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蹙了眉尖道:“这一点额娘自然知道,但这棵大树早晚要拔,否则他就会变成朝廷的毒瘤,以你皇阿玛的能力,应该可以很快控制住朝局。”
弘历点头道:“儿臣明白,但额娘能够保证皇阿玛将所有与那拉氏一族相关的人都灭除,都不在存有反抗之心吗?”这句话说得凌若哑口无言,而弘历的话还在继续,“若没有,那么这些人就会变成新的且更隐蔽的毒瘤,影响我大清万世基业的安稳。皇阿玛在世时,尚可以控制得住,可若皇阿玛离世,继承者可以压得住大局吗?这一点怕是连额娘都不敢肯定。”
听到这里,凌若的眼中已是充满了惊讶,以往弘历虽然聪敏好学,勤奋努力,却没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不止想到了现在,连对之后朝局的利弊都想到了,这一点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这一刻,她不再将弘历看做自己的儿子,而是将他摆在了与自己同样的高度,“那依你这见,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弘历忽地道:“额娘有没有听说过温水煮青蛙?”
凌若挑一挑眉道:“未曾,你为额娘解释一下可好?”
弘历答应一声道:“若将一只活生生的青蛙,放入煮开的沸水之中,它会拼尽全力跳出来,因为若待在里面就是死路一条,结果却是弄得锅翻汤洒,青蛙则逃走了。但若将青蛙放入温水之中,它会因为适宜的水温而放松警惕,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水缸,等温水渐渐变成沸水时,它已经被煮熟了,根本没能力跳出去。”
这番话,凌若尚是头一次听说,颇为新鲜地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弘历摸一摸后脑勺,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并非人告诉儿臣,而是儿臣在外头流浪时,饿慌了抓青蛙充饥时想出来的。”
虽然弘历没有怎么说他这半年多来的经历,但凌若知道,他一定过得很苦,她心疼地抚着弘历的脸颊道:“是额娘对不起你,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弘历拉住她的手道:“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额娘的错,而是儿臣自己经验不足,着了弘时的当,不过也要亏得他,否则儿臣哪有这样一番磨练。”
凌若颇有些惊讶地道:“你当这是磨练吗?”
“在外流浪甚至险死还生的半年,让儿臣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只要活着,那么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是人生中最宝贵的磨练,这样的磨练,可以让人蜕变,让人成长。”说到这里,弘历神色郑重地道:“额娘,儿臣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以前做事不顾后果,要让额娘担心的毛头小子了。以后,儿臣或许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困难,但儿臣都会去克服,让它们成为磨练,而非致命的危机。因为……儿臣要陪在额娘身边,要侍奉额娘,所以绝对不能死。”
他这番话令凌若笑了起来,颔首道:“看来额娘的弘历真是长大了,不再需要额娘的保护。”
弘历郑重地道:“是,儿臣已经不需要额娘的保护,因为以后,儿臣会保护额娘,与皇阿玛一样,守护额娘!”
凌若笑道:“你说这话的样子,倒真是有些像你皇阿玛,不过额娘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需要你们来保护。这段时间,对你而言是一场磨练,对额娘而言,又何尝不是。你有需要对付的人,额娘同样也有。”
弘历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凌若的意思,“额娘是说皇后娘娘?”
“只要皇后一日不倒,那拉氏一族就不会真正垮台;而皇后突然倒台又会触动那拉氏一族的神经,两者之间陷入了一种死循环。虽然你皇阿玛之前说要废了那拉氏皇后之位,但这没有用,那拉氏依然会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而且夺了她的后位,你皇阿玛心里多少会有些内疚,让那拉氏处于一种有利之地,这对于额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弘历带着一丝恍然道:“所以额娘才执意不肯受封为后?”
凌若微微一笑,道:“对额娘而言,最重要的能陪在你皇阿玛身边,至于是妃是后,并不重要。”
弘历露出同样的笑容,“因为在皇阿玛心中,额娘已经是他的皇后了。”
凌若笑啐道:“你这孩子,谁让你说这些的。对了,马齐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马齐,弘历脸色一黯道:“马齐大人一直到现在都没醒,徐太医已经看过了,连他也不确定究竟什么时候能醒。”
凌若看出他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马齐大人身子一向硬朗,会没事的,指不定明日就醒了。倒是你这边,既是已经应了弘时的要求,不将他们的事抖露出来,为何还不放兆惠?”
“因为他们当时提了两个要求,便是除了保守真相之外,还要儿臣推辞太子之位。”弘历这句话引得凌若冷笑连连,“看来弘时到现在还没息了争位之心,也是,就算他不想争,那拉氏也会逼得他争。若大清江山落到这样的人手里,真不知会败成什么样子。”
弘历攥紧双手,咬牙道:“额娘放心,儿臣就算不受太子之位,也不会让他得逞,儿臣一定会将他与隐藏在他背后的那拉氏一族,连根拔起。”
“额娘相信你。”这一刻,凌若望着弘历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她的儿子在历经风吹雨打后,已经长成了一只真正的雄鹰;而弘时,一直在那拉氏的保护之下,从未经历过真正的苦难,所以最终得胜的那一个,必定会是弘历。
另一边,弘时在经过多方打听这下,终于知道在一个月前,有一个人住进了果郡王府的凝霜阁,但住的是谁,从何而来,却是怎么也打听不出,只知是一个女人,随果郡王一道从准葛尔回来。
当弘时将这件事告诉那拉氏时,那拉氏心中的疑惑比之前更深,若真是钮祜禄氏,怎么会随果郡王从准葛尔回来,这太过不合情理,但若不是,又怎解释胤禛经常微服前往果郡王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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