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逐鹿记 第二五回可怜终为万里王

    晚上戍时,两人已到九龙寨外,找了个隐蔽所在,藏好身子,密切观察周围动静。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如夜猫般灼灼生光的眼睛和一头灰白的发丝。齐岳亭问道:“阁下是谁,约我出来所为何事?”那黑衣人道:“老夫奉钟盟主之命,特来向阁下传达一事。”钟汉闻言,脸色一变,寻思:我爹身边何来这等人物?看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是冒充的。况且传话又何须到这种地方来?却不知此人用意何在?”

    只听齐岳亭道:“不知钟盟主要你带什么话来了?”那黑衣人道:“今日你拒绝合并,钟盟主颇是生气,他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不识好歹,须莫怪他要动武了。”齐岳亭大怒道:“岂有此理!他不怕激起众怒吗?”那黑衣人冷笑道:“堂堂武林盟主还须惧尔等这些乌合之众吗?给你一天时间,若明晚还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九龙寨怕要在江湖上除名了,好生思量思量吧!”身子一个倒纵,如夜枭般疾飞而去。

    钟汉见其走了,起身要追,宁雪儿一把将其拉住,摇头示意其不可鲁莽。钟汉见她面色凝重,只得忍下气来。待齐岳亭走远,钟汉道:“姐姐为何阻止我?”宁雪儿道:“此事大有蹊跷,不可打草惊蛇。”钟汉急道:“那人分明要害家父,若不及时阻止,家父恐要身败名裂,引起众心休内部猜忌,到时谈何抗元?”

    宁雪儿不急不躁,反问道:“你以为那黑衣人是在挑拨离间吗?”钟汉一怔,道:“难道不是?”宁雪儿道:“非也!千里岗、九龙寨等六支义军在合并大会上扬长而去,明显与令尊各行其道,毫不相干了,那黑衣人还挑拨作甚?况且从那黑衣人的身法看来,必是个武林高手无疑,他若要加害令尊何不调动武林力量,而要大费周章地煽动薄弱的义军?”

    钟汉听她分析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不禁问道:“那他的目的何在?”宁雪儿道:“我又无未卜先知之能,如何得知?但要彻底查清此事,切莫打草惊蛇,明晚去九龙寨观察,便可见分晓。”钟汉笑道:“姐姐就是聪明!”宁雪儿道:“但此事先莫告诉令尊,以免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坏事。”钟汉道:“省得,省得!”

    宁雪儿重又带上假发假须,道:“我们回去吧。”钟汉痴痴地望着她道:“姐姐若是不带假发该有多好。”宁雪儿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不会太久。”钟汉大喜,转身跟她回去。

    次日申时,钟汉、宁雪儿说是出去散步,到得城外,径往九龙寨赶。

    只见九龙寨上下灯火烛天,全寨人都在等候那黑衣人的到来,如临大敌。

    寨子的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夏虫的啁啾衬托出一片祥和。

    转眼已至戍亥交际,那黑衣人却迟迟不曾出现,钟汉不禁有些急躁,道:“那黑衣人会不会不来了?”宁雪儿道:“会来的,现在该是他出现的时候了。”

    话落间,只见星空中黑影一闪,落在九龙寨大院中。守卫见状,大呼一声,围将上来。那黑衣人看也不去看他们一眼,只盯着匆匆赶来的齐岳亭。待其走近,道:“你可想好了。”齐岳亭冷冷地道:“想好了。”那黑衣人道:“结果如何?”齐岳亭浓眉一挑,道:“九龙寨虽是民间组织,但却是一支为民请命之军,正义之师。我们即敢向朝廷抗议,也同样敢跟武林霸主作对。昨日退出合并大会,便已明确了我们的立场。”那黑衣人“嘿嘿”怪笑道:“好些不识务的东西!”手臂一抖,只听“丝”的一声尖啸,手腕处闪出一根铁丝,在夜色中倏地一闪,那些弟子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已倒下一片去。

    齐岳亭奋力接了三招,险些命丧在铁丝之下,吓出了身冷汗。

    钟汉惊道:“这是什么招式,好生厉害!”宁雪儿也颇是惊讶,道:“我也从未见过,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手?”钟汉见齐岳亭险象环生,道:“姐姐,我们该出手了!”宁雪儿道:“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正主儿还未出现呢,急什么?”钟汉道:“姐姐是说那黑衣人背后还有主使人吗?”宁雪儿道:“不错。”

    话落时,只见东南边火光大盛,人影幢幢,朝这边奔来。在震天的呼喊声中,只听一人大喊道:“我武功天上无敌,谁也休想伤我!”却不是谢仲均还会是谁?

