚下,如此奢靡浮夸的作风,却挺而不倒。这位张相绝对有好几把刷子的那种。
这种忠奸难辨的人其实是最厉害的,很难能看出他想干嘛的那种。
公孙嫣瞥着余乾,不屑道,“羡慕人家娇妻美妾?”
余乾一怔,赶紧摆手,“没有,绝对没有。我只要有部长一个人就够了。”
“嗯?”
“我是说,如果我们跟张相起了冲突,陛下会支持谁?”余乾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公孙嫣冷笑一声,“反正不会支持你我就是了。”
“懂了。”余乾点着头,“我等会就把张相当大爷供,不惹他。惹不起。”
“你打算等会怎么办?”公孙嫣眯着眼问道,“或者说,你认为这位幕僚体内有蛊一事是不是张相干的?”
余乾摇头,“我现在可不敢揣测,万一说错了,污了人张相的名头,那我就糟了。只能说等会再看看具体情况,再仔细调查一下。”
“你想先从从哪查起?”公孙嫣继续问着。
“自然是先去那位幕僚的住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再和张相谈谈看。若是查不出什么,只能要人过来彻查相府了。
这蛊毒的来源必须要查出来,张相肯定能理解的。”
“现在才去查那位幕僚的住处,是不是晚了点?”公孙嫣问着。
“不晚。”余乾摇着头,“我若是张相,在那人被抓的第一时间就要保护好住处,等待查验。
这样做才会降低自己的嫌疑,张相这么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肯定懂的。”
“那若是在那位幕僚屋里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呢?”公孙嫣继续问道。
“那他干干净净,下蛊地方也不是在屋里。”余乾解释道。
公孙嫣轻声道,“就不能是张相自己清理干净的?”
“部长,这话可不能说的。”余乾赶紧摆手,“咱们不能污了张相。在我心里张相冰清玉洁。
部长你要再这样说,我就得离你远点了。”
公孙嫣满头黑线。
余乾继续道,“你想啊部长,要真是张相给自己幕僚下蛊。又怎么会傻傻的直接带到鬼宴上。
那不是找死嘛。所以,我愿意相信张相,以张相的智慧肯定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公孙嫣面无表情。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肯定懂。只不过是单纯的看不惯余乾的这副嘴脸。
典型的有奶就是娘。
这种人还好在大理寺,要是当了官,就是大齐的灾难。
“现在水被搅的这么浑浊,一个接一个大佬都被拉下来了,部长我们可得小心才是啊。别到时候案子没查好,还给大理寺招惹了一堆敌人。这是我万万不想看见的。”余乾最后说着。
“你在教我做事?”公孙嫣冷哼一声。
“不敢,不敢,肺腑之言罢了。”余乾干巴巴的笑了笑。
“案子是你余大司长负责,你说了算。”公孙嫣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余乾眼皮跳了两下,欲辨已忘言,最后只好老老实实的闭嘴。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内城。相府离李念香的府邸不过隔着一条街。这些空荡荡的,极为宽敞。
偌大的相府像巨无霸的一样蹲在街头明亮处。
马车在偏侧停了下来,余乾下车后抬头看着这相府。
好闪的建筑!!
不同于其他大臣的那种古香古色的府邸,这相府就透着一个词,富丽堂皇。
围墙很高,一眼望不到边,足以看出这相府占地得多大了。外墙上通体金黄粉饰。只有宽大的大门是用朱红色的漆。
门上不是铜环,是金环。
门前两根柱子是用整根金丝楠木挺立在那的。两尊石狮蹲在大门外,口含金珠。
整个府邸外面空荡荡的,没有守卫,余乾朝崔采依点了下,后者上前扣门去了。
一边的陆行看着着雄伟的相府,忍不住感慨,“早就听说相府犹如人间宫廷,今日一看着实如此。”
“你还挺了解?”余乾随口问了一句。
“稍稍听过。”陆行小声的说着,“听说长相府里,檀香木都只是用来垫脚的,漱口用的东海金汁,吃的是天南地北的珍馐,穿的是顶级裁缝用天蚕丝一根一根编织的。”
“你这么清楚,他是你爹?”余乾调侃了一句。
“头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听到了总是不好的。”陆行有些紧张的笑了笑。
很快,扣门的崔采依就得到了回应,一位六十出头的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出来。
余乾这才上前,作揖道,“大理寺丁部部长公孙嫣,少卿处黄司司长余乾前来拜访张相,是关于贵府的三位幕僚一事进行例行查询。”
管家露出笑容,侧开身子,笑道,“几位大人跟小老儿进来吧,我家老爷在偏院。”
“好的,多谢了。”余乾礼仪做的很足,给管家很大的尊敬。
四人跟着这位小老儿漫步走入府中。
踏入府里的那一刻,余乾顿时就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世间怎会有如此考究的住处?
