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皱着眉,他全身僵硬,脸色苍白,连续半月以鲜血为药引,使他的脸色如今几欲透明。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几乎不能动弹,近在眼前的炉子,他却无法如常走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极力克制着要解开手腕上的包扎,拿着刀片又要划上去,手腕上的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原本素雅洁净的手腕,此时已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有些深至手臂,看起来狰狞而不堪入目。
他竭力要克制着颤抖,似乎不知道疼痛,仿佛能正常地将鲜血滴在药材上才是他最大的愿望。最近几次他的身体愈加不好,好像也是预感到笙歌这几日频频毒发,他对自己也越加苛责,这种以血养人的方法,不仅要中毒之人喝药,引血之人也需日日喝药,才能使鲜血发生药效。
可能,可能也是因为这药的原因。本只是因为引血而虚弱的身体,如今却寸步难行,仿佛脚被束缚了千斤,全身都冰凉冰凉的。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王爷?可是在这里?”
门没有锁,那人便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见角落里脸色苍白的云苏一惊,忙跑过来扶住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王爷?”
这人便是云王府的管家,本是因为这些日子云苏都未回去,知晓平日云苏都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便试着来找了一找。哪知进来便是看见云苏这样,既是震惊又是心痛,他从小看着云苏长大,待他如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的孩子如今竟然一个人虚弱成这样,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难道他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坚持过来的?
管家不敢想,又准备要说些什么,云苏挥挥手,苍白着神色,低声打断他:“那边药熬好了,你把它倒好装起来。”
他唇色也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管家再也顾不得礼数,不知什么药竟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当即不悦地低声喊道:“王爷!”他自顾自扶起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倒药的打算,又说:“王爷要喝水吗?这几日怎么病成这样?老王爷很想您,奴才来接您回去好么?”
在他以为,云苏自己本身便是神医,身体虚弱调养休息就会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云苏接回王府,其余的另说,是以也没多想,这竟是棘手的苗疆医术。
管家说着就要倒些水来,云苏皱着眉,他此时已没有什么力气,在他昏迷前尽快使管家去给笙歌送药才好。他脸色又青又白:“我说什么话,你不听了么?”
管家一怔,而后为难地看了眼云苏,想了想还是以云苏的利益最高:“奴才先接您回府,只要您回去,奴才再来倒药送药,叫奴才做什么都行,这样好吗?”
云苏沉了脸,神智有些昏沉,他竭力克制着:“现在,把药去送给孟笙歌。送完我便随你回去。”
管家还在犹疑着,半晌后还是应了他的要求,云苏脾性一向这样,若是不答应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便给云苏倒了些热水给他喝下,瞧着神色似乎好了些,便放下心来,将药装进壶套里装好踏出了木屋。
他叹息,不知道王爷这么对一个女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走到相府门口时,他内心也有分寸,这些年来他随着老王爷东奔西走,他虽是奴才,但毕竟是王府的人,不少官员都认识他。如若他给孟府小姐去送药,必定有些不合适。便差遣了个人代他去送药,让她交给孟家小姐的丫鬟手里就行。
这药是云苏费了心血熬制成的,何况不知孟府小姐生的什么病,不亲眼看到送出的空壶套,他不相信孟府小姐是否有喝完。
哪知等了半天,瞧见人捧出了壶套出来了,却说的是:“我去找孟小姐的丫鬟了,但她说孟小姐现在不在房里。”
那一壶套的药,现在还满满的沉甸甸地捧在手中,虽还有热气,但也开始不那么滚烫了。管家皱着眉,还是走在去往舞楼的路上。若是到了舞楼还找不见人,那么他也没办法了。
走进舞楼,有丫鬟上前来询问,管家不苟言笑,只是看了眼四周,道:“我来找孟小姐,她在不在这里?”
丫鬟一怔,这人她从未见过,见他指名道姓要见主子,探问道:“您是什么人?”
管家如实:“我是云王府的,给孟小姐送药来了。”见丫鬟没有否认孟笙歌不在这里,便道:“她在哪里?三楼的房间么?”上次他去过那个房间,是以还有些印象。
丫鬟放下了心,孟姑娘这几日气色也确实不大好,听他说似乎孟姑娘与他有些交情,但让男子进入不合规矩,便道:“把药给奴婢好了,奴婢给姑娘送去。”
他点点头,把壶套给她:“有劳。”
丫鬟接过药,夏伶正巧走了来,她见这丫鬟同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见她从他手中拿了壶套走进来,便走过去问她:“是什么人?”
丫鬟回应她:“是云王府的人,来给孟姑娘送药来了。”
笙歌平日在房间不喜打扰,这几日脸色也差劲的很,沉吟一会,夏伶便道:“把药给我吧,我给姑娘送去。”
拿了药,夏伶便走上楼,她往下看了一眼,见那中年男子还未走,似乎要看见空壶套才放心的下。她上次也见过他来舞楼,和云苏说了一会话,看态度对云王府很忠诚。夏伶放下了心,便走上三楼,到笙歌的门前敲了两声:“姑娘,云大夫派人送药来了。”
没有回应。
夏伶皱着眉,狐疑地又道:“姑娘,是在休息吗?”
里面突然传出“嘭”的茶壶落地的声音。
回想起上次笙歌也是在这里脸色差劲,出现昏迷的情况,夏伶心一惊,再也不敢耽误地撞开了房门,只见地上趴着一个身影,因为痛苦而蜷缩着身子,紧皱着眉,额头上汗水淋淋,闭上眼睛不知是梦呓还是申吟。
夏伶瞪大了眼,忙过去扶住她:“姑娘!醒醒!醒醒!”
没有用了……笙歌在昏迷中不断重复着摇头,虚弱地挣扎着,又颓然无力地放开了双手,感觉胸口一直闷着的,压抑着的,在这一刻突然全都消失,一切都变得晶莹无比,随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痛苦,胸口压抑着担心着的此刻也全都释放了出来,再也不用担心云苏会为她而干什么了吗,这样就算解脱了么?
药也已经……对她,没有用了吧。
也好……也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4s 2.367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