    九龙寨的人闻言,大喜道:“千里岗来了!”

    钟汉道:“莫非千里岗是主使人?”宁雪儿道:“目前还看不出端倪,难下定论。”

    不一会儿,谢仲均率先赶到,随后宫亮节、白苹、麻永修、赵瑞及带着黑色面具的法拉提领着千里岗百余人亦到。在他们身边还多了两人,一个书生打扮,五旬开外,手持一柄摺扇,面形削瘦,肤色白皙,温文尔雅;另一个是僧人,体形魁梧,手拿根百十来斤重的镔铁禅杖,模样凶悍。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那黑衣人冷笑道:“原来还请了帮手来,怪不得敢嘴硬!”宫亮节道:“我们各地义军同气连枝,亲如兄弟,一方有难,自来救援,何须相邀?你到底是谁,为何为难九龙寨?”那黑衣人道:“老夫奉钟盟主之命,奉劝你等加入众心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白苹怒笑道:“原来享誉武林的钟盟主亦是凶霸无道之辈!哈哈!他要以武相逼,只管放马过来就是,大不了陪了这条烂命,莫非还会怕他不成?到时他也少不得受千古唾骂!”钟汉闻她们这番话,不禁暗暗点头,心道:这白苹倒真女中豪杰,这些话换作一般人怕也说不出来。”

    思忖间,只听麻永修大声道:“大家不要被骗了,此人非盟主所派!”钟汉闻言,暗赞麻永修不亏千里岗的智多星,心想这回终可真相大白了。

    只听那黑衣人“嘿嘿”笑道:“你说老夫不是盟主所派,何所见而云然?”麻永修道:“这道理很简单,盟主即要你出面来说服我们合并,却怎么让你蒙着面?即便你蒙面是另有隐情,但难免会给人一种不可信之感,盟主麾下人才济济,难道非要你来当说客不成?”那黑衣人怔道:“阁下很聪明。”麻永修道:“你到底是谁?”

    忽听法拉提叫道:“麻兄切莫中了他的奸计!”麻永修惊道:“什么奸计?”法拉提道:“此人不以真面目示人,故弄玄虚,就是要给人造成一种他不是钟尚明所派的错觉,到时我们在他的压力下,就会自动投入众心会了,这正是钟尚明的高明之处。”

    钟汉闻言,诧道:“这可怜人为何要为那黑衣人掩饰身份?”宁雪儿冷笑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他的用心吗?”钟汉惊道:“姐姐是说,可怜人正是那主使人?”宁雪儿道:“不错。没想到他竟还有这等本事。这招叫‘杀人喊冤’,他自已明明派那黑衣人前来威胁九龙寨,要使其屈服于他的麾下,却又能反害令尊,端的厉害。看来千里岗的人也是被他蒙在骨里,他这是要另起炉灶,与令尊分庭抗理。你再往下看吧,他们开始要唱戏了。”

    只听法拉提又道:“如果他不是钟尚明所遣,缘何口口声声说要合并?若这是他人的离间之计,如果我们真去投靠钟尚明了,那岂非弄巧成拙了?由此可见此乃钟尚明之奸计,我们千万不可上当了。”

    那僧人大喝道:“钟尚明端的可恶,让和尚先杀了此人,以泄心头之恨!”禅杖“呼”的一声,僧袍迎风中,凭空多了道精光,如电般地捅了出去。那黑衣人手臂一振,铁丝尖啸一声,朝禅杖缠去。这铁丝虽是极软之物,但在内力催动下,却可随心所欲。