与外头的粗俗金黄不同,这内里可以说是极为精致讲究。无数奇花异草绽放着,精心修建成各式符合府里布局的样子。
亭台楼阁的建筑颇有文人风骨,看着就像是读书人住的精致地方。
当然,主要还是木材讲究,余乾上次去木坊的时候也了解一些大齐的顶尖木材。
这个相府的通体建筑所用的木材是名为西川灵楠。这木头顾名思义就是西川特产的,万年不腐的灵木。
木头散发清香可达千年之久,闻之有凝神益寿的功效。价格极为昂贵,可以说是等价黄金都不为过。
而在这相府里却随处可见。
余乾之前去过恭王府,他以为和珅的府邸就够牛逼了,现在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余乾整个人都麻了,这他吗的得多少钱啊。
自己所在的三元坊,估计二十年的全员收入都不够造这相府。
真是牛逼,也不知道张廷渝这些年贪了多少钱,这么光明正大的花出来却依然在朝堂上屹立多年。
余乾决定了,一定要乖乖的查案,这张相惹不起的。
管家在前面领了好久的路,绕了足有七八个院落,周围的各色风格的院落把余乾都看的眼花缭乱。
最后,管家在口里所谓的偏院前停了下来。
说是偏院,其实一大片土地,上面种满了植物,瓜果蔬菜,样样都有。
田头见有两人人,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家,一位同样麻衣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边上站着十几位婢女候着。
老人裤腿挽起,头发只用简单的木簪子穿过。
手里拿着一把金色锄头在那挖菜地。
老人身体稍胖,正是上去在鬼节时候顾清远给余乾介绍的那位当朝宰相张廷渝。
此刻他拿锄头挥舞的样子动作娴熟,着地点讲究,如果不看那锄头的材质的话,确实有老农的气质。
看来这出身微末的张相小时候干过不少苦力活。
说实话,余乾这是第一次见到人拿金子做的锄头刨地。
这张廷渝上来就把余乾唬住了。
至于那位年轻的男子则完全就是装模作样,半点不会。
管家这是歉意的说着,“几位大人还请稍等,我家老爷下地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扰,等会可好?”
“嗯,没事,我们等着张相就是,不急的。”余乾笑着点着头。
于是,四人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这,看着当代宰相在这锄地干活。
等了约莫能有两三刻钟,张廷渝这才直起腰杆,随手将锄头丢下,用布衣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提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老爷,这几位大理寺的大人已经等了稍久。”管家迎了上去小声说着。
张廷渝这才把视线落在余乾这边,随手将菜篮子丢给管家,脸色挂着温醇的笑意,“几位稍等,我稍稍整理一下。
现在这仪态不大好见客。”
余乾赶紧作揖道,“张相请,我等多等会无碍的。”
张廷渝点了下头,然后管家轻轻的招了招手,候在那边的十几位婢女中的其中两位就这么捧着衣物走了过来。
张廷渝一动不动,双手摊开站在那里。两个个婢女很是熟稔的帮着他宽衣,然后用温热的毛巾上下的擦拭他的脸颊。
仔仔细细的擦拭好身体后,有婢子帮他整理头发,最后拢在一起,用紫冠束好。
帮他修脸,不知道用什么特殊的乳料在脸上涂抹着。
然后一起撑开一件白色内衬,小心的替他套上。之后就一件一件的拢共套了三件,都是极为轻薄的蚕衣,最外头那件是极为华丽的紫衣。
重新装扮完毕的张廷渝身上的气质瞬间就出来了,久居高位的男人在经年累月的养气下那种特有的气质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一幕直接再次撞碎了余乾的奢靡观。
是那位和张廷渝一起出来的男子,眉宇之间很像张廷渝,估计就是张廷渝的儿子。
他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把自己脱的一丝不挂,剩下的那十来个婢女围成人墙倒也没走漏什么。
她们围着一起,同时擦拭着男子的身体。直到擦拭的干干净净的。
然后刚帮他把内衣套上,该男子就用命令的语气说着,“我需要小解。”
穿衣服的动作立刻停住,一位婢女捧着一个痰盂半蹲下来。男子就不客气的释放出来,些许对不准还飞溅到人婢女身上。
公孙嫣和崔采依在对方说那句话的时候,眉头就微蹙直接将脑袋别到别处。
余乾亦是皱着眉头,心里对这位男子的感观瞬间降到最低点。
古代贵族其实有一种很变态的嗜好,那就是用妙龄女子的嘴当做痰盂,无论是口水亦或是早起排泄都是用的这张嘴。
当时余乾看见这个习俗的时候差点没恶心的吃不下饭,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行为,接受新时代教育的他是接受不了的。
你若非要说圈内人玩情趣还能理解一下,这种就是纯粹的不把人当人看的那种。
现在这男子的这种行为虽然没那么夸张,甚至在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算是正常的,就是单纯的让婢女帮忙拿痰盂而已。
但是在这外头这么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有客人在,这样子是相当失礼的。
之前只听说张廷渝的后代各个骄奢纨绔,之前还没有什么概念,现在瞬间就明白了。
真的是不当人子。
余乾心里感慨一声,封建社会的底层姑娘真的是一丁点的人权都没有,完全就是被当成物件一般,太不人道了。
张廷渝自然也看到这一幕,脸色只是如常,并未说什么,只是对余乾四人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几位随老夫来吧。”
余乾四人点头跟上,看都不看那个男子一眼。尤其是公孙嫣和崔采依,现在的眉头还没松开,显然很是反感那位浪荡无际的男子。
张廷渝只是在前面走着,并未说话,余乾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一路上就安静的穿过那些愈发奢靡的亭台楼阁。
最后,来到一处难得的清新雅致的房屋面前,上头有个牌匾,就写着非常朴素的小斋两个字。
看样子应该是张廷渝的一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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