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佟佳氏慌忙道:“表哥,你给我点东西吃吧,我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
“饿?”吴德忽地哈哈大笑,在佟佳氏的窘迫颔首道:“行,你等着,我去拿啊!”
尽管恼恨吴德对自己的奚落,但为了肚子,佟佳氏不介意暂且忍耐下来,很快,吴德端了一盘香气四溢的八宝烤鸭来。
佟佳氏咽着口气伸手去接,然在她手快要碰到盘子的时候,吴德突然手一抖,将整盘烤鸭尽数倒在地上,他端着油腻的空盘冷笑道:“你不是说饿了吗?还不快吃!”
“你!”事到如今,佟佳氏怎会看不出他是在戏耍自己,睁目怒道:“吴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若不是我,你能进圆明园,能在这里做管事吗?现在居然恩将仇报!”
吴德也不装了,反讥道:“佟佳梨落,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可是你表哥,你一朝得势,却要我对你卑躬屈膝,一口一个主子,连声表妹也不让叫。行啊,当时你能耐,可惜现在……哼哼,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早已过了你做威作福的时候了。这八宝烤鸭你爱吃不吃。”
佟佳氏气得恨不能转身离去,但肚子却在不住地叫着,饿――像一个魔鬼,控制着她蹲下身,在不住地挣扎,伸手将烤鸭拿在手里,然后往嘴巴里塞去。
“哈哈哈,佟福晋?”吴德放肆地大笑,“堂堂福晋居然蹲在地上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传出去可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吗?”
佟佳氏羞愧难当,用力抓了一把烤鸭肉在手后迅跑开,并不曾看到隐藏在园门内的李卫。
这一切,自然全都是凌若的授意,她说过要让佟佳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偿还她曾经犯下的罪孽,现在不过刚刚开始。
一夜之间,自天堂落入地狱,又被自己的至亲无情抛弃,孤立无援的佟佳氏流落街头,无处可去。那一盘烤鸭虽然令她暂时填饱了肚子,但明日呢?后日呢?她又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破庙里歇脚,却又被早已占据此地的乞丐给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挨着冰冷的墙根,在萧瑟的秋风过夜。到了白天,在不断加重的饥饿感,她被迫拉下脸皮去街让乞讨为的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活下去,晚上则去与那群该死的乞丐争抢地盘。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回去,回到雍王府,夺回自己拥有的一切;昔日,钮祜禄凌若可以东山再起,她又怎会输给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佟佳氏,蓬头垢面地捧着个破碗向过往的行人乞求,甚至与狗争食,为的只是狗盆那一小块肉片。
没有人知道她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雍王侧福晋,没有人知道,仅仅在不久之前,她还前呼后拥,享尽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
一年……两年……三年……
佟佳氏开始渐渐绝望,麻木,这三年,她除了努力不让自己饿死之外,过的日子与狗无异,这样的她要怎样才可以回去。
当希望被断绝之后,佟佳氏开始生出轻生之念,但是接连两次轻生都会遇到同一个人被救下。一次是巧合,两次便是蓄意了,在第二次被救时,她问他,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跟着自己?
那人告诉她,从她被赶出王府的那一日起,就一直有人跟在她身后,就的就是不让她死。
“是谁让你这么做?”佟佳氏心里生起一丝希望之火,难道是胤禛,他对自己犹有余情,所以派人保护自己;可惜那人的回答令佟佳氏瞬间明白身在地狱,再回不到天堂的事实。
“这是凌福晋的吩咐,她说要让你好好的活着,去受尽世间一切苦楚,在罪孽还清之前,绝不允许你死。”
“钮祜禄氏……”佟佳氏失魂落魄地吐出这四个字,终于,她终于明白当初钮祜禄氏为什么要替她求情留下这条命,不是愚蠢,而是她认为,死罪太轻,非要让她活着受罪。
是啊,死罪岂有活罪来得难熬痛苦,这三年来,每一日皆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正因如此,她才想以死解脱,可原来,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飘然远去,然佟佳氏知道,他一直在暗监视着自己,只要自己一有寻死之意,他就立刻会出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佟佳氏此刻真实的处境,早在替她求情的那一刻,凌若就已经替她铺好了今后要走的路。活着,活着赎罪,直至罪满的那一天!
人就像一枚枚棋子,而人生就是一场棋局,输与赢,只看掌握棋子的人是自己还是别人。
这一局,佟佳氏无疑是输了,因为她已经被彻底剥夺执棋的资格,被迫成为别人手的傀儡棋子。
她绝望,所以不吃不喝,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死去,可是佟佳氏低估了凌若,从第二日起,那人就将一株株百年老参炖成的参汤,强行撬开她的嘴巴灌进去。
有参汤补充元气,就算她几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明白了这个事实,佟佳氏无奈地恢复了进食,在麻木继续着与猪狗一样的日子。
佟佳氏不敢想,因为她怕自己只要稍稍一想,就会痛苦的发疯,曾经何等得意,何等风光,如今一切已成梦幻泡影,不可抓握。
在一次大雪纷飞的乞讨,她看到了被她派人害死的傅从之,早已濒临崩溃边缘的佟佳氏终于疯了,以为是傅从之从阴间来向她索命,跌跌撞撞地在雪地上跑着,留下一连串凌若的脚印,嘴里还不住地大叫,“鬼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错了,我知错了,从之,你不要吃我!”
“怎么了?”傅从之目不能视,只能听到前方似有骚乱,当下侧头问紧紧牵着他手的阿意,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他隐约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佟佳氏。”尽管佟佳氏满面脏污,阿意还是认出了她,“她似乎疯了。”
傅从之听了一阵沉默,佟佳氏因为借种生子一事东窗事发被赶出王府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遇。
“你要去看看她吗?我看她那样子似乎疯了。”改做妇人打扮的阿意在沉默片刻后,这般问着,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一切皆以物是人非,她与傅从之更是成婚做了夫妻。但那毕竟是傅从之深爱过的人,再去寻她也是情理之的事。
“不必了。”思索片刻后,傅从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她心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何必再去纠缠。至于我与她的情份,早已焚毁在那场大火。我现在在意的,唯你而已。”
阿意心下感动,仰头轻问道:“你不嫌弃我脸上有疤吗?”
“若要说嫌弃,也该是你嫌弃我这个瞎子才是。”傅从之反手握住她略有些发凉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嗯,回家。”阿意重复着这个令她欢喜高兴的词,扶着傅从之一道回他们两个人的家,在漫漫大雪留下两道不离不弃的脚印。
五年后,疯颠无状的佟佳氏在饥寒交迫死去,尸体被人随意扔在乱葬岗上,任野狗啃食。
佟佳氏的一生至此彻底落幕,而凌若还远远没有,她要走的路,要绘制的画卷还有很长很长,一个佟佳氏仅仅是她人生的一小段插曲罢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一章,将佟佳氏的事彻底交待清楚,后面新的情节我需要好好想想再动笔,希望可以尽量写的好一些,请大家给我点时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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