    那僧人暴喝不断,禅杖舞得漫空流光,招式有攻无守,却又不露破绽,一时占尽了上风。那黑衣人铁丝虽是灵活,似乎不能以柔克刚,渐渐不支,蓦地弹身出来,道:“好个和尚,老夫日后再来领教!”转身飘然而去。那和尚“哈哈”笑道:“和尚恭候大驾!”九龙寨见强敌已民去,心中总算落下了块石头。齐岳亭过来相谢,那和尚笑道:“不谢,不谢!和尚最是痛恨钟尚明,此次出手原也是份内之事。”

    宁雪儿眼望着前面,道:“这出戏将收场了。可惜破绽太多,不够精彩。那黑衣人的武功明明高于那和尚,却佯装落败,法拉提替那黑衣人掩饰之辞也不是天衣无缝。”钟汉道:“麻永修才智过人,他怎么也看不出来?”宁雪儿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换作我身在其中,也看不出当中奥妙。”

    只听法拉提道:“合并大会上我们拂袖而回,钟尚明定怀恨在心,看来他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若我们不未雨绸缪,难免吃亏。”宫亮节道:“他是武林盟主,手握重权,我们如何是他的敌手?”法拉提道:“众志成城,积土堆山,只要我们联合起来,还怕他作甚?”麻永修道:“计是好计,却不知义军会否响应?”法拉提道:“有了九龙寨前车之鉴,谁还会孤军作战?”麻永修道:“如此我明日便派人发书各地义军,召开大会。”齐岳亭道:“这个大会开得越早越好,免得有人受害。”

    宫亮节道:“就这么定了。我等先行告辞。”齐岳亭送别千里岗众人,收拾完场地,也去歇息。

    宁雪儿拉了钟汉一把,回身便走。一路上只低头赶路,不发一言。钟汉不知她怎么了,道:“姐姐可是在担心他们会对众心会不利?”其实她是在想,法拉提不久后将统治义军,而她至今仍一事无成,若被法拉提知道她在众心会,必会率人前来报仇,到时危矣!心中苦苦思索如何不着痕迹地取代钟尚明的位置,掌握众心会大权。听得钟汉说话,顺口道:“他们也将召开合并大会,这股势力不除,日后必成大患。”钟汉惊道:“这岂非要自相残杀?”宁雪儿道:“何谓自相残杀?如果这也叫自相残杀,天下就没有战争了。他们异军突起,一旦时羽翼丰满,定会攻击众心会,到时危矣!”钟汉一时语塞。

    如此回到钟府,宁雪儿连夜将此事告诉了钟尚明。钟尚明闻罢,骤然色变,道:“昨日大会上,那人带着一副黑色面具,我确实对他有所留意,不想他在会上毫无动作,暗地里却在动这等心思!”盟主夫人朱欣琼道:“照丁老前辈描述,那书生及和尚分明是三大凶徒中的杜付、不善。以此推断,那蒙面的黑衣人应是三大凶徒之首的夺命无痕召至天。”钟尚明紧蹙着浓眉道:“果若如此,此事越发严重了。那三大凶徒作恶多功能端,杀人如麻,义军在他们掌控下,怕是要走上歪路。”宁雪儿道:“三大凶徒再怎么厉害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们合并之后,天下三分,成鼎足之势,到时天下大乱,怎堪收拾?”

    钟尚明道:“丁前辈所虑极是,我们应采取积极行动才是。”朱欣琼道:“你打算怎么做?”钟尚明道:“打听到他们的会期,然后在会上设法揭穿那带黑面具之人的阴谋。”

    宁雪儿道:“他们如今对盟主恨之入骨,且没有充份的证据,怎么揭发他?说不得还会弄巧成拙。”钟尚明道:“那么按丁前辈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宁雪儿冷笑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杀尽一切不服从者!”

    钟尚明惊道:“这如何使得!各地义军俱是热血志士,怎狠得下心杀之?”宁雪儿望了钟汉一眼,意思是你们父子都是一条心思。钟尚明沉呤片刻,道:“即无力揭发那黑面人,此事就此作罢了。要知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合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反抗暴政,为民请命。我们绝不可在这种时候自相残杀。”宁雪儿道:“盟主,今日之仁,来日之患呀!”钟尚明道:“夜已深了,你们都下去吧。”宁雪儿见其意已决,只得与钟汉一道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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