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珹无奈的离开后,永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影,他自然不是真的对治理河道有兴趣,不过是想寻机会与高斌见面,且不惹人疑心罢了。
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高斌离开御船,未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唤他,“高大人。”
高斌循声望去,只见永璋正站在船头上,此时船靠岸停泊,各船之间皆有踏板相接,他当即走了过去,行礼道:“参见三阿哥,让三阿哥久等,臣实在有罪。”
永璋扶起他道:“高大人说得哪里话,以后我随你学习治水之道,您就是我的师父,徒弟等师父,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高斌急忙道:“三阿这话实在是折煞臣了,师徒之称万万不敢,不过既然三阿哥有心学习治水之道,臣一定会将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
“那我就在这里谢过高大人了。”这般说着,永璋将他请入了船厢中,他与永珹及永瑢共乘一船;这些船皆由工部命底下工匠打造,船行颇大,虽然船厢隔成了几处,但并不拥挤。
在宫人奉茶退下后,高斌道:“其实治水之道,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疏或者堵;但疏去何处,如何堵水却是大有学问,且必须谨慎再谨慎,稍有大意就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我明白,所以才来请教你这位治水大师,自从皇阿玛任命高大人治理水患后,比之以前大有好转,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不说,也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积下了许多功德,可惜……”
高斌等了一会儿不见永璋说下去,疑惑地道:“不知三阿哥说的可惜是指什么?”
永璋重重叹了口气,道:“额娘与我说过,慧贤皇贵妃在生时,很是疼我,经常都会抱我,虽说那时候还小,但我依稀记得慧贤皇贵妃的模样,很慈祥也很漂亮,可惜她去的那么早,若是仍然在生,该有多好。”
见他提及逝去十余年的女儿,高斌亦是叹然道:“皇贵妃福薄,只在皇上身边伴了短短几年便得了怪病,撒手人寰。”
“其实……”永璋面有犹豫地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与高大人说。”
他这个样子令高斌甚是奇怪,道:“何事令三阿哥如此为难?”
永璋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关于慧贤皇贵妃的,她得的……其实不是怪病。”
“不是怪病?”高斌愕然道:“那是什么?”
“是……”永璋咬一咬牙,低声道:“是被人所害!”
“什么?”高斌万万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骇然站了起来,顾不得拂落在地上的茶盏,紧紧盯着永璋道:“三阿哥你说什么?”
“皇贵妃之所以身故,并非因为得怪病,而是被人下毒所害。”清楚听到这句话,高斌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摔倒,待得扶着桌沿站稳后,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太医院的连二与另一名太监的对话方才知道的,原来,当年,皇贵妃并非得病,而是被人下毒所致,这件事……方太医也是知晓的。”
“方简?!”高斌脸色难看地道:“他既是知道,为何不说,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听他提及?”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不过听额娘所言,方太医就是在皇贵妃得病之时晋为院正的,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高斌想了一会儿,咬牙道:“不错,我想起来了,当初方简晋为院正时,我还派人送了一份礼去。”停顿片刻,他眸光冰冷地道:“三阿哥刚才之意,可是说皇贵妃身上的毒就是方简所下?”
“我不敢轻易断言,但有这个……”永璋话未说完,高斌已是激动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他是多年老友,他……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我的女儿?”
永璋连忙安慰道:“高大人,你冷静一些。”虽然这船隔音颇好,但高斌说得这么大声,难保永珹不会听到。
高斌用力吸了几口气,拱手道:“臣一时失态,请三阿哥恕罪。”
永璋叹然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刚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说了,十余年前的伤心事会被勾出来,若是不说,高大人这一辈子怕是都会被蒙在谎言里,不知皇贵妃真正的死因,而我也会有所内疚。希望……高大人不要怪我多嘴。”
“三阿哥实言相告,臣感激尚不及,怎会那样想。”这般说着,他转而道:“不知那日,三阿哥可曾听到方简为何要这么做?又是谁指使的他?”
永璋轻咬着下唇道:“我听额娘说,当年皇贵妃与娴妃曾有争执,两人之间颇有不快,甚至还曾闹到皇阿玛与皇祖母面前。”
“娴妃……”高斌稍一思索,道:“你是说皇后娘娘?”不等永璋答话,他又道:“难道你想说是娴妃指使方简害的皇贵妃?”
永璋不答反问道:“高大人,您想想,谁有权封方简为院正?”
这一次,高斌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好一会儿方才唇色苍白地哆嗦道:“你……是说皇上?”
永璋神色复杂地道:“我也是自己猜测,皇额娘一向得皇阿玛恩宠,可谓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若她向皇阿玛进言,皇阿玛未必不会答应。”
“不会的!”高斌摇头,迭声道:“自皇上登基以来,臣一直尽心为他治理水患,他怎会这样对待皇贵妃,而且皇后贤德温顺,品性贵重,怎会做这样的事情。”
“贤德温顺,品性贵重?”永璋重复了一句,冷笑道:“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若皇额娘当真如此,我额娘就不会至今待在辛者库中,宫里头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死人,还是说高大人真以为那些人命中该死?”
“可是……”高斌实在有些难以相信永璋说的是事实,“皇后并不像是那样的人,还有皇上,他明明那样在意皇贵妃,怎会……”
“我初初听到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并非没有可能。”永璋沉声道:“宫中之事,远比高大的人想的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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